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瀲想過蕭子洛不會按照她的設想而出現,但她沒想到蕭子洛竟然會無視太后的話,直接在太后的地盤將她攔住。她心中一慌,忙跪下道:“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還知道朕是皇上?”蕭子洛語氣冰冷,“朕還從未見過哪個嬪妃敢對朕推三阻四的,慕容氏,你對朕的怨氣大得很嘛!”
廢話,換做你被我害死了,你能不恨我?慕容瀲在心中暗罵一聲,垂下頭道:“皇上恕罪,臣妾并無怨言,只是臣妾早已發誓將一生獻與醫術,以治病救人為己任,愿青燈古佛孤獨一生。”
“哦?”蕭子洛問道,“既然要青燈古佛了此一生,那為何入了朕的后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慕容瀲道,“皇上圣旨已下,臣妾不敢不從。”
“果然是有怨氣的。”蕭子洛忽然問道,“若是朕讓你出宮呢?你開不開心?”
讓她出宮?她可不愿!大仇未報,她怎么可能愿意出宮?慕容瀲不禁抬頭,卻在一瞬間被人捏住了下巴。
“你是不情愿的。”蕭子洛一手負在身后,一手將她的臉捏得變形,嘴角噙著冷笑。“裝出一副閑云野鶴的樣子,你騙得過太后,那是太后仁慈,真當朕也會相信?不過,你要慶幸朕沒有被你騙到,否則的話,你真的被朕送出宮去,可要后悔莫及了。”
他眼中清清楚楚寫著厭惡,除了前世被查出懷孕那一刻,相識十年,她從未受過他如此冰冷的眼神。原來,即便她已經被蘇雪若一杯毒酒弄死了,看著與她一模一樣的臉,他的眼神也仿佛在看天下最污穢的東西。那一刻的心痛如絞,這一刻的心冷如鐵,她想,她對蕭子洛的愛意已經全盤消失了,否則怎么能心中的厭惡怎么會比蕭子洛還多呢?
既然蕭子洛認定她避而不見只是吸引他的手段,目的只是爭寵,那她就如他所愿,變成他最厭惡的樣子,她倒要看看,在太后還需要她治病的情況下,蕭子洛敢不敢殺她!
“皇上說的是。”慕容瀲的聲音忽然變得嬌媚起來,臉上的笑如春花初綻,嬌艷非常,連眼神都嫵媚流轉起來。“現在臣妾終于得到了皇上的正眼相待,皇上要怎么寵幸臣妾呢?”
看著眼前滿臉獻媚的女子,記憶里忽然浮現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只是那張臉上只會出現清麗高貴的神色,絕不會露出這么媚俗的表情。蕭子洛心中更厭惡起來,猛地將她甩在地上,斥道:“下流心機的東西!你也配在朕的后宮?”
慕容瀲咚的一下摔在地上,額頭正好撞在一個高幾上,一下子將額頭都撞出血來,嚇得畫趣書妍等宮女全都跪下了,叫道:“皇上息怒!”
“皇上,慕容采女縱然有再多的不是,奴婢也懇請皇上等太后病好了再行責罰。”玉樓也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奴婢為太后求您了!”
“不必你求朕,若不是看在她還能為太后治病的份上,這會兒朕已經將她杖斃了!”蕭子洛冷冷道,“朕且饒你幾日好活,若是治不好太后的病,便等著朕凌遲處死吧!”
說完,他轉身而去,安康時看了看伏在地上不動的慕容瀲,輕輕地嘆了口氣,忙追上去叫道:“皇上起駕——”
“恭送皇上。”
等明黃色的鑾駕離開了長樂宮,書妍才慌忙將慕容瀲抱在懷里查看傷情。這一看才發現,慕容瀲的額頭撞破了好大一塊皮,鮮血涔涔地流了下來,傷口離太陽穴只有那么一丁點距離,差點就要命了。
“小主,你……你這是何苦呢?”玉樓嘆息地搖頭道,“就算你不是后宮嬪妃,您也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為何要故意忤逆皇上,難道還盼著皇上殺了你不成?”
“我沒事,不必難過。”慕容瀲的聲音虛弱,閉著眼靠在書妍懷中喘著氣,吩咐道:“畫趣,將紗布和昨日做的藥粉取來。”
“是。”
玉樓輕輕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慕容瀲抬頭笑道:“玉樓姑姑,我要向太后請罪了,昨晚我問小藥房要了些藥材,做了個止血散。”
“這還要請什么罪?不過是一點藥材罷了,倒是你這樣莽撞,哀家才要治你的罪呢!”
慕容瀲轉頭一看,太后在月影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雙眉緊緊皺著。她嚇得忙要站起來,“嬪妾叩見……”
“還行什么禮?福春海,快將她扶回床上去!”太后指揮著,“都是不長心的奴才,慕容采女都傷成這樣了,你們怎么一個個都看著?”
“是,太后。”眾宮女忙七手八腳地將慕容瀲扶回床上去,畫趣將紗布和藥粉取來,與書妍一同給慕容瀲上了藥。
慕容瀲摸摸額頭道:“這止血散是我猜著方子做的,還未實驗藥效,不想效果竟不錯。”她的額角本來血流不止,那止血散一撒上去血便停住了。
“你這孩子……”太后氣得都笑了,“命都快沒了,還惦記著止血散的藥效?”
慕容瀲一笑,“太后,嬪妾只想做個大夫呀!”頓了頓,她又道:“太后,嬪妾想去看看……”
“你都受傷了,還想去哪?”太后問道:“那方才皇上問你要不要出宮,你為何不愿?”
“太后,不是嬪妾不愿,而是皇上不會答應的。”慕容瀲苦笑,“雖然嬪妾不知道原因,但是因為嬪妾的臉,嬪妾一輩子只能呆在這后宮之中,一寸也不能離開。太后仁慈,嬪妾便同您說實話吧,不自由的生實在痛苦不堪,與其一輩子只能見到高墻上的天空,愛情、生命、悲喜,都在這方寸宮墻里,嬪妾覺得,死反而是種解脫。”
“不自由的生,不日自由的死……”太后喃喃地說著。
這話仿佛觸動了太后的內心,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只要你果真是個好姑娘,哀家一定顧你周全,你大可不必為了尋死故意氣皇上,那得不償失。”
“多謝太后。”慕容瀲眼中閃爍著淚花,她仰頭眨了眨眼,將眼淚咽下,又下了床道:“太后,李昭儀醒了,嬪妾實在不放心,想去看看李昭儀。”
“你光顧著別人,何曾想過自己?”太后又是一嘆,“醫者父母心。你去吧,玉樓,讓人準備步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