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恒想讓她過來幫我們的忙,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賈富貴說道。
謝嵐眼眸閃爍著,語氣冷淡,“其實,她一個農村丫頭,能有什么出眾的能力?之恒怕是高抬她了。”
知曉賈之恒這么年一直在找小時候那個小姑娘的謝嵐,自然不會認為,賈之恒提議接錢如玉來城里的動機會如此單純。
如玉是他的執念。
偏偏謝嵐不敢告訴賈富貴,九年前拯救了賈之恒的那個小姑娘,就是她的女兒如玉。
賈富貴不止一次問過這個問題,都被她搪塞過去。
現在說出來,免不了被賈富貴埋怨。
賈富貴說是考慮考慮,聽謝嵐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著實冷淡,他自己也就將此事拋之腦后,并不打算按照賈之恒的想法,接錢如玉來城里。
賈富貴并不覺得,他的生意需要一個小丫頭幫襯。
賈之恒自然不可能死心,又將主意打到了謝嵐頭上,一直磨著她聯系錢如玉。
錢家的新房蓋了一個禮拜,今天正好封頂。
農村人的習俗,瓦房上樑的時候,需要放鞭炮慶祝。
錢如玉家是平房,便跟城里的高樓大廈一樣,封頂的時候,放炮。
隨著最后一桶混凝土吊到房頂,瓦匠抹平后,上水村第一家新式平房正式落成。
趙斌拿著兩千響的鞭炮,早早在院子里等著,等上面的人一聲令下,他劃了根火柴點著,頓時,震耳的鞭炮聲響徹整個村莊。
甚至有一些沒事干的村民,都跑過來看熱鬧。
為了慶祝新房建成,今天的飯菜也比平時豐盛。
楊雪琴和錢如玉特意坐了一大鐵鍋燴菜。
燉了肉片,豆腐,粉條,自己炸的素丸子,還有油炸土豆條。
夏天自家種的蔬菜多,里面切了很多大白菜,亂燉出來,特別美味。
這可是只有平時在辦喜事的時候才能吃上的大鍋菜。
干活的工人和村民都吃的很盡興。
不過也有打算蓋新房的村民提了意見。
“如玉,你家蓋房子飯做的這么豐盛,你們這開了先河,這讓我們以后可咋辦?我們要是稀飯饅頭給大家端上,豈不是讓大家伙挑理?”
錢如玉端著一籃子白面饅頭過來,笑著說道,“叔,這種事,各家按各家的情況來,別攀比,沒人會挑理,主要是我家這房子是個大工程,大家大熱天的幫忙干活,都辛苦了,所以犒勞犒勞大家。”
錢如玉如此說了,對方也沒再多言。
房子封頂后,基本就沒什么活了。
剩下的就是等著房子徹底凝固風干的差不多后裝修。
家里因為蓋房子,掏了個空。
眼下是沒什么錢搞裝修了。
不過,錢如玉倒也不著急,剛修的這種磚房,如果立刻住進去,會特別冷,屋里也會很潮濕,對身體不好。
所以,空上幾個月,到秋季藥材收購結束后再裝修,可以趕在年前住進去。
今年可以在新房里過年。
房修好了,錢家人都累的夠嗆。
個個黑瘦了一圈。
錢如玉也是,整個人灰頭土臉的,一點精神頭都沒有。
特累。
第二天,除了兩位老人勤快的早早起床去新院子里收拾蓋房時用剩下的水泥袋子和裝了瓷磚的紙箱子。
其他人都難得睡了個懶覺。
只是,快晌午的時候,錢如玉起床剛洗了臉,打算干活,小賣部的老板娘春草就跑了進來。
說是小賣部里有錢如玉的電話,讓她去接。
錢如玉跟著春草去了小賣部。
剛進去,電話就響了。
春草接起,確定是找錢如玉的便遞給了她。
電話是周平打來的。
“周叔,你找我有事?”
錢如玉問。
“小錢,最近蓋房子累壞了吧?我這邊忙,走不開,也沒能過去幫幫忙。”周平先是表達了他的歉意。
錢如玉說道,“沒事,我這邊有工人,現在大體上算是蓋好了,等有錢了再搞裝修。”
周平嗯了一聲,接著就進入了正題,“是這樣,我給你打電話是有個事,我這邊有位女士,說是你的親戚,想見你一面,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所以打聽到了我這邊,她說想約個時間跟你見一面。看你今天能不能抽空過來一趟。”
錢如玉詫異,“親戚?”
她縣城里哪來的親戚?
“說是從市里來的,我看不像一般人,要不你過來一趟。”周平說道。
市里的女士?
錢如玉第一反應是想到了陸景的母親。
可轉念一想,陸景的母親也沒啥事找她啊。
陸景前幾天有事離開了,王奶奶的胳膊拆了石膏,但還沒讓她自己做飯,陸景走后,都是他們家蓋房子時做的飯菜,飯點打發趙斌或者錢珍多給老人端過去。
陸景的母親不應該有事找她。
錢如玉亂想了一通,便開口詢問,“周叔,你有問她姓啥?”
“我幫你問問。”周平沒掛電話,直接開口詢問站在他身旁等待的女人。
過了片刻,周平的聲音就從聽筒里傳了過來,“小錢,對方說姓謝。”
姓謝?
幾乎是一瞬間,錢如玉就想到了誰的身影。
隨著那個人的模樣在腦海中逐漸清晰,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聲音更是冷的不像話,“你告訴她,我沒有姓謝的親戚。”
周平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手里的電話被人奪走,接著女人忙對著電話開口“如玉,是我,我是謝嵐!”
“不認識!”
錢如玉掛了電話。
小賣部的春草全程豎著耳朵聽動靜,見錢如玉臉色不善的掛了電話,好奇的湊了過來,“如玉啊,誰來的電話?”
錢如玉對上她八卦的眼神,掏了接電話的五毛錢放到柜臺上,隨口回道,“打錯了。”
隨后,就回了家。
謝嵐是和賈之恒一起去找的周平,賈之恒和周平打過交道,為了避免周平認出他,不給錢如玉打電話,他沒進去,在車里等待,只讓謝嵐一人進了周平的店鋪,假裝錢如玉的親戚。
電話被掛,謝嵐拿著電話僵在那,很是尷尬。
周平打量著她,“小錢說不認識姓謝的親戚,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謝嵐對上周平的探究的目光,訕訕笑道,“我是她小姨,以前我倆之間有些誤會,她生著我氣呢,能不能麻煩你,把她的電話號碼給我,我親自聯系她,哄哄她,女孩子嘛,都喜歡耍性子,我跟她道個歉,就沒事了。”
周平瞧著,面前的女人和錢如玉是有幾分相像,因此他便姓了謝嵐的說辭。
猶豫了片刻,周平說道,“她沒私人電話。”
謝嵐言談舉止優雅,“行,那麻煩你把剛才她給你回電話的那個號碼給我就行。”
周平對她沒有絲毫懷疑,況且村里小賣部的電話,本就不是什么隱私,他便應了聲,“那是他們村里的號碼,你要我寫給你。”
謝嵐從周平手上拿到了上水村小賣部的號碼,向他道了謝,便離開。
她從店鋪出來,上了車,賈之恒忙問,“二嬸,如何?”
謝嵐搖搖頭,“她拒絕與我交談,我要到了她的聯系方式。”
拒絕交談?
賈之恒提議,“二嬸,要不我們直接去村里找她?”
賈之恒上次去吃了閉門羹,因此想拉著謝嵐一塊過去。
說不定謝嵐過去,大家能有機會心平氣和的聊聊。
謝嵐忙拒絕,“我不去。”
她垂著眸子,“我不想見以前的故人。”
那些被她辜負了的老實巴交的農村人。
她不想見他們。
謝嵐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
并不打算讓賈之恒牽著她的鼻子走。
錢如玉怎么都沒想到謝嵐那個女人竟然會找去周平那邊。
不用想也知道,這特么跟賈之恒脫不了干系。
賈之恒為了和她扯上點關系,這是求助了謝嵐?
從小賣部出來,她心情特別糟糕,沒急著回家去,盯著大太陽去地里轉了一圈,看了她種的藥材。
坐在地頭,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錢如玉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
不管謝嵐那一家子如何蹦噠,她都不可能與他們同流合污。
這輩子,她和那些人,只能是對立的。
……
接下來的的兩天,小賣部的春草,陸續往錢家跑了好幾次。
叫錢如玉接電話。
錢如玉第一次過去時,接了電話,以為是周平,結果,謝嵐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就傳了過來。
她啪一下掛了電話,并且告訴春草,如果這個電話再打來,直接掛掉就是。
春草簡直好奇極了,眼底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她還得遵守,不然以后怕是沒人敢用她家的電話了。
錢如玉和對方講的是普通話,且錢如玉把聽筒捂的很嚴實,春草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可急壞她了!
錢如玉雖然面上和平時沒啥兩樣,心底到底是裝著心事。
不想讓爺爺奶奶他們知道,那個女人竟然聯系過她。
本來賈之恒的出現,爺爺就生氣了好幾天,一直在她耳邊旁敲側擊的提醒,不許跟那個女人有瓜葛。
若是老人知道謝嵐如此不要臉,不得氣瘋!
晚上,錢家人正說笑著吃晚飯。
春草家的小孩又跑了進來。
“如玉姐姐,有你的電話。”
錢如玉眉頭突突直跳,“我的電話?”
小孩回道,“對,我媽說讓我過來叫你接電話,不然,對方會一直打。”
錢奶奶疑惑的看向錢如玉,“如玉,誰呀?最近幾天找你的人咋這么多呢?”
錢如玉掩去眸底的異樣,起了身,“奶奶,可能是建材市場那邊推銷東西的,我買燈具的時候留了村里的電話,我去看看。”
特么的,她再不去,那個女人怕是不得消停。
她要是叫錢緊接電話就完了。
一家人剛其樂融融的過起來,可不能讓攪屎棍攪了。
她和小賣部家的小孩一起到了小賣部。
很快,電話又打了過來。
小賣部老板娘迅速接起,“如玉她來了。”
她將電話給錢如玉。
“喂。”她很冷淡的應了聲。
“如玉嗎?我是謝嵐,我給你打了這么多次電話,你怎么不接呢?”
她厭惡的皺了皺眉,“找我有事?”
對方開門見山,“我想見見你。”
錢如玉聽著她趾高氣揚語氣,冷笑,“你特么誰呀?想見我我就得去?”
真拿自己當根蔥了?
“他這么多年是怎么教育你的?一點禮貌都沒有。”謝嵐的聲音也淡了下來。
“你到底找何事?”
“見面詳談,明天我去隴山縣姓周的那個個那里等你。”
“不用,在市里見吧。”錢如玉不想讓熟人知道她有那樣一個媽。
更不想讓謝嵐知道周平的過多信息。
畢竟,兩家是競爭對手。
她隨便說了個那天在市里看到的一個飯館的名字。
見錢如玉不但答應,還約在了市里,謝嵐愣了愣。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錢如玉就掛了電話。
錢如玉面色黑沉如水,握著電話的手力道加重,手背有青筋暴起。
小賣部老板娘沒有一點眼力見,又開始打聽,“如玉,誰呀?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有事?”
“沒事!”錢如玉語氣冷漠,“麻煩你把這個號碼加入黑名單。”
然后,又往柜臺上放了五毛錢,便離開。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錢如玉興致不高,楊雪琴以為自己做的飯菜不合她胃口,小心翼翼的開口,“如玉,明天你想吃啥?我給你做。”
“琴姨,明天我要去找一趟城里,下午回來。”
家里人都好奇的問東問西,錢如玉干脆就說建材市場那邊做活動,要送他們一些裝修用的東西,讓她過去看看。
錢有財嘀咕,“花路費去拿人家送的東西,我看劃不來。”
“爺爺,周老板的車也去市送貨,我可以搭順風車。”
就這樣,她搪塞了過去。
她三
雖然不情愿,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她是必須去會會謝嵐了。
以謝嵐對賈之恒的縱容程度,若是她一直躲著不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她得要謝嵐知道,她在她心底,就特么一狗屎。
第二天,錢如玉一個人早早去了市里。
碾轉幾次,臨近中午時,終于到了她告訴謝嵐的那個飯館。
那是一家川菜館。
她進去時,謝嵐已經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和那天見到的一樣,一身黑色正裝,頭發挽起,坐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