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演唱會開幕還剩三天。
隨著時間的漸漸推移,血蝶島上迎接演唱會的氣氛也越來越濃。此刻的血蝶島,四通八達的馬路和高聳入云的樓房上已經張貼起了楚玥的照片和歡迎楚玥來到血蝶島的條幅并掛起了彩燈,整個校園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之中。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前雨瞳在演唱會現場配合楚玥演奏的那幾首歌一度在學院引發了不小的騷動。但那已經無所謂了,因為就在昨天,楚玥在學院的校園網上發布了公告,確定了雨瞳就是她多年以來一直隱藏在人后的“御用”伴奏。并許諾這次演唱會她將和雨瞳一起登臺演奏,這些天,她們都在熱火朝天地排練,火蜻蜓的活動室里,已經有數日沒見到雨瞳的身影了。
這天,正課結束,我們收拾起書本文具,叫上其他社員正準備前往活動室,手機里突然收到了雨瞳打來的電話:
“鄭飛,快過來,我和楚玥有些事情要你幫忙,我們在血蝶島商業街門口等你,記住,一個人來哦!別帶陳遠她們一起來!”
雨瞳在像念繞口令一樣一股腦說完了上面的話后就掛斷了,沒給我一點詢問細節的時間。
有什么事情需要在商業街門口解決啊?
無奈,我只得謊稱收到了校長的傳話,讓陳遠她們先去活動室,脫身去了雨瞳說的位置。
一來到她們所說的目的地,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噴水池邊的楚玥和雨瞳。她們的穿著,怎么說呢?楚玥是淺紅色墨鏡加上一身黑色的蕾絲邊吊帶連衣裙,雨瞳則是淡黃色的T恤衫和米白色的蛋糕短裙,她們的身上都背著黑色的斜挎皮包。怎么看都像是兩個出來逛街的啊!
“喂喂喂喂!凌冉,你這是什么打扮?不排練了?還有你,楚玥,那么淺的墨鏡根本起不到歌星隱藏身份的目的啊!”
“稍微也應該有一點休息時間啊!再說憑我的音樂天賦,不需要排練那么長時間的!我有信心!”
這會兒又開始信心爆棚了,剛開始怎么怯場的你全忘了啊雨瞳!
“無所謂,我向來就沒有隱藏身份的習慣!”
這話倒是沒有錯,楚玥來到血蝶島的這些天里沒有一天歇著的,尤其是重建的完成的這些天,天天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行動從不躲藏,學生們已經完全習慣了。
“好吧好吧,隨你們開心好了!說吧,急著叫我出來有什么事情?”“嘛!其實也沒什么太大的事,我的演唱會不是馬上就要開始了嗎?但經紀人不知道凌冉臨時加入的事,只準備了我和伴舞的演出服,凌冉的演出服沒準備,我不想再麻煩他一趟所以準備自行解決。叫你出來是想讓你幫我們看一看。”
緊趕慢趕你們就為了這事?!也罷也罷,演出服的問題不是小事。
“忙倒是可以幫啦,但是找我沒問題嗎?”
在輕聲抱怨了一句后,我隨她們一起進了商業街。
“說起來,凌冉,有一件事我還完全不知道呢!在演唱會上你準備用什么樂器演奏啊?”
行走在商業街的路上,我詢問起雨瞳。
“那個………”雨瞳用手指托著下巴,抬起頭,朝著天空看了半天才說出了下半句,“排練的時候試了很多樂器,單簧管、雙簧管、手風琴、吉他,小號甚至豎琴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試過了。但最后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用三角鋼琴,沒什么別的樂器要比那個更拉風了。”
“確實,體型大還能在上面安裝一些彩燈之類的裝飾物營造氛圍,而且要是三角鋼琴的話,還能讓更多的觀眾注意到演奏者。”
“沒錯吧!問了很多同學了都是這么想的。現在唯一犯愁的就是演出服了。”
正說著,我們在一家規模不小的禮服店里停住了,這家裝修得金碧輝煌的三層服裝店是血蝶島最大的演出服商店,供應著血蝶島幾乎所有大型活動的演出服裝。
邁進店門,金閃閃的裝飾讓人眼前瞬間明亮,打扮時髦的女店主一眼就認出了楚玥和雨瞳,連忙跑出來迎接,楚玥在說明了事情原委后,店長帶著她們上了通往二樓的滾梯,我則留在一樓等候。
環視四周,商店里各種各樣的華麗禮服幾乎圍成了彩色的森林。有白色調為主的婚紗狀拖地裙禮服,也有以紫色,藍色等冷色調為主的晚禮服,還有不少淡粉,淺橙色調,裙擺較短可以當便裝穿的俏皮短禮服,甚至還有尺度超大,肚臍,后背,手臂和大腿全暴露在外面,網游既視感十足的橙金色鎧甲狀禮服。種類之全令人瞠目結舌。
我好奇地在服裝店里來回游走,在商店的最深處,我的目光在一個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女孩身上停住了。
女孩年紀不大,四歲上下的年齡。一頭金色的卷發,紅色的服務員制服在她身上顯得松垮垮的。手里拿著一根比她的身高還長的架衣桿,正要把一件黑色的晚禮服掛上墻壁,瘦小的身體被壓地不住顫抖。
我笑了笑,走上前拿過架衣桿,幫助她把禮服掛上了墻壁上的衣鉤。
“謝………謝謝………”女孩的聲線細小,充滿了稚氣。
“不用謝,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這么小就在這里工作了?”
小女孩臉一紅,嗖地一聲躲在了旁邊的假模特后面,只露出半張臉探頭望向我。
“我叫萊尼,是從西班牙來的,姑姑在血蝶島開了禮服店,我來這里幫助她。”
“哦?剛剛那個上樓的大姐姐是你的姑姑嗎?”
萊尼點點頭。
“我們是為了陪在血蝶島求學的姐姐在三年前搬到這里的,當時我只有一歲。兩年前,姐姐在一次行動中喪生了,姑姑不知道為什么一直不愿離開,這里現在就只剩下了我們。但姑姑答應我,在我六歲生日那天,她會帶著我離開血蝶島。”
萊尼的語氣很是平靜,聽不出一點悲傷。看來當時只有兩歲的她,對那個逝去的姐姐沒留下多少印象。說真的,也不知道這到底應該令人感到慶幸還是悲哀。
唉!這可憐的小女孩恐怕還不知道,為了不讓血蝶資料和災獸的秘密外泄,即便是店主之類的雜務人員也是不允許輕易離島的,她那個姑姑不是不愿離開,而是沒法離開。萊尼的愿望,或許根本無法實現。
等等,不對,誰說萊尼的愿望無法實現?不是還有我嗎?只要我端掉血蝶島,救出所有女孩,這一切不就結束了嗎?兩年內結束這一切………等等,不行,留給我的只有一年時間,因為我的頭上還有行將畢業的鄭霞,以及杰娜,雨瞳和諸多的學姐們。
正思索著,我突然被注意到,萊尼的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了一個透明的吸管杯,她一邊吸著杯子里黃綠色的液體,一邊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我。
“你在喝什么?”我指著吸管杯問萊尼。
“你說這個嗎?”萊尼晃動了幾下她手中的杯子,“這是血蝶島為我們免費提供的免疫飲料。每個留居血蝶島的像我這樣的小孩都有。”
免費提供飲料?血蝶島怎么會有那么好心?!
我拿過萊尼手中的杯子,對著燈光輕輕晃動了幾下,液體在燈光的照射下,隱約能看見螺旋形的透明絮狀物。
我又把杯子拿到面前,湊過鼻尖,用手輕輕在杯口扇動,液體有一種奇特的大麥味道。
一種令人不安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我的潛意識拼命地在大腦里逡巡,抄家般翻找著我在登上塔倫島前早已支離破碎的記憶,直到最后停留在了一個我最不想停留的站點。那是血蝶發布兩年后,一次被國際血蝶研究會芬蘭分部派來的人審問時的場景。他們拿著一瓶奇怪的液體,跟我說那是能加快血蝶覺醒速度的藥劑,向我詢問液體的成分,我當然是用不知道來回答的。而那液體,顏色和氣味和眼前杯子里的液體幾乎完全相似。
姐姐說過的,過度過早地催化血蝶印記生成速度會導致減壽,這是我為數不多幾個來到血蝶島前就了解的血蝶知識之一。
“萊尼,你剛剛說除了你之外每個留居血蝶島的小孩都有這東西?”
“沒錯,怎么了,大哥哥?”
可惡!這個血蝶島打算把所有留居小島的小女孩全變成短命的小血蝶消耗品嗎?
我臉一沉,把杯子還給萊尼,轉過頭步履沉重地走開了。
“大哥哥,你怎么了?剛剛一開始就那么反常!”
身后傳來萊尼的聲音。
“沒,沒什么………”
我沒有回頭,喃喃地說了這么一句。
我無法違抗學院地意志,沒法阻止她們繼續喝這種催化劑。我能做的,只有繼續戰斗,不能血蝶島制造出更多像卡迪亞那樣的畸形怪物。
◇
血蝶島,米爾娜宿舍。
隊員們出去參加社團活動了,空蕩蕩的公寓里,只有米爾娜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
她趴在窗前,扶著陽臺上的扶手,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看似平靜的她,內心卻早已風起云涌。
她的心底,不停地回想著自來到血蝶島的這些天與鄭飛以及他周圍的諸多伙伴們的邂逅,他們曾說過的一些話,曾做過的一些事,反反復復地在她腦海里盤旋。
“我們不會拋棄你,所以你也不能拋棄你自己!”
“米爾娜,我們期待著你變開朗的那一天!”
“你這不是干得很不錯嗎?米爾娜!”
鄭飛體貼的話語,寧秋雨無微不至的關心,紫晶為了接近她忍受無數白眼甚至為了清除交流障礙教了整個班級的手語,還有楚玥放下歌星架子為她包扎傷口,這一切的一切,讓米爾娜的心情復雜萬分。
明明應該感到高興的心情,卻在那個說不出口的秘密面前,只能保持沉默。兩顆無法互相理解的心,注定只能永遠是敵人。
米爾娜把臉埋進手臂,沒有變身的她不僅不會說話,甚至連哭聲也發不出,只能默默地流淚。
“米爾娜,聽說你幾天前為了救幾個同學連受了兩次傷,是這樣嗎?”
突然從身后電腦里傳來了莉亞的聲音,米爾娜連忙擦干了淚水,展開了血蝶。
“沒錯,莉亞,怎么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多做些沒用的事情!你的任務就是破壞血蝶島的中控裝置,別的事情盡管我沒權利去管,但還是希望你學會分辨!”
“我會按照您說的做,莉亞大人,但希望您收回之前的話,我不覺得救她們是無所謂的事!”
“隨你怎么說好了,但別忘了,你在完成任務的一瞬間,血蝶島上所有的師生都會隨著島嶼的毀滅而喪生,她們早晚會因為你的行動而死,我不覺得你現在救她們有什么意義!”
米爾娜低下頭,無言以對。
“保持戒備,米爾娜,就在這周五,下一頭災獸馬上就要來了。這次的災獸擁有干擾血蝶島近海雷達站的能力,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入學院內部。機會難得,如果你還在意你的父母的話,希望你抓住了!”
“是,莉亞大人,我會的。”
米爾娜神情木然地說道。
連線切斷了。
“周五,那不正是演唱會舉辦的時間嗎?”
米爾娜全身劇烈地顫抖著,矛盾復雜的情感如毒蛇般撕噬著她脆弱的心靈。
“抱歉楚玥,我連你的心意都沒法報答了,你不是血蝶島的一員,希望你不要被卷進來。”
收起血蝶,兩行清淚,從米爾娜晶瑩的藍色瞳孔邊潸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