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對著劉氏罵道:“以前我們家發(fā)達(dá)的時候,你恨不得跪在地上舔我們的腳,現(xiàn)在倒笑話我們不是香餑餑?早干嘛去了?有錢的時候腆著臉捧,沒錢的時候就一個勁兒地踩。你是狗嗎?看見肉骨頭就一個勁兒地?fù)u尾巴,沒有肉骨頭了就撲上去咬人一口!”
“嘿,你個賤人,分了家我也是你婆婆,你竟敢這么跟我說話,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劉氏罵著一挽袖子就要撲上去撕打。
曾志廣擋在蔣氏身前,推了劉氏一把:“夠了!你是什么樣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蔣氏沒說錯什么,你有什么臉在這兒張牙舞爪?”
曾志安實在看不過去了,上前拉拽住像瘋狗一樣的劉氏:“娘,算了,他們馬上就要走了……你別和他們再生氣了,鬧來鬧去讓鄰居看笑話……”
“爹,趕緊分家吧,”曾志平眼含期待地看著曾家和,“早分早干凈,省得讓鄰居看著咱家一天到晚沒個安寧。”
曾家和想想曾志平的未來,咬咬牙站了起來,從屋里拿出了五兩銀子給曾志廣:“這是你那份兒,你拿著,其他的,就看你的造化吧。”
“咋給這么多?”劉氏不滿地道,“咱們家總共也沒有多少錢,這一下子分給大房這么多,以后其他房咋辦?”
李氏也跟著咕噥:“就是啊……攢多些年才能攢出那些來啊……”
曾志平看著也心疼得直咬牙,但這時候把曾志廣分出去本就不太好,要是再在錢上斤斤計較,就怕村民說他們一家人薄情寡義,一點親情都不念,名聲壞了的話,他考功名的時候難辦,只得硬壓下心口的氣,沒出聲。
曾家和對著劉氏和李氏喝道:“那你們把這些年廣哥兒拿回來的東西都還回去!當(dāng)初拿好處的時候一個個樂顛顛的,現(xiàn)在拿出那副刻薄嘴臉給誰看?”
劉氏和李氏都不敢說話了。
曾志廣拿了銀子,一句話也沒說,拉著蔣氏就出去了。
曾家和看著大兒子的背影,格外心酸。
“大哥,大嫂……”曾志廣到村口的時候,聽見曾志安在后面喊他。
曾志安追上去,把手里的一竹筒水和一包窩頭遞給曾志廣:“往鎮(zhèn)上走遠(yuǎn),這水和窩頭給你,餓了吃點喝點,不然走路沒勁兒。”
蔣氏不由得紅了眼。他們要走,一家老小,都沒有來送的,就只有曾志安,這個平時在家里一聲不敢吭的老實人,還追到村口送點吃的……
“謝了,二弟。”曾志廣接了過來。
“不管咋樣,我都相信那事兒不是大哥你做的……只是我沒本事,沒法替大哥洗清……”曾志安的自卑心理浮了上來,他看向曾志廣的目光帶了崇拜,在他心里,他大哥一直是英雄,就算現(xiàn)在落魄了,那也是落魄的英雄,“大哥,苦難都是暫時的,我覺得大哥將來一定能翻身。”
“嗯,借你吉言。”對于這個老實巴交的二弟,曾志廣十分信任,這二弟平時一句漂亮話都說不出來,他說相信就不是恭維人的虛話,是實打?qū)嵉姆胃浴?
就此別過。
曾志廣回到鎮(zhèn)上,把租來的大房子退了,換成一個很小的,一家人幾乎摞到一起才能睡得下的小破屋,并將家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鋪子也轉(zhuǎn)出去,手里剩下的貨全低價處理了,鋪子也轉(zhuǎn)了出去,才勉強(qiáng)還清了債務(wù)。
雖然如此窘迫,但有才能的人終究是有才能的,曾志廣給人打工,很快就得到了老板的賞識,近身給老板做事,跟著老板學(xué)做生意,工錢越漲越高,含辛茹苦地攢了好些錢。
后來老板要南下,要將這里的鋪子轉(zhuǎn)手。曾志廣拿出自己攢的錢接收,老板看在這么長時間交情,以及對曾志廣很賞識的份兒上,低價轉(zhuǎn)給了他。
曾志廣又借了些錢,重新開始,有了一次失敗的經(jīng)驗,他比之前更加小心謹(jǐn)慎,且付出了更多的心血,加上這么多年的閱歷積累,他鋪子的生意運(yùn)轉(zhuǎn)良好,一切都井井有條,盡管他的兒子越來越多,家里花銷越來越大,日子還是越過越好。
而曾志平屢試不第,家里的銀子耗費(fèi)了不少,卻沒有取得什么進(jìn)展。他不甘心,還想繼續(xù)讀,可是家里已經(jīng)供應(yīng)不起了。
他聽說曾志廣竟然還咸魚翻身又起來了,就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曾志廣身上了,不如讓他來供自己讀書啊,親兄弟的錢又不是別人的,該用就得用啊。
曾志平攛掇著劉氏、李氏和曾志成,四個人一起來到了曾志廣家門口。
四個人都被曾志廣家兩進(jìn)的青磚大瓦房驚呆了,他們哪兒想到曾志廣欠了一屁股債,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還能再有今天啊,一個個的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當(dāng)時就該好好表現(xiàn)一下母子情深和兄弟情深,那現(xiàn)在就能理所當(dāng)然地開口了。
不過沒關(guān)系,那親兄弟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曾志廣不應(yīng)該一直記恨他們。
劉氏上前去敲了敲門。
里面探出一個小腦袋:“找誰呀?”
劉氏笑瞇瞇道:“我找曾志廣和蔣氏,你告訴他們,他們娘兄弟弟妹過來看他們了。”
小腦袋點了點,關(guān)上門進(jìn)去了。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一桶帶著濃重騷臭味的液體兜頭潑了下來。
四個人傻在了那里。
這里面曾志平的反應(yīng)尤其大,他自詡是讀書人,平時一向很講究干凈,現(xiàn)在頭發(fā)上身上都被騷臭的尿浸濕,甚至有些還在順著睫毛和臉下流,惡心得他直想吐。
蔣氏笑呵呵地從門后轉(zhuǎn)了出來:“呦,你們咋在這兒站著啊?剛才老五跟我說門口站著四個衰神,讓我拿童子尿潑一把,去去晦氣,哎呀,這老五真是的,瞎傳話,害我都認(rèn)錯了,回頭得收拾他一頓。”
曾志平顫抖著拿袖子擦了一把臉,堆起笑臉:“沒事沒事……嫂子……當(dāng)初是我們誤會了你和大哥,后來才聽吳地主說他認(rèn)錯人了,那房契和地契是爹原來就藏在你們那屋的,后來時間長了就給忘了,這都是巧合……我們一知道真相就趕過來了,專門來給您賠罪,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我們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