蕭子洛吩咐完便留給慕容瀲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帶著安康時離開了。他已經下令，諸位嬪妃也只好依次離開。

楊瓊音有心要留下來，卻因為皇命不可違，只能戀戀不舍地走。就在這時，慕容瀲喚道：“李姐姐，稍等一步，我有些文房四寶的事請教。”

可惡，她怎么只叫了李若華？難道在她心里，李若華更為親近么？楊瓊音憤憤地離去。

李若華含笑留了下來，問道：“瀲兒，你有什么文房四寶的事要請教？”

她眼中滿是揶揄，慕容瀲不由得輕輕推了她一下，嗔道：“姐姐取笑我。”

“你現在可是皇上的心尖寵，誰敢取笑你呀？”李若華故意說著反話，然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她握著慕容瀲的手道：“瀲兒，你終于走到這步了，晉升指日可待，我真為你高興。”

“姐姐，哪里敢說什么指日可待呢？”慕容瀲輕輕嘆了口氣，又重新打起笑臉，她攜著李若華在暖閣的羅漢床上坐下，道：“姐姐，我故意留你，是有事相商的。”

李若華端起夜光送上來的茶，抬起眼皮子問道：“是關于清涼殿那位？”

慕容瀲默默地點頭，撫摸著臉頰嘆了口氣。

“你還記著永和殿里邊那記耳光呢？”李若華勸道，“楊美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這么容易被人挑撥的。你看她今日的神色，對你怯怯的，百般討好又不知如何下手。后宮之中，除了你，還有誰能讓她這樣看重呢？”

“我也覺得奇怪呢。”慕容瀲皺眉道，“當日楊姐姐在芳清軒救我，還能說是為了對付呂氏，但現在呂氏已經是個庶人了，比冷宮的嬪妃還不如，她為何還要一再地幫我呢？姐姐可還記得那日皇上在我那里留宿之后，我與楊姐姐去長樂宮給太后謝恩？”

李若華神色一動，搖頭道：“我記得，可是瀲兒，既然是太后與你說的話，你便不好再對別人說，懂了么？就像在御前伺候的人，皇上說的任何一個字，都不能泄露出紫宸殿一樣。”

“我知道，可這后宮之中我唯一信賴的只有姐姐了，不同姐姐說，我還能同誰說？”慕容瀲握住她的手，動容道：“姐姐，我相信你不會害我的。”

“你呀你~”李若華敗給她一樣點了一點她的鼻尖，無奈地搖頭道：“好，什么事，你說吧。”

慕容瀲咬咬嘴唇，輕聲道：“太后讓我扶助楊姐姐，我也覺著，因為我是從長樂宮出來的，所以后宮之中便將我與楊姐姐當成了一體。我心中對楊姐姐是沒什么意見，卻怕她這樣沖動的性格遭人利用。”

“這倒是。”李若華嘆息，“就說那日在永和殿上的事，若是換了別人，不知道怎么記恨呢，就是你還想著要為她籌劃。只是，瀲兒，雖然你與她關系也不錯，我與她也略有來往，但她容易被挑動，一個不好，便會連累身邊人。萬事還有個太后在，不管出什么事，太后都會保住她的，但是她身邊的人就……”

“我懂。”慕容瀲也憂愁地嘆了口氣，“所以我現在便想……”

她咬著嘴唇看著李若華，仿佛不知道怎么開口一樣，神色極為為難。

“原來你說了這么久，還是沒說到點子上，你這小妮子，什么時候也學會兜圈子了？”李若華笑著輕斥一聲，替她說了出來，“你是想說，借著這次受寵的機會，讓楊美人也分些恩寵？”

后宮里常有高位嬪妃扶持低位的嬪妃，低位嬪妃感念提攜之恩，也會在受寵時引導皇上去高位嬪妃那里，這種做法稱為分恩寵。是低位嬪妃出頭的常用手段之一，也是高位嬪妃用來對付受寵其他嬪妃的有效手段。

李若華思量道：“你這么做，也算是投桃報李，只要你能讓楊美人晉升一個品階，你就算還了太后與楊美人的提攜之情，將來若是再有齟齬，也不至于被皇上認為忘恩負義。”

“啊？”慕容瀲愣了一愣，趕緊解釋道，“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

“你擔心我會生氣？”李若華噗嗤一聲笑了，搖搖頭道：“瀲兒，你想什么呢？我最是懂你的，怎么會因為這么一件事就生你的氣？再說了，嬪妃做到我這個位置，不是你幫我爭得恩寵我就能晉升的。”

慕容瀲默然，握住了她的手，表示安慰。

后宮之中，逢三的品階都是最難升的，因為那是高中低三等嬪妃的標志。八品御女到七品采女，七品采女到六品寶林，這都是極簡單的。好比慕容瀲，她原本只是七品采女，因為對太后治病有功，說晉升便晉升了。但是從六品寶林到五品才人，卻必須要立個大功才能晉升。

而陳氏、蕭如玉等人，自從進宮便是五品才人，要升到四品美人容易，只要侍寢中，或者做了某件事讓皇上龍心大悅，要升為美人就是一道圣旨的事。但多少人都在美人這個品階上呆著，等不到變為婕妤的這天。

對于李若華來說，她進宮短短兩年便升到了正二品，除非生下皇嗣，否則想再進一步封妃，幾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我父親是御史大夫，言官之首，掌握百官談何之權。我的身世，注定我是不能做到更高位置的嬪妃的，古往今來，沒有哪個御史大夫是國丈做的。我只要在昭儀這個位置上安安穩穩地坐著，不要給我父親惹事，也讓敵對之人對我父親有所忌憚就好。”李若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瀲兒，你放心吧。”

“嗯……”慕容瀲感動地說，“姐姐，謝謝你。”

“傻丫頭，謝什么？我這么幫你也不是沒有目的的，我也希望后宮再出現別的人了。”李若華苦笑一下，“你不知道我在……罷了。”她揮手道：“不說這個了。對了，你是不是有宮女太監被楊美人領去教導了？”

“對呢。”慕容瀲點頭，“算算日子，也差不多送回來了。”

“若是這樣，妹妹，你要小心。”李若華正色提醒道，“對那些再回來的奴才們，別跟以前一樣親近，誰也不知道，他們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改變了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