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帝斯是比斯國的重要議員,他的死足以造成比斯國國內的政局動蕩,為顧全大局,冷斯夜秘密發喪,對外宣布霍議員去了邊防基地代表他慰問軍隊,為期一年。
而在他死后的幾天里,喬寶貝總共去了三次比斯國想要了解當時墜機的情況,不過都遭到了同樣的拒絕。
霍帝斯不幸遇難,他的公館里,只有一個老人,可接待她的卻是冷斯夜的新任秘書。
新任秘書態度還算不錯,也沒有責怪她這個紅顏禍水。不過,不管她怎么說,他都不讓她參加霍帝斯的葬禮。
當她最后一次去公館的時候,她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邢念。
女人神情悲凄,臉色憔悴,這會兒看到她這個間接害死少爺的罪魁禍首,再也沒了往日里的熱情和熟稔。
“要不是你,少爺怎么會連一塊安息的墓地都沒有!”邢念站在公館的大門口,攔著不讓她進去,“喬寶貝,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了。”
喬寶貝神色頹然,小靚的話,像一把鈍刀,在割她的心一樣。
明明沒有鋒利的刀刃,卻痛得她渾身發抖,還不如直接一刀劈了她。
天下小雨,前路迷失。
冬天的雨,下得像春日里的蒙蒙細雨,真的很少見。
才早上九點多,寒冷的冬日里,小雨蒙蒙。這里是比斯國重要議員的公館區,路上的參天大樹早就枯萎了樹葉,光禿禿一片兒了。
整個世界就像被小雨籠罩,空蕩蕩的。
喬寶貝徒步走在清冷冷暗蒙蒙的路上,攔了一輛計程車,最后一次去了那個小木屋。
推開別院的木欄門,入目的是庭院里荒涼的草坪,枯了丫枝的植物花草,在小雨里,可憐地搖曳著。
自從她成立了Angelia之后,她和霍帝斯就帶著大喬小喬搬離了這里,住進了霍公館。
然而,雖然久不住人,可小院兒的環境還算整潔,看得出來,這幾年,霍帝斯一直有讓人打理。
她抬頭,伸手撫摸著掛在木門上的平安福,輕輕搖了幾下,清脆的風鈴聲兒響起,一聲又一聲敲進她心口處。
一下,又一下,擊得她心臟鈍鈍的痛。
喬寶貝拖著麻木的腳步,一步步走了進去,一幕幕往事和回憶迅速充斥在了腦袋里。
進了屋,“啪嗒”一聲兒,她開了燈,整個屋子突然亮敞了起來。
空氣里,淡淡的熏香,是她熟悉的,卻讓她感覺異常冰冷和荒涼。
喬寶貝身體僵硬著四處觀望……
窗口的風鈴在冰冷的寒風里飛舞飄揚著,和門口的平安福的叮鈴脆響遙相呼應,這是當初為了逗大喬小喬開心,霍帝斯親自動手做的。
很難想象吧?像他那樣兒一個矜貴冷傲的男人,居然也會做這種小女人的手工品。
可他卻很喜歡,包括這屋子里所有的手工制品,都是他做的。
當時,他怎么說來著?
對,返璞歸真。
因為,他喜歡返璞歸真的生活。
動了動嘴皮兒,喬寶貝走過去,手指輕撫上了那串風鈴,唇角牽扯出一抹苦澀的微笑來。
“阿斯……我回來了。”
她自言自語,覺得心里很凄涼,曾經他半開玩笑似的讓她叫阿斯,可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覺得太親昵太肉麻。
可是,她真的沒想到,她第一次這么親密地喚他,居然是他在死后。
早知道,她當初就應該應了他,現在她再怎么叫他,他都不會回應了。
喬寶貝緊緊閉了一下眼睛,覺得眼淚在眼睛里發酵滾燙,卻怎么也流不下來。
“對不起……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對我那么好,我卻沒法兒回應你……我是不是很壞?下輩子……不要再遇見我這個壞女人了。”
靜靜地站了會兒,她走到里面,推開了臥室的門。
里面放著兩張床,床頭柜上還放著一張照片兒,她和霍帝斯一人一手抱著剛剛滿月的大喬小喬,這還是她被囚禁的前一個星期照的。
喬寶貝走過去,拿起相框坐在了床上,將相框捂在胸口,低低地嗚咽起來。
瑣碎的回憶,像播放的投影,一幕接著一幕出現在大腦里……
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兒里,她想起了她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躺在床上皺著眉頭,低低的痛呼聲兒驚醒了旁邊淺睡的男人。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小腿抽筋了。”
男人下了床,掀開她的被子,替她按摩小腿,“很疼?”
“嗯。”
“明天去檢查下,這幾天腿抽筋太頻繁,應該是缺鈣了。”
“謝謝你,霍帝斯。”
昏暗的光線里,男人笑著說:“謝我就叫一聲阿斯。”
“呃……那痛死我算了。”
耳朵邊兒上,是女人略帶無奈的聲音,還有他低低的輕笑。
……
回憶有多美好,她心就有多痛。
這里有一段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歲月,可現在,環境依舊,時光里徘徊的兩個人,最后卻只剩下她一個人。
抬起頭來,她將相框放在床頭柜上,起身走出了臥室。
一點一點地看著屋子里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喬寶貝看見了書架上一本日記本。
她翻開日記本,里面貼滿了便利貼,便利貼上,有他潦草的筆跡。
“大喬小喬今天剛滿三個月,超重了,可是寶貝,你卻看不到他們可愛的樣子。你在哪里?”
“寶貝,請你原諒我,靳天司就是冷鷹,可是我無法告訴你,我希望你永遠不知道真相,只有不知道,才會更快樂。”
“已經四個月了,冷斯夜閣下還沒找到你的人,可是我相信,你還活著,我和大喬小喬在這里等你回來。”
……
翻過一張又一張便利貼,喬寶貝手指微微捏緊,淚水滴在了字體上,慢慢暈染開來。
木屋里,似乎有男人的笑聲兒,低柔卻明朗,“寶貝,你聽,大喬在叫爸爸了,你說他是不是在叫我?乖兒子,晚上和爸爸睡,嗯?”
“大喬小喬上幼兒園,不能沒有父親,喬寶貝,和我結婚吧。”
被愛的人,在意的人,終究不在了。
從霍公館出來之后,喬寶貝就一直呆在這個木屋里整整一個星期。
這七天里,她整理一些陳年舊物,打掃屋子,將庭院里枯萎的雜草拔干凈,也順便回憶那些曾經美好過、幸福過的日子。
她在霍帝斯的儲藏柜里,看見了一個戒指盒,里面躺著一枚以Angelia為名的戒指,她還看見了藏在戒指盒絲絨底下的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一行清雋的字體……
“倉央嘉措的《問佛》里說,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她不知道,霍帝斯是在怎樣的心境下寫的,而現在,看著這里的一切,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太自私,難怪冷斯夜不待見她。
早在五年前他就警告過她,既然給不了希望,就別再出現在霍帝斯面前,總有一天,她會毀了他。
一語成讖,霍帝斯因為她,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死了,留給她的只有無盡的懊悔和抱歉。
離開比斯國的那天,天氣很好,冬日里的陽光暖暖的,洋洋灑灑落在人身上,讓人犯懶。
喬寶貝買了一把鎖,將小木屋的門鎖上,鎖住了所有關于和霍帝斯的回憶。
京城,同樣是一個艷陽高照天兒。
她一下飛機,就看到一左一右牽著大喬小喬的戰少尊。
他難得一身筆挺的軍裝,腳踩軍靴,器宇軒昂地站在那里,對她揚唇微笑,“回來了?”
喬寶貝拖著行李箱,慢慢地走過去,大喬小喬掙開男人的手,朝她撲過來。
“媽媽,我們好想你。”
她蹲下身來,伸手摸摸兩個孩子的頭,微笑著,“媽媽也想你們。”
女兒小小的手摸上她的臉,嬌嬌軟軟的聲音安慰:“媽媽,霍爸爸那么好,他一定會去天堂享福的。”
“對,他在天堂看著我們。”
嗓子澀澀地說,喬寶貝站起身,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四叔,我們回家吧。”
戰少尊抿著唇,沉默地嘆了一聲兒,然后上前緊握住她的手。
“嗯,回家。”
……
從比斯國回來之后,喬寶貝很快回到了忙碌的日子。
一天,兩天,三天……
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
公司的新一季珠寶提上日程之后,無論是銷售,還是影響力,都非常不錯。
京城最繁華的市中心廣場上,Angelia珠寶公司的廣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所有路過的人都被廣告的女主角驚艷。
屏幕上的畫面一幀幀掠過,眾人在欣賞的同時,有人好奇地問:“這女的是誰啊?是哪個明星?我怎么沒見過?”
旁邊人愕然無語,“不會吧,Angelia珠寶公司的總裁喬寶貝你都不知道?她現在都能趕上一線明星了,純天然美女呢!”
“長得是挺漂亮的……”
路人交談著,而緩緩播放的影片已經接近尾聲,就在眾人忍不住驚嘆女人美貌的剎那,屏幕驟然一黑。
所有的喧嘩戛然而止,因著忽如其來的黑暗,廣場上鴉雀無聲。
還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漆黑的屏幕里赫然又出現了女人精致姣好的面容,纖細白嫩的脖子上,那一款項鏈閃閃發光。
女人以不可忽視的驚艷姿態,烙入了在場萬千雙眼睛里……
“我的品牌我代言,我就是Angelia。”
當廣告結束,一輛普通的商務車里,一個妝容淡雅,打扮高貴的女人遙遙看向霓虹閃爍的大屏幕。
與她的平靜相反,她旁邊的男人赫軒眸光冷冷的。
“主人,霍帝斯的死打亂了我們的計劃,喬寶貝現在的名氣不同以往,再耗下去我們很難對付她,主人打算什么時候放消息?”
女人涼涼勾唇:“站得高摔得狠,她當初是怎么對付白晚莊的,我就怎么回報她。”
她關上了車窗,又問:“我吩咐的事情,怎么樣了?”
“主人放心,我已經和戰家二房的少爺戰亦塵聯系過了,他對戰少尊的恨可謂是比天高比還深,這事兒估摸著能成。”
女人摩挲著精致美麗的丹蔻,眼里浮現淡淡的笑。
很好,喬寶貝,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