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顏沒有明白過來自己意思之間,白沐兮那么利落的轉過身,就直直的從準備離開的黎顏身旁走了過去。
她的方向不是通往臥室的樓梯,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會去到哪里的大門。
白沐兮走的很慢很慢,一方面是因為她在回來之前走了太多的路,以至于現在腳很疼。另一方面,她還在隱隱的奢求著什么。
此時此刻,白沐兮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來了安徒生童話里面,那條為了愛情的奮不顧身的美人魚。美人魚用自己的魚尾,換成了一雙腿。而走的每一步,都會像是走在針尖兒上的那么疼。
她心想,自己現在也一定是這樣。
“等等。”期待已久的聲音,在白沐兮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客廳轉角時驀地響起。
依然還站在原地的黎顏,卻是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白沐兮的離開的步伐本來已經抬起一半了,這會兒聽到這兩個字,她竟是放也不是抬起來也不是。
一時之間,只能維持著那個有些累人的姿勢。
黎慎行慢吞吞的將自己手中的陶瓷茶杯放在了桌上,然后不緊不慢的起身抬腳朝著這邊走了過來。他停下的地方當然不會是白沐兮面前,所以他就站在了自家妹妹的身旁。
他就站在那里,朝著白沐兮的方向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
“既然是明白了,就知道現在該上樓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而不是像這樣……兩手空空的就離開,白沐兮,你這是打算還給自己第二次轉身回來的理由嗎?”
周身的空氣,在這一句不帶著任何感情的言語之中,瞬間冷了下來。
黎顏縮了縮脖子,還是決定自己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比較好。再者說,她的‘任務’,已經是全部出色且圓滿的完成了。
余下的事情,就和她沒有任何的關系。
“大哥,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一下。”黎顏看向黎慎行,緩緩的開了口,她的眼睛還因為剛才的流淚而紅彤彤的。
黎慎行頷了頷首,話中有話的說道,“好,如果實在處理不來,你……”
聲音戛然而止,其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謝謝大哥。”黎顏終于是笑了笑,不得不說,在A市黎慎行三個字向來都是最管用的。而有些東西,恰恰需要的就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畢竟,她從來都不相信,白沐兮會是那種紅杏出墻的女人。所以,也更不會是……勾,引好朋友男朋友的人。
黎顏離開客廳之后,白沐兮也順勢將自己酸痛不已的腳平穩的落在地面上。
“是在等我叫人去幫你嗎?”這個時候,黎慎行的聲音好似是愈發的冰冷了,“要走的話,還是自己走的來的體面吧?”
“為什么?”白沐兮做了好幾次的深呼吸,才讓自己能夠完整的說出這么簡短到只有三個字的語句。
可剛一說完,她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眼淚又不斷的涌了出來。
見此,黎慎行的呼吸本能的停了一下。
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
“你的為什么太多了。”他的嗓音還是一貫的低沉,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如此的不留情面,“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回答你哪一個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
我也沒有辦法……
他說,他也沒有辦法。
他怎么可能沒有辦法?他是黎慎行啊!
以黎慎行的手段,她和慕言之間到底是個什么狀況,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現在,他說他沒有辦法。
短短的幾個字,白沐兮心里面清楚的跟明鏡似的,那是他不想知道。
因為……他要趕她走!
白沐兮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拼命的克制著自己,不想就這樣在這個男人面前崩潰大哭。
但無奈的是,還是忍不住啊。
當白沐兮的小手捂著自己的臉龐時,在她看不見的那雙黑眸之中,迅速的劃過了一絲心疼。
黎慎行垂在雙側的手早就已經收緊成了拳頭,他拼命的去克制著自己。他不斷的在心里面對自己說,等等,再等等……
上樓收拾東西的時候,白沐兮看著熟悉的臥室,心中是凄涼一片。
她的東西本來就不算多——大多數都是在黎家的時候,黎慎行讓人給她添置的。完完全全的獨屬于她自己的,確實是沒有多少。
單單一個小小的背包,就已經是全部裝下。
最后,白沐兮環視了那一間大大的臥室每一個角落。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
她就像是在告別,以某一種方式在告別。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無比驚訝的發現,這里有多少讓她值得去回憶的東西。
然而,那些名為回憶的東西,卻讓她的眼眶又酸脹了起來。
白沐兮不敢再看下去了,她將包背好,轉身就準備離開這個每一寸都充滿著熟悉的地方。
她的腳步,是在即將要下樓的時候停下的。
“你沒事吧?”先開口說話的,還是站在樓梯上的黎慎空。
他說話的時候,也正抬起頭看著站在那里的白沐兮。是一種仰望的姿勢,和之前很像很像。
然后,他就看見,白沐兮緩緩的極為勉強的笑了笑,“我現在沒事了。”
“那就好。”黎慎空默了默,一邊說著一邊將剩下的幾節樓梯走完,“顏顏現在也只是一時在氣頭上面,你和她這么多年的好友,應該也是知道的。等過些日子,她想開了氣消了,對你還是會和從前一樣的。”
“我都知道。”說起黎顏的性子,白沐兮的心中終于是忍不住的暖了一下,她定定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黎慎空,“顏顏她……我一直就希望,她開心就好。一直以來,她都是掏心掏肺的對我好。能夠有這么好的一個朋友,我很開心。”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黎慎空看了看白沐兮背著的包,問道,“要出去嗎?”
“不。”白沐兮搖了搖頭,她的手指捏了捏剛換好的衣服的衣角,努力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道,“黎慎空,我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