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省城的當天,于莊就在市郊北湖邊的民宅,租了間一室一廳的房子。五年前,于莊為了找邱蕾,曾在這短暫地住過一段時間,所以,這次來到省城,于莊還是習慣性地選擇了這里。房子里設備齊全,非常適合短期地租住,還有一點讓于莊特別滿意的,就是在房子的北邊,步行大約五分鐘,就是風景優美的北海公園,一個可以讓人心情徹底放松地方。于莊付了三個月的租金,三個月,于莊認為這么長時間應該是足夠了,足夠讓張帆去擺平這件倒霉的事。而他自己,只需在這里安安靜靜地等好消息就行了。至于這三個月怎么過,于莊也做了個計劃,畢業這幾年,尤其是邱蕾不告而別之后,于莊一直是渾渾噩噩地混日子,每天都在忙,但回頭想想,于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現在突然有了三個月清靜自在,無人打擾的時間,于莊想好好靜一靜,整理一下思緒,重新規劃一下他自己的未來。于是到省城的第三天,于莊就報名上了一個總裁培訓班,每天上午的半天課,時間正好也是三個月。“好好利用這段時間沖沖電,說不定能壞事變好事呢?”于莊總這樣安慰著自己。
總裁班的同學,都來至全省各地,大部分都是大企業的高管或私營老板,大家來報這個總裁班,除了學習企業管理知識,都還有一個更大的目的,就是希望在這個平臺上,結識到更寬廣的人脈。所以同學之間的交流,除了在課堂,更多的是在飯局和酒桌上。于莊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他和任何人都沒有交往,每天準時上課,下課后就直接回家。這樣的人班上還有一個,就是一眼看上去和小雙有幾分相像的葛平。大概是于莊和葛平的處事風格相似,都有些和這個群體格格不入,所以,自然而然的,彼此都開始注意到了對方的存在。
“你好,同學,我們班上,好像就我們倆不怎么愛交際啊?”半個月后的一天,葛平主動和于莊開了口。
“嗯,呵呵,”于莊看著葛平,居然有點恍惚,這個女人真的和小雙有些相像。
“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的啊?”
“嗯,我叫于莊,從秦市來的。”
“哦,秦市,我叫葛平,就在省城的。”
“哦,好的,以后多關照啊!”于莊點了點頭,并不想把這個談話繼續下去。
“哦,好的,彼此都關照!”
在省城安頓下來以后,于莊給張帆電話聯系過幾次,每次張帆都會告訴于莊,事情正在往好的方面發展,讓于莊放心,并且每次張帆都會很嚴肅地對于莊說:“一定要記住了,除了我,不要和這邊的任何人聯系,在省城,和那邊的任何人也不要談這邊的事!等我把這事擺平了,就通知你回來。”所以,于莊的心里一直緊緊地繃著這根弦,刻意地和所有人保持著距離,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是一件鬼使神差,機緣巧合的事,拉近了于莊和葛平的距離。
入學一個月后的一天,下課后,于莊和往常一樣,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剛走到校門外的路口,就看見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年,飛快地向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手里還拎著一個粉紅色的包。“搶劫啊!搶劫啊!”在少年的后面,一個散亂著頭發的女人,踉踉蹌蹌地追趕著。
由于是中午時間,路上的行人還不少,但大多是報著看熱鬧的心態,好奇地看著這一切。也有一兩個強壯的男人,想挺身而出,去攔下這個搶包的少年,但都被自己的女人馬上制止住了,因為女人們都看得很清楚,少年的手里,除了包之外,還有一把白晃晃水果刀!
“搶劫啊!抓住他啊!”女人叫喊著。
看著向自己跑過來的少年,于莊感覺到有點緊張,也有點興奮。于莊扭頭看了看自己身邊,只有一棵半人粗的槐樹。“搶劫!大白天的居然敢搶劫!這地方沒有警察管嗎?”于莊給自己打了打氣。
“閃開,閃開”少年一邊跑,一邊向路人揮舞著刀子。
于莊站在路邊,默默計算著少年和自己的距離,30米,20米,10米,“站住!”于莊大喊一聲,蹲下身子,假裝從地上抄起了什么,用力地向少年砸去,少年一個應激性的反應,本能地一躲,“鐺”的一聲,迎面撞到了半人粗的槐樹上。
“哎呦”少年捂著頭,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水果刀和粉紅色的包被遠遠的甩在了一邊。由于撞得太過猛烈,少年的頭立刻便開了瓢,鮮血從指縫中滲出,順著臉頰汩汩流了下來。
“該!活該!”一位看熱鬧的路人,試探著走到少年的旁邊,觀察了一下,對著少年狠狠地踢了幾腳。
“踢死他!”幾個路人在一旁幫著腔。
也許是頭部的痛太過猛烈,少年對身體上的痛苦已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微微地動了動,躺在地上捂著頭無力地呻吟著。
“你們別打他”,女人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什么事,有警察呢!”女人撿起地上的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后,仔細地檢查了下,便緊緊地把包攥在了手里。
“謝謝你!”女人一邊整理著頭發一邊對于莊說道。
“是你!”
“是你!”當女人把擋在臉上頭發向后盤好后,于莊認出了女人竟然是葛平。
“哈哈,于莊!”葛平笑了起來,“追了一條街,看把我頭發給弄得!”
“沒事吧?”
“我沒事,不過這家伙問題可大了!”葛平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少年,對于莊說道。
“嗯,是他罪有應得,不過看上去,年紀不大,還是個孩子!”
“打110,讓警察來處理吧,不行的話,還要把他送到醫院去。”
“嗯,是要打110的,........好的..........哪我先走了。”于莊說道,于莊很清楚目前的狀況,自己是不能見警察的。
“你要一起去啊,警察要錄筆錄的,呵呵,你這屬于見義勇為呢!,說不定還要宣傳宣傳你!”
“嗯...........我有事,再說,我也沒干什么,算不上什么!”于莊有點發慌。
“這件事,看得出,你有勇有謀!”葛平欣賞地看著于莊。
“小伙子真機靈”,“聰明!”“我們怎么沒想到!”“這屬于見義勇為!要好好表彰!”圍觀的路人中,不知誰帶頭鼓了掌,于是其他人也跟著熱烈地鼓起掌來!
“我真的有事,真的有事!”于莊和葛平揮了揮手,急急忙忙地走了。
三天后的中午,在葛平再三地邀請下,于莊和葛平坐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中餐廳里。餐廳的裝修簡單,但卻很干凈,坐下后,葛平征詢了于莊的意見,點了幾個精致的家常菜和一瓶香檳。
“今天請你,就是要好好地向你說聲謝謝!”
“沒什么的,不過當時真沒想到,哪么巧,會是你!”
“是啊,哪小子,真夠賊的,就在我身后跟著,趁我不注意,搶了包就跑,等我反應過來,人都跑了十幾米遠了,我追了半條街,可哪里跑得過他啊,后來累地我都絕望了,呵呵。”葛平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這個高手出場,讓他應聲落馬了!”
“我也是趕上了,急中生智!呵呵!”于莊笑著,“他也是個蠢賊,大白天的,能跑得了?”
“哪天,你不出手的話,還真讓他跑了,他手里可拿著刀呢!”
“呵呵”。
“你這就是見義勇為!”葛平伸出大拇指,夸張地在于莊的眼前晃了晃,“還是高智商的見義勇為!”
“呵呵,你說算就算吧。”于莊笑著,內心泛起點小小的得意。
“不光是我這么說,警察都這么說呢。”葛平笑瞇瞇地看著于莊,“警察還說,這事可以好好宣傳宣傳,你要是愿意,都可以上電視呢,他們也正好需要這樣的好素材。”
“警察,”于莊心里一慌,臉上一熱,“哦,是嗎......是嗎?警察.......警察.......說的嗎?”
“是啊,”葛平奇怪地看著于莊,停了幾秒鐘,才宛爾一笑,“不會吧,難道上電視會讓你這么興奮?”
“不,不,不上電視,這事沒什么好報道的!”于莊的口氣變得很嚴肅。
“哦,”葛平愣了愣,疑惑地看著于莊,她想不明白于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不過,葛平并不想為這個事糾結,她今天只是來感謝于莊的,沒必要讓一些不相干的緣由破壞了氣氛。“嗯,也許他們就是說說罷了,我也沒信他們的話”。葛平說道。
“嗯,沒必要的事。”于莊呼了口氣,“來,干杯,謝謝你,謝謝你盛情!”
“哦,好的,”
“好像,你也不怎么喜歡和同學們交往啊?”葛平換了一個話題。
“嗯,是吧,我.........”于莊低著頭,掩飾著自己的不安,“我....我........我性格.......有點內向,呵呵。”
“呵呵,原來是內向啊!”葛平看著于莊,眨了眨眼,沒有再問下去。
“你呢?好像也是下了課就走,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于莊不想一直這樣被動的回答問題,便主動問起了葛平的情況。
“沒時間啊,我下午和晚上也要上課,補習日語,我被公司派到日本工作三年,三個月后走,現在真是感覺時間不夠用啊!”。
“哦,你在一家日本公司工作?”
“嗯,是的,和日本話的節奏一樣,日本企業的工作節奏也非常快!”葛平端起了酒杯,“我們干一杯!也來個快節奏!”
“好,來干杯。”
“去日本之前,除了上課,我還有件事要急著辦,所以,只能天天這樣的匆匆忙忙了。”葛平給于莊倒上酒,,“呵呵,不好意思和你說啊,咱們這飯吃的時間也不能長了,我不能誤了下午的課,呵呵。”
“哦,哪我們快點吃。”
“你不會介意吧?”葛平看著于莊,笑著問道。
“呵呵,怎么會呢?”
“嗯,去日本之前,除了上課,我還要找個人。”葛平咬了咬嘴唇,表情變得有些凝重。
“找人?”
“嗯,這事說來話長,”葛平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很小的時候,我妹妹走丟了,應該是被人販子拐跑了,這些年,家里人都在找,但一直沒有結果。”葛平嘆了口氣,“也許和這件事有關系吧,我父母的心里總是有陰影,這幾年,他倆身體都出了問題,去年前后腳都走了,沒能等到。”
“哦,”
“現在科技發達了,像我這種情況,可以到公安局采集DNA,找到的可能性就大多了,去日本之前,我要把這件事辦好。”葛平的眼神里充滿了堅定。
“小雙?呵呵,怎么會呢?”于莊自言自語的說道,“呵呵!”突然為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笑了起來。
“什么?”葛平不解地看著于莊。
“呵呵,”于莊仔細地看了看葛平,“你說巧不巧,我認識個女孩子,長的和你有點像呢!”
“是嗎?她在哪?什么情況?”葛平的眼睛一亮,急切地問道。
“一定要記住了,除了我,不要和這邊的任何人聯系,在省城,和那邊的任何人也不要談這邊的事!等我把這事擺平了,就通知你回來。”于莊的腦子里突然閃現出張帆的這句話。
“嗯.......嗯.......。”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認識一個長得像我的女孩?”葛平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嗯,應該........應該和你沒關系,她有親生...........親生父母的。”于莊說,“再說,這世界長得相像的人有的是,很正常”。
“哦,是這樣啊!”葛平失望地笑了笑。
“是的,就是有那么一點點相像而已!”于莊急忙補充了一句。
“呵呵,別見怪,我爸媽走了以后,我就這樣,特別敏感,這世上我就這么個親人了,還不知道她在哪里,明年我去了日本,怕是這事就要耽誤下來了。”
“嗯,這茫茫世界,找一個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對葛平說這句話的時候,于莊突然想到了邱蕾。
“但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葛平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