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秋回頭望那個荒蕪的花園,蟲鳴還在嘶叫,花朵盛放著,上城漂亮的房子暴曬在陽光下。大太陽曬得他汗流下來,卻是感覺那么的冷。
他仿佛一瞬間明白了,畢業代表著什么。
他往學校跑,跑得精疲力竭。他每個班級、每個教室找尋著高夜的身影。他闖進那些Alpha的地盤,不顧他們粗魯野蠻的調戲,詢問著高夜可能的去處。
那些Alpha們攔住他,圍成一個圈,如同古戰場追逐獵物的游戲,看他畏懼發抖就大笑。其中一個Alpha甚至把他舉了起來,他嚇得尖叫。從沒有一個時刻,他是那么害怕這群同類。
高夜、高夜!
高夜是不一樣的,只有高夜!
他從那些Alpha的爪牙下逃出來,孤零零地在操場上溜達,世界那么大,他卻彷徨無依。
落日的余暉灑在草長鶯飛的操場上,他驀然抬頭,看到搬著桌子走來的高夜。
幾個月沒見,高夜又長高了?∶赖哪腥颂嶂鴱堊雷樱滓r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顆,嚴謹冷淡,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看著卻增添了一絲憂郁的愁緒。
看到他的時候,高夜頓了一下,隨即繼續搬著桌子走來。
操場上到處都是拍畢業照的人,他們班級缺幾張桌子,高夜去幫忙了。
隔著許多的人,紀秋衣衫凌亂,頭發也亂了,雙眼濕潤的望著他。
高夜把桌子放下,旁邊有女同學想和他合影,他擺著那張撲克臉和人家入鏡。
紀秋笑,輕柔的笑意將一天的恐懼疲憊都扔至腦后。
高夜和那個女同學合完影,毫不客氣讓她把桌子帶走。
紀秋彎起細細的眉眼,大大的笑容,眼角又泛著水光。這種想哭又想笑的感覺,把他的心都揉碎了。
“阿夜……”
“嗯!
“畢業快樂哦!
“你也是。”
兩人相對站著,有太多的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紀秋抱著胸前的相機:“我給你照張相吧!
高夜皺眉:“不想照!
紀秋看著遠去的女生:“就拍一張嘛……留個紀念!
高夜無可無不可,別扭地站在那里。
紀秋端著相機,周圍人來人往,喧鬧吵嚷,許多班級都湊齊了,喊著茄子。高夜班里的人也在叫他,紀秋手發抖,慌里慌張地倉促按下快門。
“阿夜,笑一下啦。”
咔嚓,高夜的萬年冰山表情一動,相機里留下一張模糊的笑影。
隨即,高夜歸入班級,和大家拍照去了。
那個下午,紀秋就端著相機跟在高夜身后,那個神仙般的人物就在眼前,卻又感覺很遙遠。他不知道高夜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還要不要他……
世事多變,前途未卜,能抓住的僅僅是當下的一刻。
他跟在高夜后面,高夜去哪,他就去哪。隔著一段距離,他拍下很多高夜的照片。
和老師同學交談的,站在桌子上拍照的,張羅著全班忙碌的人啊……
他好愛好愛他。
紀秋站在下面,仰望著桌上高夜的身影,他要狠狠記住這一刻。
當天晚上,還有個畢業舞會。老師要他們必須帶一個舞伴,這是所有學生都期待的時刻,在幾個月前,顏真就挑好自己的舞伴,還準備了好幾套禮服,只是那個期待舞會的人不會來了。
紀秋沒有禮服,也沒有舞伴。之前,他想過要不要約阿夜試試,只是看到高夜那冷淡的模樣,就打了退堂鼓。
大概會被罵的,不過他也沒聽說高夜會帶什么舞伴,心里平衡得很。
當晚,高悅守在學校門口,看他穿著校服就來了,大跌眼鏡。
“你禮服呢!”
“小悅!”
兩人打了個招呼。
紀秋抱著一個大盒子,茫然道:“我沒有禮服啊!
“笨蛋!那你有沒有舞伴?”
“我也沒有舞伴……”
“哎!就知道是這樣,幸好我早有準備!”
她拖著紀秋飛跑,紀秋小心地捧著那只盒子,生怕摔壞了,那可是他的寶貝!
她一直把紀秋拖到禮堂,高夜作為當晚的中心人物,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正在外面迎賓。
幾位領導和教授都來了,他忙得很。等老師們進去,他還在外面,好像在等什么人。
人群里的高夜格外突出,那西裝仿照軍裝樣式做的,有著黑天鵝般的絲綢質感,發著暗色的光芒,襯得他更為英氣逼人。少年早不是少不經事的男孩,而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了。
紀秋站在他面前,心怦怦亂跳。
高悅慫恿他:“你可以約我哥嘛!”
紀秋緊張地不敢上前,高夜從臺階上望著他們:“鬧什么!
高悅問她哥:“你約舞伴了嗎?”
高夜道:“我從不做那種無聊的事情!
高悅大笑:“哈哈哈,那很好,他沒有舞伴,你也沒有,你們正好湊成一對嘛!
高夜冷聲:“不關你的事。”
“我偏要管!”
她拉著紀秋往后臺去,紀秋不要去,她威逼利誘:“你和我去,我就爆料我哥的初戀情人!
紀秋受不住誘惑,被她拐走了。
高夜望著兩人的方向,有種不好的預感。
舞會開始,紳士們邀請著自己的舞伴步入舞池,各色禮服爭奇斗艷。
高夜冷冰冰地坐在那,即使有幾個膽大的Omega過來,也被他拒絕了。
整場舞會下來,他動都沒動。
而后臺的那個出口,他卻不自禁瞥了幾眼。過了很久,大家都意興闌珊地喝著酒,有幾對還在那邊盡興跳著。
有服務生過來,高夜要了杯香檳,紀秋和高悅還沒出來。
高夜往后臺走去。
后面一片狼藉,大部分人都到外面跳舞去了。高悅正拉著綁帶給紀秋束腰,紀秋臉頰緋紅,穿著一身白色蕾絲大裙擺的洋裝,抬頭就撞見了高夜。
那裙子很合身,緊緊勒著他的腰身,白色蕾絲襯得他皮膚如雪,黑色的頭發長了,擦著耳根,高悅還逼他穿了白色蕾絲過膝襪和香檳色綁帶鞋,半撐在化妝鏡前。
從鏡子里看,紀秋有著模糊性別的美。
他像從畫里走出來的精致娃娃,在高夜面前,羞澀難當。
高夜喉頭滾動,一直在看著他。
氣氛非常緊張。
紀秋極度羞恥地:“她……她非要我穿……”
“嗯。”
穿著這么大裙子,真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外面的舞曲悠揚,遠遠地傳過來。兩人相對看著,高悅偷偷溜了出去。
紀秋扯著裙子:“呼~好緊啊。”
高夜向他伸出手。
紀秋滿臉疑問:??
高夜看著他那單純懵然的Omega,微微一笑,摟過他的腰肢,把人帶入懷中。
紀秋撞進他的懷里,還是懵的。男人擁著他,合著舞曲走了幾步,他才反應過來!
什么?!他們是在跳舞嗎?
高夜從不屑做的事,那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舞伴,竟然會是他嗎?
在后臺幽暗的燈光下,他感覺自己飄了起來。
“阿夜……”
“嗯?”
高夜蹙眉,他又踩到他了。
他干脆彎腰讓紀秋坐在自己膝上,把他的鞋子脫了,抱著紀秋的腰,讓他踩在自己腳上帶著他跳。
兩人貼得無比親近,紀秋望著高夜英俊的臉龐,有些暈暈乎乎,好像踩在云端上。
“阿夜、阿夜!”
他雀躍地叫他的名字。
高夜溫柔地注視著他,這溫柔太美好了,好得讓紀秋產生一種錯覺,這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他將溺斃在這如水的溫柔中。
他摸向高夜的心臟,那里也在溫熱地跳動著,為他而跳動著。
他要飄到天上去了。
私密的小空間里,只有兩人相擁晃動。他們在這里私會,高夜也只有在背著人的時候才肯和他跳舞吧。
紀秋輕輕笑著,抬頭去吻高夜的臉龐。高夜低頭看了看他,拖著他往陽臺上跑。在陽臺偏僻的一角,重重的紗簾帷幔中,高夜吻住了他。
那是他們分別后久違的親吻,高夜發狂地糾纏著他,他也異常激動,兩人如魚得水地親在一起。
高夜舔他戴著手套的手,撕他衣裙的下擺,撕不開,就掀開裙擺鉆了進去。他心跳如鼓,捧著高夜的頭顱,一遍遍叫他。
只有高夜,只要高夜!
他不接受分配,不要好幾任丈夫,他只要高夜!
他有些想哭了……
(和諧部分)
紀秋渾身濕冷冷的,甚至是有些錯愕。
他想不通,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是這樣呢?
有一股沖動他憋在心里很久了,臨近畢業,所有的事都在催命一樣逼著他。
即便飛蛾撲火,他也要在這時候問清楚——
兩人身上都是汗,高夜親吻著他的唇,如膠似漆。
紀秋望著他的神祇,輕輕地問道:“阿夜,你喜歡我嗎……”
高夜一頓,他猛地跌在男人身上,沉悶的聲響。
高夜垂著目光,眼里看不出什么表情。紀秋眼巴巴地望著,等著答案。
喜歡他嗎?要他嗎?一點點也好……
他心里著急,近乎迫切地要抓著高夜再來一回:“我忍得痛的,阿夜再標記我吧!
可是許久,他等來的還是沉默。
他還要再問,聲音顫抖,害怕得不得了。而高夜的朋友來叫他了,男人只是親了下他的唇:“等我。”
他抱著窗紗,感覺心慢慢地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