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正指向九點三十分!
這個時間,北城法院已經(jīng)應該開庭--
車子正往前方不斷駛?cè)ィ噧?nèi)手機響起來電,那頭是下屬回報,"林總,大小姐沒有前往北城出庭旁聽……"
她是真的沒有去。
林書翰掛了線,前方處馮宅已經(jīng)抵達。
馮宅之中,管家急忙迎來,"少爺,方小姐就在樓上的房間里。依照您的吩咐,這兩天都沒有出去過……"
來到樓上的房間,林書翰直接推門而入,他看見方以真坐在一處窗臺邊。閑暇時候,她總是會閱讀許多醫(yī)學書籍,此刻也沒有異樣。
當確認她還在這里,林書翰緊凝的眉宇這才緩緩舒展。
方以真回頭望去,發(fā)現(xiàn)是他突然出現(xiàn),當下她只是輕聲道,"你放心,你既然不讓我去,我就不會去。"
就在北城消息來報后,眼看著開庭之日漸漸臨近,方以真原本的確是想前往聽審。
她也主動開口向他請求過,可是林書翰冷聲拒絕:法院沒有讓你必須出席的通知,你去做什么!
緊接著,他又是警告她:方以真!你現(xiàn)在是我的人,去哪里由不得自己做主!
如此,方以真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他提前歸來。就像是在確認,她到底有沒有想盡辦法離開前往北城。
林書翰走近幾步,挺拔的身影佇立于她的身前,居高臨下質(zhì)問,"你不是很想去?這一次竟然不玩把戲?"
"去或者不去,其實都一樣。"方以真卻回了這樣一句。
哪里是一樣?
出庭入席就可以縱觀全場……
下一秒,林書翰沉思之際卻是驚愕。一種可能從心底萌生,是她根本就不相信尉容會謀殺!
那份驚愕還在盤踞,隨之而來的是無法言喻的不適,她竟然這樣信服尉容?可是隨即,林書翰又想到了林蔓生。
姐姐,她也沒有去!
難道,其實她也不相信……
她既不相信尉容會謀害她,也不相信他會謀害別人!
……
同一時間,北城法院庭上,尉容已經(jīng)站在了被告席上--
法官開始查明被告是否到庭,逐一核實了一切身份背景后,終于徹底確認。
而后合議庭的組成人員也被宣布,書記員又是道出規(guī)章,"當事人有權(quán)對合議庭組成人員,書記員,公訴人,鑒定人員申請回避。被告人享有辯護權(quán)利……"
這是楚映言第一次聽審,而且還是刑事案件的開庭審理。
她坐在楚父以及楚冠廷身旁,瞧著被告席上的尉容,距離那樣遙遠,卻是為之憂心。
另一旁是以公司代表為首的王燕回以及王鏡樓一行。
還有尉家家族中人,尉孝禮為首位。依次是元伯父子,岑歡隨同。
后方一排左側(cè)座椅上,是容柔以及常添。
右側(cè)是以宗泉為首,任翔和余安安雙雙而坐。
楚映言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緊張,她瞧向周遭,除了警務人員外,其實寥寥數(shù)人并不多。
對于元伯,楚映言自然不會陌生。從前一向侍奉尉老太爺,自尉老太爺過世后,才被請出海城。今日怕是聽聞尉總?cè)氇z審判,所以也終于現(xiàn)身。
可是這所有人里,又有幾人是希望他無罪釋放,幾人盼著他趕緊被判刑入獄?
一陣恍惚里,楚映言只聽見公訴人宣讀刑事起訴書。
宣讀一過。庭上由尉容陳述自己對起訴書的意見,他的聲音終于響起,響徹在這座法庭上,"我相信法律,如果法庭判我有罪,那就是有罪。"
這算是哪門子陳述?
身為辯護律師的趙非明瞠目,明明昨日溝通的時候,不是這樣擬定……
旁聽的眾人都是驚詫,他既沒有認罪卻也沒有否認!
縱然是法庭上合議庭諸位成員,也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法官拿起法槌敲下,"本案正式開庭--!"
一聲令下后,公訴方檢察官起身,來到了被告席前方,"審判長,我方提出有請警官袁秋葉上庭!"
"批準!"法官應下后,第一位上庭的警務人員袁秋葉!
袁秋葉入座后,宣誓了真誠誓言,也迎向了眾人。
檢察官來到袁秋葉面前,"袁警官,有關于本案被告當時就許守業(yè)被害前后一切,請你將警方調(diào)查到的情況完整說出來!"
"記者許守業(yè)在被害之前,被告原本正要訂婚……"袁秋葉就開始道出詳情,而旁聽席上,眾人卻全都知曉,當年尉容是悔婚突然離開!
可是原因起始卻是成謎,而后才聽聞是因為北城容氏那位千金……
"警方先后征求和被告相關的兩位女性配合調(diào)查,那位容柔小姐聲稱,當年被告是因為要保釋她,才會突然前去北城……"袁秋葉說到此處,眾人卻無錯愕。
果真如同傳聞一般,這幾年來也證實了一切!
容柔望著尉容,瞧見他神色冷峻。
"那么,還有另外一位女性的證詞又是什么?"檢察官繼續(xù)追問。
袁秋葉凝眸道,"另外一位林蔓生女士,她就是和被告原本有婚約的女性。當警方詢問她的時候,她表示被告的確是在訂婚那天突然離開……"
"那位林女士對于被告的離開,難道沒有起疑?或者有沒有其他想法?"檢察官又是詢問。
眾人也都在等待答案,林蔓生當日面對警方盤查,到底是如何回答?
袁秋葉道出結(jié)果,"她說--他離開的原因,她并不清楚!"
眾人卻是感到愕然,她竟然沒有直接一口咬定尉容是因為容柔?又是紛亂一想,她的話語雪上加霜難道是要置人于死地!
"她說她不清楚?"檢察官追問,袁秋葉應聲,"是,那位林女士是這樣回答!"
話音落下,檢察官已向?qū)徟虚L發(fā)言,袁秋葉卻望向了被告席。
席上,尉容冷峻的臉龐,卻隱隱透出一絲旁的情緒。
袁秋葉跟進這個案子已有多年,更是對這位尉氏容少有所接觸,她分明察覺出他微妙的變化。
他在高興?
可是他為什么高興?
仿佛是因為,她沒有就此認定,當年他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去北城!
……
袁秋葉實在是感到匪夷所思,她似乎無法看懂這個男人,如果不是雙重人格,又怎么會這樣自相矛盾!
"審判長,林蔓生女士當時作為被告的未婚妻,她被悔婚后,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依照正常戀愛中的女人,在面對悔婚這樣丟盡顏面的事情上,早已經(jīng)恨之入骨!更何況,她的身份并不一般,她是一位名門千金,悔婚對她的打擊應該十分沉重……"檢察官訴說著,"她應該一口斷定,可她并沒有!"
"反對!"趙非明起身抗議,"審判長,對方用主觀臆斷陳述一切,這并不合理!"
"反對有效!"法官回聲。"請檢察官注意!"
"是,審判長,我感到很抱歉!"檢察官微笑,"我只是想,在這一點上的確值得人深思!"
合議庭的諸位成員似也若有所思。
"下面,就有請本案當年的當事人容柔小姐上庭!"檢察官接著道。
袁秋葉起身離開,又上庭了另外一人,眾目睽睽下是容柔緩緩走入庭中。
容柔的視線望著尉容,雖近在咫尺卻無法言說,她收回目光,入座了證人席。
證人席正對著法官,也可以瞧見被告席,容柔終于徹底瞧清了他。
他卻用那樣鎮(zhèn)定沉穩(wěn)的眸光回望自己,仿佛是在告訴她,他并沒有事,一點也沒有!
"容柔小姐,你聲稱被告是因為你所以才去北城?他悔婚是因為你?"檢察官開始追問。
此處不是警署審訊室,而是至關重要的法庭!
容柔定了定心神,唯有一個想法:尉容,不管怎么樣,我都不能讓你有事!
眸光也是一定,她凝聲回答,"是--!他是為了我悔婚,他當年去北城,就是因為我在警署被拘留,所以為了保釋我,他才會來!"
"當時是你打電話給他求助,還是他主動去找你?"檢察官的問題緊追不舍。
事實上,容柔并沒有打電話給他,但是常添被審訊的時候卻告訴了警方這層真相!
"我沒有打電話給他……"容柔只得輕聲道。
"所以,容小姐的意思是,被告一直在暗中關注你,知道你遇險了,就拋下自己的未婚妻趕過去?"檢察官銳利的審視而來,容柔僵持的點了點頭,"是……"
"可是奇怪的是,被害人許守業(yè)也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北城警署附近,就在容小姐被拘留的時候!又在之后,被害人又出現(xiàn)在了第二個地方……"檢察官的話語,讓在座所有人起疑。
到底這位記者,為什么會在第一時刻就關注容柔,又前往了哪里?
尉容始終沉默以對,他的眸光卻是一沉。
聽審席上,王鏡樓低聲囈語,"什么地方……"
王燕回也在猜想,可這場案件里能夠出現(xiàn)的地方,除了警署,那就唯有……思緒已然清明,又聽見檢察官道,"審判長,下面我方提出同時有請另外一位證人蕭從澤先生上庭--!"
就在法官批準后,那道大門再次被打開,又一道身影閃現(xiàn)。
曾經(jīng)乖張冷厲的蕭家三少,如今卻是坐在輪椅上,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中!
"是他……"王鏡樓皺眉道。
王燕回瞧著那道輪椅上的身影,想到先前邵璇一事,卻也是眸光漸冷。
而被告席上,尉容竟不曾去追望。
好似,根本就不想再瞧這個人一眼。
……
"他竟然還敢來……"余安安一看到此人就心中滿是憤怒,因為這位蕭家三少實在劣跡斑斑。
任翔默默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
宗泉緊盯著那道身影,木訥剛正的臉龐顯現(xiàn)出鮮少的冷肅。
另一側(cè),岑歡不禁質(zhì)疑道,"他的腿只是行動不便,怎么會坐輪椅?"
尉孝禮暗自沉思道,"他終究還是蕭家三少!"
寧可坐在輪椅上由人陪同侍奉推入,也不愿向旁人展示他此刻的軟弱!
蕭從澤來到另一方證人席,輪椅輕輕靠邊停下。
檢察官詢問,"蕭先生,你說你當年曾經(jīng)瞧見過那位記者?"
"當時我被送入醫(yī)院救治。這個記者大概是想要采集新聞話題,所以就大膽爬樓上了我住的那一層……"蕭從澤回憶道,"結(jié)果當然是被我的助理勸退……"
眾人卻深知,所謂的勸退,恐怕是威脅警告!
檢察官繼續(xù)問道,"蕭先生,許守業(yè)在之后就被害,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而容柔小姐又申明,被告是為了她而來……"
"巧合不巧合,我是不清楚。"蕭從澤微笑應道,"至于被告尉先生當年是不是為了容小姐,這倒是難說。"
眾人皆是好奇于他的回答,蕭從澤直視尉容道,"畢竟,對他而言重要的女人不止一個!"
在座那一位容柔小姐已經(jīng)在場,可還有誰是那不止一個的第二人?
眾人幾乎是一致,想到了那不曾到來的她!
就連坐回到旁聽席上的袁秋葉,也想到了那位身世復雜經(jīng)歷曲折的豪門千金。
她雖姓林,卻是王家的二小姐。
……
正午十二點--
海城王氏財閥大廈,程牧磊收到了余安安的電話,持續(xù)了一整個上午的庭審因為午休時間已到而暫時休庭。更聽聞,情況錯綜復雜,簡直是一言難盡。
辦公室內(nèi),高進正于一旁匯報項目。只是前一秒剛剛結(jié)束,就見是程牧磊沉色而來,"副總……"
卻不等他開口,蔓生已道,"如果你是想告訴我庭審的進展,那就不必了!"
"……"程牧磊的話語硬生生被打住,高進也是愕然于副總一反常態(tài)的強勢冷硬。
"以后和我無關的事情,都不要再提起!"蔓生冷聲下令,"誰要是壞了規(guī)矩,就不用再跟著我--!"
"是……"兩人心中一擰,齊齊應聲。
蔓生已經(jīng)起身離開,"我現(xiàn)在要去一趟學校,有任何情況你們先處理延后。"
高進以及程牧磊望著副總消失的身影,卻發(fā)現(xiàn)她是這樣冷漠抗拒,任何和尉總有關之事!
殊不知物極必反,越是如此,心底深處越是在意!
三年后歸來起始的平靜安寧已是難復!
……
七月尾聲,學校早已經(jīng)放暑假。
今日蔓生會前來,也是因為寶少爺和班級里的同學來到學校值日,進行園藝勞作,班主任老師就邀請家長們輪流來參觀。
蔓生走向?qū)毶贍敚埔娝麧M頭是汗,便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汗水。
"阿姨好!"小超人跑了過來。
"你好,小超人。"蔓生對這位小超人也已經(jīng)熟悉,歡快了聊了幾句。
班主任老師正呼喊著所有人集合,小超人張望著后方問道,"阿姨,叔叔今天沒有一起來嗎?"
"……"蔓生一下沉默,因為她看見寶少爺亦是望著自己。
可只有她清楚,他不能前來的原因,是他早已深陷牢獄。
"你還不快來排隊……"小超人的父母在不遠處呼喊,少年來不及聆聽回答,就立刻跑開了。
同學們和各自的家長開始前行。跟隨班主任前往學校花圃,寶少爺忽然問道,"媽媽,爸爸是不是又生病了?"
蔓生也是一怔,"小寶,為什么這樣問?"
寶少爺遲疑了下,少年誠實道,"因為你好久都沒有提起他了。"
難道她很久都不曾提起過?
蔓生自己都不曾發(fā)覺,只是從前的時候,學校有任何事宜,需要父母出席的時候,她都會在第一時間告知寶少爺,他是否會來,又或者說明。他只是因為工作太忙。盡管有時是真,有時只是理由,可她都會說明。
但是,這一回為什么這樣久都不曾有?
瞧著孩子困惑擔憂的天真臉龐,蔓生心中百感交集,連自己都有些困頓沒有方向,更是懊惱自責,竟然讓孩子這樣失落……
"對不起,小寶,媽媽最近實在太忙了,所以才會忘記……"蔓生卻只能用謊言來蒙騙,"你爸爸他,也是太忙了……"
"今天沒有來,是因為他出差了,所以趕不過來了……"蔓生輕輕去握少年的手,"媽媽下次一定記得告訴你……"
寶少爺這才牽過她的手,跟隨在班級隊伍的后方。
蔓生瞧著孩子的身影,她卻不禁想。
如果,如果他一直回不來。
那么今后,當孩子提起他的時候,她又要怎樣回答?
謊言只是謊言而已,不可能瞞騙一輩子,更不可能讓孩子一直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知道一切……
猛地,蔓生又是甩開這所有凌亂的思緒!
她為什么要去想這些?
這些都太遙遠。
……
花圃里幾位家長參觀一番后,又陪伴著孩子們一起勞作。一位孩子的父親搬來了一箱礦泉水,蔓生負責分送給每個孩子。
"小寶,喝水吧……"蔓生將一瓶水遞給他。
寶少爺接過。蔓生又轉(zhuǎn)身給別的孩子發(fā)放。轉(zhuǎn)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還少了一人,她問向一位女同學道,"你好,你有沒有看到小超人,他去哪里了?"
女同學想了想道,"我好像看見小超人往那里去了,大概是去打水了!"
暑假的校園里很安靜,可卻也因為酷暑所以烈日當頭。走在教學樓遮掩的陰涼處,蔓生放眼望去,終于瞧見了小超人的身影。
可是少年卻在一道籬笆墻的后方,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蔓生有些好奇走近,喊了一聲,"小超人!"
小超人聽到聲音后突然嚇了一跳,"是尉司棠媽媽!"
蔓生瞧見小超人的手中,拿著小石子,正在籬笆墻上不斷刻寫數(shù)字,"你在做什么?"
小超人像是犯錯被逮了個正著,一下漲紅了臉龐道,"我不是故意亂涂亂寫的!我只是想把我爸爸的年紀也寫上去,再畫個圈……"
"畫圈做什么?"蔓生只當是孩子的惡作劇。
可是小超人卻慌忙道,"是尉司棠爸爸教我的,他說只要把數(shù)字寫上去,再畫一個圈就是最重要的意思!這樣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尉容?
他教小超人?
蔓生倒是有些糊涂了,她更不明白少年的話語,"小超人,你告訴阿姨,這是怎么一回事?"
"啊--!"小超人卻是懊惱。少年這才清醒過來,"我答應了叔叔要保密!"
蔓生不禁道,"小超人,你告訴阿姨,阿姨不告訴別人,好不好?"
"那也不可以告訴老師!"小超人深怕自己的錯誤被揭發(fā)。
"好!"蔓生應了。
小超人這才道出原委,"之前尉司棠不是在學校里打架嗎?后來老師就請了叔叔過來,那個時候我也在老師的辦公室里……"
"后來,叔叔就對老師說,這件事情交給他。然后就帶著我出來了,叔叔又對我說……"小超人娓娓訴說,手指向籬笆墻,"在墻上寫上數(shù)字,再告訴尉司棠,畫上圈以后,就能一直陪著媽媽了,這樣我們就能成為媽媽最重要的人!"
"……"蔓生突然沒了聲音。
那分明是發(fā)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她雖然也有教育寶少爺,孩子后來也有向同學道歉。畢竟,打架并不是解決辦法的方式。可她卻不知道他和小超人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過往,用算術(shù)題來計算陪伴的時光,以為這樣就可以成為對方重要的人……
"這是我畫的圈……這是尉司棠畫的圈……"小超人指著那小石子刻下的圈,突然驚奇喊,"為什么這里還有一個圈?"
蔓生恍然間望去,果真瞧見籬笆墻上,有第三個圈!
在那第三個圈里面,分別是"11"、"31"、"24"這三個一組的數(shù)字--
"尉司棠十一歲……阿姨三十一歲……"小超人知道前面兩個數(shù)字,卻看不懂最后一個,"二十四是什么?叔叔又不會是二十四歲……"
的確如小超人所說,那是孩子的年歲,是她的年歲。
還有最后的數(shù)字,就連她也想不明白……
可是這三個數(shù)字卻被圈成一組,小超人笑著喊道,"反正兩個圈那就是最最重要!"
最重要?
最最重要……
是他!
一定是他!
蔓生的手指觸碰向籬笆墻,指間劃過那道圈痕,卻是一下灼燒起來。
這算什么,這究竟算什么!
……
北城午后的庭審還在持續(xù),法庭內(nèi)氣氛更是凝重。
最終,楚映言悄悄起身離席。
站在法庭外的大廳里,楚映言回想今日庭審,這不過是開始而已,接下來的路還很長遠。
在外停留了片刻,直到一側(cè)的法庭大門被打開,她知道初次開庭終于結(jié)束!
這道門對外是給予前來聽審的人,先是尉孝禮一行,緊接著是宗泉一行,再其次是以王燕回為首的一行,最后是楚父等人。
"大嫂。"王鏡樓一瞧見她,便開口呼喊。
楚映言微笑頜首,再對上王燕回也沒有太多話語,這里是法庭,并不適合喧嘩。此次她也是作為楚家親眷前來,他們是分開兩方人馬。
"一會兒我和父親一起走……"楚映言回了一聲,王燕回聽聞后也是朝楚父道,"父親,那我先走了。"
楚父漠漠頜首。神色不算太溫和。
這邊眾人終于散開了,楚映言也隨楚父和楚冠廷離開。
當她走出法院之時,她看見宗泉的身旁是那位容柔小姐,還有午后趕來法庭的容家親信下屬,那也是容家唯一派來聽審的代表!
而在末尾最后方,則是那位蕭家三少,坐在輪椅上被推了出來。
"容柔小姐,您先離開……"宗泉低聲說道。
容柔來不及應聲,容家那位親信上前,"容柔小姐,請您跟我回去!"
那是容家派人來相請!
這是容七爺身邊的親信!
這邊容柔一行跟隨容家之人離開,余安安急忙呼喊,"宗助理,走了!"
眾人再面對這位蕭家三少。都是避如蛇蝎不愿為伍!
宗泉也要離去,那道男聲卻幽幽傳來,"宗助理。"
宗泉步伐一止停下,蕭從澤就在后方處,徑自轉(zhuǎn)動輪椅靠近,卻是突然問道,"你是尉總身邊的親信,楊理事又是尉總的親兄弟。他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
那帶著森然笑意的詢問,卻帶著別樣深意!
余安安一驚,難道他還要再繼續(xù)糾纏邵小姐?
"我們走--!"任翔出聲,直接帶著余安安先行一步。
宗泉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僵持之中最后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開法院。
后方,蕭從澤的身影隱沒于一片陰暗中。眼底更是陰晦。
傍晚來臨前的北城機場,岑歡憂心道,"照今天的庭審情形看來,對容少爺很不利!"
元伯以及元昊都不曾出聲,因為確實情況不利,所有證據(jù)都指向尉容。
尉孝禮卻想起方才法庭結(jié)束散席的時候,被告席上那張自始至終都不慌不忙泰然若定的臉龐,云淡風輕的模樣,就像是來做客一回。
"今天庭上他像是嫌疑人?"尉孝禮沉聲道,"他又怎么會讓自己有事!"
岑歡三人再是一想,他可是堂堂尉氏容少,怎會讓自己真的陷入險境!
……
眾人這一遭往返于北城與海城之間,可謂是來去匆匆。
第二次開庭的日期,法院這邊還未定奪。只得繼續(xù)等待通知。
誰也沒有再向林蔓生提起尉容,更沒有提起有關于法庭任何情況,她更是沒有再問起。十分默契的,眾人都避開了這個話題。
只是她開始投身于王氏之中,精益求精之余甚至可謂是拼命。
七月的尾聲,王氏內(nèi)部依舊水深火熱。
警署卻再次聯(lián)系了王家!
這一回不再是北城警方,而是海城當?shù)鼐絹韴?-當年王子衿一案有了最新進展!
聽聞的時候,蔓生正在進行一場會議,王燕回作為總經(jīng)理也在場。當?shù)弥踝玉埔话赣羞M展,王燕回朝她道,"蔓生,你也是王家人,跟我一起去!"
當兩人來到警署的時候,王父以及王鏡樓已經(jīng)在場。
楚映言作為王家長媳,也同樣到場。
等到蔓生陪伴王燕回到齊后,當年負責案件的許警官拿起遙控器,按向了屏幕。
登時畫面亮起,眾人全都在盯著細看--
鏡頭有些模糊不清,大概是監(jiān)控捕捉到的錄像,來來往往的車輛不斷而過,應該是在某個路口的攝像。
"這里距離王子衿女士被害的學堂舊宅并不太遠,是一處近幾年容易發(fā)生車禍事故的死亡轉(zhuǎn)角,因為交通部配合新聞臺做一部安全主題的紀錄片,所以就截取了錄像……"許警官沉聲道,"就在錄像里,看到了當年從這里經(jīng)過的一輛車,拍攝下的影像……"
就在此刻,屏幕被猛地按了暫停,畫面里是一輛車飛快而過被截屏的一幕!
眾人都仔細在看,那是模糊的身影,可相識的人卻還是認出,對方究竟是誰……
"尉容……"楚映言簡直不敢置信,"怎么會是他……"
眾人都是驚詫無比,王父怒斥,"為什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證據(jù)!"
許警官歉然解釋,"因為當時這個路口太隱蔽,當年也是才剛剛建造,相對而言比較荒涼,所以沒有注意……"
"有沒有查到這輛車的車主!"王燕回出聲詢問。
許警官道出結(jié)果,"這輛車是在尉容先生名下--!"
"是他!我早就知道是他!是他害死大姐--!"王鏡樓怒喊,"他已經(jīng)是慣犯!根本就殺人不眨眼--!"
怒聲一起,會客室內(nèi)雜亂一片,誰也沒有注意到后方那道纖細身影,沉默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待王燕回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林蔓生已經(jīng)不在!
……
七月盛夏,警署外一道身影慢慢行走。
酷暑烈日之下,路上的行人像是斷了魂。
她不斷行走,卻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只因為腦海里終于記起當年一幕。
那是開始,那是錯誤的開始。
是她前往北城江南館尋找他,是她還以為他不過是最當紅的男公關。
是她找他請他幫忙,是她等了他一天一夜。
是在會館套房里,是他們同坐一桌,是席間她問:你是怎么會來這里上班的?
蔓生一下停步,陽光暴曬而下,是他的笑容撲朔迷離,是他說著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語,是世人都愛聽謊言,還是說者是真聽者不信……
是當年戲言一句,此刻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于耳畔--其實,我殺過人!
不想……
不想聽……
她閉上眼睛,不想再聽!
可是那聲音還是不斷回響,猶如陰魂不散糾纏不休,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也避無可避!
可恨!
這太可恨!
尉容,你太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