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之后的一個星期,于莊的腦子里,總是不時地回響著葛平的這句話。
寬闊的大街上,于莊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著,他并不確定自己要到那里去,只是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天天在北海公園散步,多少有點厭倦了,今天只想換一條出行的路線,看看不一樣的風景。省城大街上的人們,大多都是步履匆匆,幾乎沒有像于莊這樣閑逛的。路邊店鋪的店員,都站在各自店鋪的門口,招呼著路邊的行人,“進來看看吧,老板”店員們擠著僵硬的笑容,不斷對匆匆而過的行人們吆喝著。于莊沒有興趣去理會這些,因為于莊知道,對于省城來說,他就是一個過客,他只是來避風頭的,不屬于這里。但五年前,于莊的想法卻和現(xiàn)在正好相反,當時,他關注著一切關于省城的信息,省城什么地方好玩,有什么名勝古跡,年輕的情侶喜歡在哪里約會,哪條街叫什么名字,甚至這個名字的由來,他都會想方設法地搞清楚,并且會很仔細地記在心里,原因只有一個,他心愛的邱蕾是來自省城的,就因為這一點,省城的一切就都和他有了關系,讓他感到親切和溫暖。
當看見街頭哪個高聳入云的地標性建筑時,于莊不禁愣了一下,“五年前,自己也曾來過這條大街”于莊看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陷入了回憶。
“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于莊的腦子里又回響起了葛平的話。
“她們之間是親人,可以到公安局錄入DNA,而我呢?一切卻無從下手!”于莊想到這,鼻子一酸,“五年了,她現(xiàn)在好嗎?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這輩子,還會再遇到她嗎?她不會再回來了,她走了,無緣無故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各種聲音在于莊的腦子里胡亂地碰撞著,他的心里也突然狠狠地痛了起來,隨即這份痛又竄到了嗓子眼,頂?shù)糜谇f有點喘不過氣來。本來在兩年前,這種痛已經(jīng)慢慢地消失了,但今天的故地重游,觸景生情,于莊心底的傷疤又被揭開了。愛情就是這樣,傷人是可以傷到骨髓里的。
是一股神秘的力量讓于莊鬼使神差來到了邱蕾家的小區(qū)。和五年前相比,小區(qū)里的樹木比以前高了,葉子更茂盛了,道路雖然破舊了一些,但還是清掃得很干凈,而且,那個熟悉的小超市還在。五年前的哪段時間,于莊走累了,就會在那個小超市坐一會,喝口水,歇一歇。大概是因為小超市在邱蕾家樓下的原因,于莊對它有著一種自然的親切感,在超市里坐著,于莊就會覺得邱蕾還在自己的身邊,只不過是到樓上去拿個東西,一會就會回來。
于莊決定再去小超市去坐一坐,一是因為自己走了這么久,確實有點累了,想歇一歇。另外一點,就是于莊今天對自己有了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他發(fā)現(xiàn)他今天走過的每一條路,見到的沒一個景,除了讓自己心痛外,竟然還會讓自己的心里感覺到甜蜜,一種久違的,從心底溢出來的,讓人如醉如癡的甜蜜,這個發(fā)現(xiàn)讓于莊很興奮。
超市里的人不多,于莊一下子就認出了哪位賣貨的老板娘,五年了,她的容貌有了不小的變化,但還是像五年前那樣的慈眉善目。
“需要些什么?”老板娘熱情地招呼著這位新進來的客人。
“嗯,拿瓶礦泉水,可以在您這坐一坐嗎?我走累了。”
“當然可以了,坐......坐......坐。”老板娘熱情地把水遞給了于莊,順手從柜臺里拿出了一條木凳。
于莊道了聲謝,坐了下來。“我今天這是怎么了?為什么來到了這里?”于莊呡了口水,苦笑了一下,“邱蕾早就不在這了啊!”
“你住在這小區(qū)嗎?看著你不熟哦!”老板娘對于莊說道。
“嗯,不住在這,我以前有個朋友住這的。”
“哦,我說呢,要是這小區(qū)的人,我肯定認識的,”老板娘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就是這個小區(qū)的活檔案!”
看著老板娘一副大大咧咧而又洋洋自得的樣子,于莊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認識你的,五年前就認識你。”于莊說道。
“五年前就認識我?”老板娘皺了下眉,疑惑地看著于莊。
“是啊。”于莊突然覺得很開心,“你幫過我的。”
“哦,是嗎?”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記不得了。”
“是的,”于莊沒有再說什么,“這種感覺,是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秘密,一個永遠不會和別人分享的秘密”。
“老板娘,老板娘”兩聲急促而沙啞的聲音后,超市里進來了一位風塵仆仆的快遞小哥,“有幾個業(yè)主說把快遞放你這,他們下班來過來拿。”
“哦,好的,哪你放我柜臺上吧。”老板娘說道。
快遞小哥麻利地把幾個包裹放在了超市的柜臺上,急急忙忙地走了。
“老板娘,業(yè)主們都信任你,生意一定挺好的吧,這個店好像都經(jīng)營了很多年了的,一直紅紅火火,就是因為你人好。”于莊看著老板娘沒什么事,便主動聊起天來。
“前幾年還行,現(xiàn)在可下降得厲害,你看看,這些包裹,現(xiàn)在很多人都在網(wǎng)上買東西了,對我們這些小生意影響很大的。”老板娘說道。
“嗯,各行各業(yè)都是哦,這是現(xiàn)在的趨勢。”
“可不是咋地,尤其是現(xiàn)在年輕一點的人,啥東西都在網(wǎng)上買,我這一天天的光收包裹就十幾個,不在我這買東西,可我還要負責給他們保管包裹,”老板娘苦笑了一下,“都是鄰里鄰居的,又能這么辦呢?”
“您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個好人!”
“哈.....哈.....哈”聽了于莊的話,老板娘爽朗地笑了起來。“以后什么都在網(wǎng)上買,就不用開超市了,我當好人就當?shù)筋^了。”老板娘走到柜臺前,開始整理柜臺上的包裹。“這都是寫得什么字啊,龍飛鳳舞的,根本就認不出來,可別搞錯了,那可麻煩。”
于莊呡了口水,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位樸實,熱心腸,而又不失可愛的老板娘。
“這是劉媛媛的,平均兩天一個。這個是張菲的,平均三天一個,”老板娘仔細地看著包裹上的名字,用行動證明著自己確實是這個小區(qū)的活檔案。“這個是........邱蕾的,平均也是三到四天一個。”
“邱蕾”,盡管老板娘的聲音不大,但這兩個字還是清晰地傳到了于莊的耳朵里。
“邱蕾?”當于莊確定自己并沒有聽錯之后,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是她嗎?”于莊的心開始狂跳不止,臉色變得通紅,嘴唇也不自覺地開始抖動,“邱蕾.....邱蕾......”,于莊慢慢地站了起來,幾乎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認識?”老板娘看著神情大變的于莊,臉上充滿了疑惑。
“嗯”于莊慢慢地走到了柜臺前,拿過老板娘手里包裹,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著包裹上寫著的收貨人的名字。“是她,是她,”于莊一陣眩暈,幾乎有些站立不穩(wěn),“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不是搬走了嗎?不是搬走了嗎?”
“你認識嗎?”老板娘一邊問,一邊從于莊的手里拿回了包裹。
“認識,我認識!”
“那也不能代領的,必須要本人來領包裹。”老板娘神色警惕地看著于莊。
“噢,呵呵,”于莊并不想解釋。
“都是這樣的,我要替人家負責的。”老板娘的口氣很堅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認識一個人,以前住這個小區(qū),也叫邱蕾,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于莊說道。
對于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于莊還不敢完全相信是真的,他急切地想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哦,”老板娘看了看文質(zhì)彬彬的于莊,確信眼前這個人并不像一個壞人,便放松了下來,“這個小區(qū)的人,我都認識的,邱蕾可是個好姑娘,和她媽媽一樣,是個有文化的人,對人總是和和氣氣的,一直都是住在這個小區(qū)里的。”
“哦,是嗎?”
“前些年,見到我,總是阿姨,阿姨的叫,特別懂禮貌,后來在外地,嗯.......好像是在秦市上大學,回來后,性格怎么就變內(nèi)向了,不怎么愛出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媽媽的那場病,哎..........”老板娘頓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很多都是這樣的,天天就知道呆在家里上網(wǎng),買東西也都在網(wǎng)上買,網(wǎng)上賣的很多都是假貨哦。”
“是她,是她!”于莊狂喜的心幾乎快從嗓子眼里蹦了出來。“天啊,這一切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還著這里,一直就在這里,我可以見到她,一會就可以見到她,她一會就回來拿包裹的”。想到這,于莊的心里一陣慌亂,“不行,不行,這一切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她現(xiàn)在怎么樣,結(jié)婚了嗎?見了面,我說什么呢?她如果問我為什么會在這?我怎么回答?我的突然出現(xiàn)會不會嚇到他?哪可不行,說不定她就會突然消失的。不行,今天不是見面的時候,我要回去好好地想清楚,決不能出一點紕漏。”
“噢,那不是一個人!”于莊按捺著激動的心情,若無其事地對老板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