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慕容瀲將令牌揣好，喜滋滋地去了太醫院、這一次沒了羽林軍的阻攔，事情果然簡單很多，她很快就找到了太醫院。

“秦海？”正在看醫書的太醫想了想，往藥方里一指說：“在藥房里。”

旁邊另一個年輕些的太醫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嬪妃，便問道：“姑娘，你找秦海做什么？”

慕容瀲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原因，含糊道：“有……有事，多謝幾位大人的指路，我去了！”

她說著就要跑，但年輕的太醫又叫住了她：“哎，等等！”

“嗯？”慕容瀲轉頭疑惑地看著。

“小姑娘，雖然本朝有過不少宮女許配太醫的例子，但秦海可不一樣，他心里除了醫書就是草藥，已經沒地方裝兒女私情了，我勸你啊，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這……什么跟什么？慕容瀲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你們誤會了！”

“都懂、都懂！”幾個太醫都捋著胡子說，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他們……慕容瀲懶得理他們，直接走進藥房，見一個三十歲許的男人拿著幾本書站在巨大的藥柜前，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等男人轉過臉，果然是那天在芳清軒見過的人。

“秦太醫！”慕容瀲輕聲叫道，走了過去。

秦海抬頭看到她，吃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趕緊放下醫書走過來行禮道：“微臣見過小主！”

“秦太醫快別這樣！”慕容瀲伸出手將他扶著，不敢受他的禮，她看了一眼周圍沒人才輕聲說：“若不是現在這樣尷尬的身份，我應該喚你一聲小師叔的。”

醫術也是分流派的，施針、用藥，甚至望聞問切的習慣，都會帶上某個醫學派系的痕跡。好比說，用花葉萬年青調藥水治療跌打水腫，就是慕容銳這一派的特色手段之一。慕容瀲是慕容銳的孫女，會用這種手法不奇怪，但秦海竟然能看出來，說明他也是慕容銳的傳人。想到慕容銳曾經擔任太醫院首座，不可能什么都沒留下就死了，這位秦海，應該是隱藏不露的慕容銳的弟子。

果然，秦海目光動了動，笑著承認了。“果然是他老人家親自教出來的人。當初他老人家過世，我念你孤苦伶仃，便想把你接來照顧，只是你我年紀差距尷尬，擔心對你這姑娘家名聲不好，便沒有行動。不曾想皇上竟將你詔入后宮，我百般打聽，終于探聽到你被罰去芳清軒了，一直想辦法去芳清軒看你。但……小師叔沒本事，在太醫院里只能撿別人不敢做的事情做，所以遲遲沒救到你，萬幸你沒事。”

怎么沒事呢？真正的慕容瀲已經香消玉殞了……她遺憾地而心疼地想，不過這也怪不得秦海，畢竟一個不得勢的太醫想去救被貶的后宮嬪妃，實在太難了。她只能搖頭道：“那日小師叔說出花葉萬年青的用途，我便猜測小師叔的身份，祖父去世前也曾告訴我，若是一人孤苦，想有所依靠，可以往太醫院尋找小師叔。只是侄女沒見過小師叔，芳清軒那會兒也只知道師叔姓秦，模模糊糊地猜著，不敢確認。”

“我也不敢輕易認你，只怕給你再惹來麻煩。”秦海嘆息著，又拱手道：“小主，如今你是六品寶林，我是八品御醫，不可再自稱侄女，萬一被人聽到了，可是大大的不好。”

慕容瀲心中一動，問道：“我不過早上才被太后口頭宣布冊封，怎么連你也知道了？”

“不只是我，整個后宮都知道了。”秦海道，“消息應該是從皇貴妃的永和宮里出來的。”

原來是她，難怪她要提議升品階，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就各種宣傳，鬧得整個后宮都知道了。后宮從來是是非之地，這會兒不知道有多少沒有被冊封過的人，或者很久沒有被晉升品階的人恨她，要把她弄死呢！這一招是先捧高再借刀殺人，蘇雪若也算是用心良苦，不過可惜了，對手是她。上一世若不是她被愛情蒙蔽了心智，沒發現她和蕭子洛勾搭成奸，死的人只會是他們！

“我知道了。”慕容瀲點頭，又問道：“小……秦太醫，我此番前來，是想請秦太醫為我辦件事的，不知秦太醫方不方便？”

“我身為他老人家的不記名弟子，見了你也兩手空空，已經很羞愧了，哪還有什么方不方便的？當然是都可以。”秦海道，“你要做什么說吧。”

慕容瀲將一張紙塞給他，輕聲道：“我想你幫我弄到這幾味藥。”

藥材？秦海將紙張打開一看，登時變了臉色，左右看一眼才收起來，吃驚道：“你……你要做……”

慕容瀲豎起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聲音壓得低低的，“我自有用處，小師叔就說幫不幫吧。若是有難處，侄女只求小師叔將此事當做沒發生，不要告訴其他嬪妃就好。”

“你既然叫我一聲小師叔，哪還有什么是不能幫的？這幾味藥材雖然難得，但我來弄也不算難。”秦海道，“微臣與京城中最大藥商百草堂家的二公子交好，許多宮里要的藥材，他都能弄到，這幾味藥應該也不是難事，多則五天，少則三天，微臣必定給你弄來。只是……若是弄到了，微臣如何給小主呢？”

“我同太后說，要同你學習草藥之術才來的太醫院，明日我便要搬去丹鳳樓了，你若是弄到了藥材，可假托送醫書的借口，藏在匣子里送到丹鳳樓去。”慕容瀲囑咐道。

秦海一邊記住，一邊問道：“小主賜住的地方是丹鳳樓？”

“對。”慕容瀲問道。“那地方果然有問題么？”

“別的問題不大，但丹鳳樓與暮云閣是昭陽宮的東西配殿，那暮云閣便是呂婕妤的住所。”秦海提醒道，“小主千萬小心啊！”

果然是有問題的，就說蘇雪若哪來那么好的心腸，還為她選住所。慕容瀲又問道：“那現在昭陽宮的主位是誰？”

“昭陽宮的主位歷來都是賢良淑德四妃中的淑妃，但當今皇上只封了德妃、良妃，淑妃與賢妃還未冊封。”

也就是說昭陽宮沒有比呂婕妤品階更高的嬪妃，官大一級壓死人，嬪妃更是如此。事情有些棘手了，但她一時也想不出辦法，只能再度叮囑秦海弄到藥材，然后離開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