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這幾只老狐貍怎樣猜想,也不會想到老太太提出這樣的要求。
張繆眉頭緊鎖,思考這是不是個陷阱。
老太太先用重利慢心,再挖坑等著他往里跳。
可是張繆父子打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樣做對賈家有什么好處,對張家有什么壞處。
曝光賈詡,無非就是為了今后廢除世子做鋪墊。
但是想要廢除賈詡,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楚王今日才封,明日你敢廢掉試試?
父子不禁相視,期盼對方能找到問題所在,然而失望的是四目茫然。
在他們看來賈詡?cè)胱鍖W(xué),老太太一人就能做主,無需跟他們說。
這時張謙忽然心中一亮,如果之前他對賈詡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么老太太這樣說則代表一種信號!
一種緊密無間的信號!
但是作為一個謹(jǐn)慎之人,張謙想要的便是坐實猜測。
張謙走到角落處,將賈詡抱起,細(xì)語安慰道:“詡哥兒,不好意思,方才舅舅在商量大事,冷落于你,不要見怪哦。”
賈詡?cè)闻f癡癡呆呆模樣,不時發(fā)個抖,不時往張謙下巴摸去,發(fā)現(xiàn)沒“草”后,怯弱弱將手收回。
當(dāng)然,張謙這一舉動成為在場關(guān)注的焦點,所有人都好奇,談判時刻怎么忽然關(guān)心起賈詡來了。
“詡哥兒,你想不想上族學(xué)?”張謙絲毫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輕聲問道。
賈詡此刻陷入兩難,他若想擺脫命運(yùn)的束縛,走科舉無疑是他唯一選擇。
想要向王家報仇,只有通過官場上無數(shù)博弈后,最終將王家覆滅。
但是此刻,他要是說出想進(jìn)族學(xué)的話,就會引起王家猜疑。
試想一個五歲孩童居然用裝瘋賣傻逃過一劫,待他長大后豈不是要逆天?
這種人能留在世上?
王家就算拼盡全力,也要讓把他扼殺在搖籃里。
賈詡腦海中暗暗祈禱“樹哥”“阿甘”“傻姑”等一系列前輩保佑后,整理下措辭癡癡道:“族學(xué)是誰?”
“呃,那是上學(xué)的地方,很多孩童都會去!”張謙有些失望,但還是循循善誘。
誰知懷中的賈詡眼睛突然一亮,僵硬的雙手拍打起來,高興道:“我去……抓晚上不睡覺的小朋友!”
有了這句話,張謙底氣足了些,朝父親輕輕點頭。
“就依老夫人之言!”
……
既然都得到想要的,久坐無益,張家父子起身與老太太告辭。
臨行到門前張繆朝張虎使了個眼色,張虎會意,一聲如鷹叫的口哨從他口中響起,只見賈府內(nèi)迅速出來幾位家丁與丫鬟,恭恭敬敬立于張家父子身后。
一同出門而去,門外早有馬車候著。
“哈哈哈,今日收獲頗豐!”父子兩坐上馬車之后,張繆不禁大笑起來,本來已是絕境的他,不僅完美翻盤,還得了諸多好處。
張謙也是一臉笑意,不過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凝重道:“不知父親打算將翠兒尸體如何處置?”
“已是無用,隨意丟棄便是。”張繆無所謂道。
“不可!”
“為何?”張繆看著兒子疑惑不解。
“父親覺得賈詡?cè)绾?”
“唉,多好的一個孩子,可惜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剛喪女不久,外孫又變得癡呆,張繆不心痛那是假的。
但是生活在這個時代,沒有一點覺悟,也不會有今日成就。
張謙沉吟片刻道:“我們只是主觀認(rèn)為賈詡傻了,所以他的一切行為在我們眼中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某闪松底有袨椋覇柛赣H若昨夜您是賈詡該如何逃過一劫?”
“王氏要殺賈詡,無非是給自己孩子鋪路,若是我便從根源上著手,消除對方顧慮……”
還沒說完,張繆眼中大驚,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兒子。
“對!只有裝瘋扮傻這一條路!”
這句話如同驚濤駭浪打在張繆身上,愕然道:“不可能!他一個五歲孩童怎會有這般才智膽識!”
張謙并不認(rèn)同這話,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自己平靜些,道:“父親可回顧下,從賈府入廳后都說些什么,做了什么。”
“看似拔您胡須,實則露出沾血雙手,引出矛盾;大吼大叫是在向您施壓,迫使王氏今后不在打罵與他;最后雖然表現(xiàn)的癡呆了些,但是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同意入族學(xué),這是他唯一的翻盤點!”
張謙的話如刀刻斧鑿般烙在張繆心里,他嘗試著將自己當(dāng)做賈詡,這今日中該怎么確保自身安全。
結(jié)果卻是,完完全全與兒子說的一樣!
到了他們這樣的層次,從來不相信有巧合這種存在。
所有看似的巧合,其中必然有一雙別有用心的手推動著。
張繆慌張的掀開馬窗,對護(hù)衛(wèi)張車旁的張虎道:“你派幾個人,將翠兒的尸體按照我義女規(guī)格下葬!”
“是!”
張繆任心有余悸喃喃道:“太可怕了!五歲便有這種膽識謀略,太可怕了!”
忽然想到什么,不敢相信對兒子道:“如果真是這樣,那老太太最后一句話豈不是意味著……”
張謙重重點了下頭。
……
賈府正廳內(nèi)王氏父子在叮囑王氏一番后,也相繼離去。
場中就剩下老太太主仆二人和賈府。
在最后吃了大虧的老太太,此刻臉上有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洞穿人心的雙眼深深看了賈詡一眼。
賈詡只覺頭皮發(fā)麻,待再看向老太太時,發(fā)現(xiàn)她正一臉怒氣,旁邊蓉婆子,遞過一盞茶讓其壓壓驚。
要不是賈詡視力過人,他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啪!”
老太太將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無恥!”
“這兩家太過無恥,我兒在外浴血奮戰(zhàn),卻因他們家族的興衰犧牲自己的骨肉,他們倒好爭來爭去就想從中獲益!”
“老太太息怒,詡哥兒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嘛。”蓉婆子連忙上前給老太太撫背舒氣。
老太太混濁的眼睛看了看賈詡,面露同情之色,悲痛道:“可憐的孩子,生母剛離世,昨晚又在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切莫怪父親和祖母心狠,形勢所迫不得已為之。”
隨后又喃喃道:“命運(yùn)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要好些……”
既像說給自己聽,又像說給賈詡聽……
“蓉婆子,你以后幫襯王氏時,要對詡哥兒多多照顧些,切莫讓他生出嫌隙。”
……
賈詡又回到了破舊小屋,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他一人,不禁冷笑起來,之前他對祖母評價很高,但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
然而他并不在意,如今局勢已定,只要能騙到王氏就行。
“啪!”
小破屋又被一腳踹開,在經(jīng)歷了前兩次后,那破舊的小門,再也經(jīng)受不住,脫離門框的控制,掠過賈詡,與墻壁親密接觸。
幾個兇神惡煞的下人,手中拿著陳年柳枝,不由分說將賈詡按在地上就是一頓亂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