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警署的休息室內,袁秋葉又是幾乎一夜未眠。
海城留守的警員將審訊檔案記錄,以及審訊錄像再次送達。
此次海城警署,審訊的是嫌疑人尉容先生手底下的兩位親信下屬,一位是宗泉,另外一位是任翔。
介于他們兩人跟隨時間許久,所以理應是最了解深知。
"比起專務任翔,另一位助理宗泉,可以說是從年少就一直留在嫌疑人身邊……"另一位助手警員在旁低聲道。
近二十年的時間,人生一半時間都陪伴跟隨,怪不得那位王家大少會聲稱這位宗泉是尉氏容少身邊的第一號心腹!
只是結果卻如袁秋葉所想,依舊是一籌莫展。
對于嫌疑人尉容當年在襄城謀害布局一案,兩人皆是表示不可能:容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而那位任專務性子急切些許,更是不滿道:你當容少是瘋子?誰能夠一邊談情說愛,一邊又在暗中謀害?
之后,海城警員又向兩人質疑嫌疑人擁有"雙重人格"的可能性。
任翔當下震驚詫異,而后他笑了起來:哈哈!真是太可笑的笑話!警方就算是急于想要結案,也請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定罪!不要再這里詆毀侮辱容少!
另一位心腹宗泉,相比而言十分冷靜道:這絕對不可能!容少就是容少,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位!
兩人更是一口咬定,尉氏容少不可能是雙重人格。
"這兩個人,最后還說出以命擔保這種話--!"警員皺眉又道。
袁秋葉愕然之余,亦是欽佩道,"尉氏容少,到底是怎樣做到,讓手下的人這樣死心塌地……"
"袁警官,時間不多了!"助手警員卻是焦急追問,"現在要怎么辦?"
袁秋葉又怎會不知,此刻已經是周日,等到午后他們一行就會返回海城。徹底終止此次配合警方的行程。
"不怎么辦,結束調查,讓他們回去。"袁秋葉更知道,繼續僵持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不過,還有另外一個人,倒是可以追查,她又是吩咐,"派人去宜城,前任秘書長方以真,也是他的親信!"
……
當天中午過后,負責案件的警官袁秋葉再次來到酒店,這一回對他們道,"感謝各位前來襄城配合調查,后續有任何情況,警方會再聯系,祝一路順風……"
警方沒有再告知后續,但是蔓生等人都已清楚現今進展。
除了國外黑幫證人的證詞之外,顧淮北也一口咬定,案件也陷入一個死循環之中,一時不得其解。
告別了警方,蔓生一行來到機場。
何佳期卻是已經在機場等候,她迎上他們道,"抱歉,陳總和顧董事都今天有事不能來,所以就由我代表來送行。"
尉孝禮回道,"何董事客氣了,替我問候他們兩位。"
何佳期笑著應聲,"我會的。"
王燕回卻想起昨夜顧席原離開酒店時的模樣,當真是面色灰敗。他不是有事,而是再無顏面來相見。
"小寶。下次再來襄城,阿姨再帶你好好玩……"何佳期彎腰朝著寶少爺發起下一回的邀約。
寶少爺禮貌道謝,"謝謝何阿姨。"
"蔓生,下次再見了。"何佳期又是朝林蔓生道。
蔓生朝她揚起一抹微笑,"好。"
何佳期瞧著一行人步入機場安檢方向,她揮手目送。
她不知道顧席原前去找她后又談了什么,可她已經確認--林蔓生并不接受他的這份關心!
……
從機場離開,何佳期來到了顧席原所在的顧家洋房。
多年以前,他就不曾再居住于顧氏沁園居。
何佳期來到顧家,就見到顧母愁容不展,"珍姨,席原在哪里?"
顧母嘆道,"他在花房里,已經在里面一天一夜了……"
何佳期一驚,難不成昨夜見過林蔓生后。他就去了花房,不曾再出來過?
"珍姨,我去看看他……"何佳期輕輕安撫了一句,便朝著花房而去。
那座花房其實一向都是由顧母打理,只是后來就由顧席原照看。自從他退位成為董事后,對于花草就愈發熱衷。有時候她來看他,也會笑說他該去當園藝師傅。
顧席原倒也沒有反對。
何佳期走近花房,透過玻璃望了進去,她看見顧席原就坐在花房的木地板上,許是因為累了,卻還未曾合眼。他一直望著,那花臺上的一盆盆栽。
那是一盆蝴蝶蘭。
蝴蝶蘭極其難養活,而這一株自從何佳期有印象以來,分明已有四年。四年來精心呵護,卻始終等不到花開。
可是他雖然從不曾提起,她卻明白,他是在為誰種這一株蝴蝶蘭。
何佳期將門輕輕打開,她走進去道,"我剛去機場送行了。"
顧席原只是頜首,沒有言語。
一瞬沉默,唯有盆栽里的枝葉嫩綠蒼翠,何佳期幽幽道,"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她,你沒有想過她會原諒,只是想為她做一些事情……"
顧席原依舊不出聲,他的目光始終盯著那盆蝴蝶蘭。
何佳期來到他面前彎腰屈膝,她又是問道,"告訴我,當年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為什么要將她送上另外一個男人的床,造成畢生遺憾。
顧席原眼中如此黯淡,她卻徑自道,"這個問題,我想了很多年,最近才想到原因。"
"你當時沒有得到林董事長任何好處,其實你也可以提出,可你沒有。"何佳期緩緩道,"為什么沒有?"
顧席原沉眸,她的聲音不斷傳來,"因為你不想拿她去作交換條件,因為你一開始只是想將斬斷自己心中的念想!因為你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因為你更相信,娶她的那個人,總有一天會喜歡上她,她會得到幸福,因為她是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兒……"
不知為何,何佳期已經落淚。卻漸漸的,她看見他的雙眼通紅一片,像是被說中心事,止不住的悲傷。
"席原……"何佳期喊了一聲,想到他們兩人,她是那樣難過。
兩個人兩顆心,卻都是千瘡百孔。
……
六月下旬宜城,酷暑已至十分炎熱。
林書翰原本平靜的生活,因為警方到來而被打破。
警方是為了調查尉容一案!
就在馮宅里,警員直接抵達登門拜訪。他們兩人被分開安排在兩處房間,同時進行審訊。
只是當警方逐一審問后,兩人都清楚了內幕一切,卻皆是詫異。
"你們說,尉容要謀害我的姐姐?"林書翰不敢置信。
警員道,"初步懷疑是這樣……"
林書翰說不出話來,他深知尉容此人處事狠決,可是謀害并不是商場風云,這是人命攸關的事情!
他無法輕易判定,也給不了回答。
而方以真的反應比起林書翰要激烈直接,"容少不可能謀害蔓生小姐--!"
警員似乎早有準備,料到她會是這樣,不自覺問了一聲,"你也要拿命擔保?"
"如果可以,我愿意!"方以真亦是道。
警員更是感嘆:那位嫌疑人尉容先生,真能讓人死心塌地!
兩處房間里審訊持續著,一段時間過后才得以結束,林書翰和方以真雙雙而出,又來到樓下大廳里。
警員記錄了證詞就要離去,林書翰不禁詢問。"不好意思,我想知道,我的姐姐是怎么想的?"
方以真也是一怔,當林蔓生得知后她又是會如何反應?
警員道,"令姐的意思,好像并不認為他會謀害她……"
所以,她不相信他有罪!
林書翰送別了警方,心中卻還是起了漣漪,一旁是方以真道,"蔓生小姐也不希望容少獲罪……"
"她只是據實以告!她對他還有什么好希望的事?"林書翰沉聲反駁,"她這次回來,這樣平靜安寧,早就放下了那些過去,所以不會在這個時候公報私仇!"
方以真卻道,"就算這次蔓生小姐回來,她真的向容少復仇,她心里還一直記恨著容少,她也不會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你憑什么信誓旦旦說這些話!"林書翰冷怒道,"你以為你是誰,你能感同身受?你能了解她當時有多痛苦?你口中的容少,對她造成的傷害,這輩子也不可能消失!"
的確不可能消失!
因為已是事實,可是……
方以真蹙眉輕聲道,"當年港城,莫氏久遠集團,總經理的太太,遭遇過判刑入獄,后來她歸來,也向莫總討要一個公道!她是來報仇,可是最后她放棄了上訴為自己申辯的權利!"
有關于此事,因為林書翰和港城沈氏企業之間有業務往來,所以他后來也有聽聞,"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想法也不會一樣!"
"你知不知道那位莫太太最后為什么沒有上訴--!"方以真卻執著追問,迫切讓他給予一個回答。
林書翰哪里會知道,"因為她已經如愿了,她有了更想要得到的,所以作為條件交換!"
畢竟,如今的莫氏久遠,早不是莫家大少的天下了!
"不是這樣!"方以真肯定反駁他。
林書翰冷聲道,"好!那你告訴我,是什么原因!"
方以真的目光筆直望著他,那眼底深處藏匿著那份不愿透露的情誼,"因為真心愛過一個人,就不會舍得!"
愛恨之間若也有一座天平,當對一個人的恨超過于愛,只剩下不甘,只是因為沒有得到。
可若是因愛生恨,曾經有多真心,就會有多少不舍。
就算后半輩子互不往來,但是也不忍心見到對方窮困潦倒不在人世!
"真心?"林書翰瞬間瞇起眼眸,他的手一下抓住她的手臂反問,"那些施以傷害的人,他們哪來的真心!"
"……"方以真回答不出來,因為他的目光灼燒著她!
"方以真!你不配談真心這兩個字!"林書翰撂下這句話,他轉身離去。
……
在外奔波了多日后,袁秋葉一行從襄城趕回北城。
回到家中只洗過澡就再次匆匆趕來警署,正逢傍晚來臨的時刻,袁秋葉被警員告知,"袁警官,我們正在審訊嫌疑人!"
連番轟炸式的審問調查,企圖嘗試讓嫌疑人精神防御力轉弱,從而招供道出真相,這也是一種方法。
可是袁秋葉并不認同,因為這招對那位尉氏容少根本就不管用!
袁秋葉前去審訊室,接管調查的是另一位魏警官,她入內后道,"魏警官,這里交給我。"
魏警官也已疲憊,于是將位置交接。
袁秋葉入座后,望向了對面而坐的豪門大少,"尉容先生,我們也有些日子不見了。"
"看來袁警官這才外出,好像結果并不是太愉快。"尉容不疾不徐抬眸,唇角飛揚起一抹弧度。
他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袁秋葉決定再次試探他。"尉容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身邊的人對你很忠誠。他們一個兩個,都愿意拿命來為你擔保。不過,你身邊的現任和前任,就好像有些冷淡……"
尉容淡淡道,"就算是同林鳥,大難臨頭也要各自飛,這不是很應該?"
他根本不在乎她們是不是向著自己?
袁秋葉再次試探,"那位容柔小姐說,你不是為了她而去北城……"
尉容默默聆聽著這一切,袁秋葉訴說著有關于那位容小姐的一切,隨即又道,"還有那位林蔓生女士,她卻說,你一向深謀遠慮,也許是幌子,不過悔婚是事實……"
"尉容先生,她們兩個,一個撇清關系,一個雪上加霜……"袁秋葉微笑道,"我想,警方還要繼續對她們進行調查審訊,特別是林蔓生女士,她和襄城的案子有直接關系……"
"呵--!"卻不等她將話說完,是他一聲冷笑而起,讓袁秋葉愕然凝眸。
對面而坐的男人,整個人散發出駭人氣勢,"原來警方只會無止盡的車輪戰!想要打垮別人的精神,再讓人認罪!犯罪嫌疑人明明是我,遭罪的竟然是無辜者!真是出色,真是讓我不得不佩服--!"
他分明是動怒!
袁秋葉更是驚覺,他是在維護,更不愿意讓人去打擾!
……
就在蔓生一行回到海城后的第三日,楚氏有了進一步行動--楚父直接聘任楚映言為公司理事!
楚映言一成為理事后,除了負責公司事務,更是從旁協助楚冠廷負責王氏財閥現階段大型項目。
楚父所言十分委婉:公司正是用人的時候,你進了楚氏,一來是幫著自家公司,二來也是幫著燕回和冠廷。
楚父的決策,經過了楚映言的認同。
所以,在迅雷不及掩耳之時,楚映言搖身一變成了重要人物,從幕后直接沖鋒至前線!
對于楚映言進入公司一事,眾人皆是諱莫如深。
孟少平卻忍不住道,"大少爺,楚老爺將大少奶奶在這個時候召入公司,又往來于王氏,恐怕不是這樣簡單!"
王鏡樓不愿這樣去揣測楚映言,可孟少平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楚映言是楚家千金,又是楚父的親生女兒。
"你先出去。"王鏡樓吩咐一聲,孟少平立刻退下,他又是呼喊,"大哥,大嫂難道沒有向你透露過意思?"
王燕回則是道,"她畢竟是楚家人,就算幫著自家人,也沒什么不對。"
楚映言即便在最后時刻沒有向著王燕回,王鏡樓也知無可厚非?伤麉s也有話要說,"如果大嫂最后沒有向著你,你自己也要負很大責任!"
王燕回凝眸不言,王鏡樓又是道,"之前蔓生姐去襄城,她明明說了,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去襄城處理!大哥,你又為什么要去?就算你去了,為什么不事先說明?大嫂這樣安排一切,你這樣一走了之,究竟把大嫂放在什么位置?"
前兩日來不及談起此事,此刻王鏡樓指責道,"大哥,你對大嫂的關心實在太不夠了!"
王燕回卻是冷聲道,"我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王鏡樓真是沒了言語,"就當我多管閑事!等到有一天,大嫂真的受不了你這樣的脾氣,她徹底的走了,你別想著她的好!"
換來的,是王燕回不屑的微笑。
仿佛,他不認為這一天會成真到來。
……
王氏財閥大廈,一場臨死會議結束,一身職業裝的楚映言微笑道,"楚總,林副總,你們接著談,我先回公司了。"
蔓生瞧著她起身帶著下屬而去,聽見楚冠廷道,"沒想到,我這個表妹工作起來讓人刮目相看。"
"大嫂她可不只是深閨里的千金小姐……"蔓生倒不驚嘆于楚映言現下的謹慎穩重,早在多年前,瞧見楚映言跟進項目的時候,雖然一知半解,卻那樣認真對待。那個時候,她就在想,如果她投身商場也會是一道風景線。
"映言再好,可也總要有人欣賞她,就怕她一顆心錯付!"楚冠廷難得會沉了聲音,此刻顯然是話中有話。
蔓生也清楚他是為了什么,"其實上周末的事情……"
"蔓生,你不用解釋!"楚冠廷望著她道,"雖然我和你認識不算長,但是以我對你這段日子的了解,你既然說了選擇一個人去襄城。那你就一定是打定了主意。"
"可是你的大哥,他實在太不像話!"楚冠廷神色慍怒。
蔓生也知王燕回陪同前往一事,對楚映言而言的確是不公,又聽見他道,"映言還一直在替他說話!可他又有什么時候為她著想過?"
"如果他真的放心不下,就該提前說!又或者,其實我也愿意陪你去!這次畢竟也只是配合警方調查,不是性命攸關!他就要讓映言這樣空忙一場!"楚冠廷言談之間,對王燕回有著深深不滿。
那已不是一日兩日的所作所為,而是長期積累!
實則蔓生也知道王燕回此行的確不妥,可事已至此終究還是因為她,這讓她更加內疚煩惱。
哪怕她再向楚映言說一聲"對不起"致歉,也只是多余無濟于事。
……
王家宅邸華景園別庭--
近日王父心情尚佳,一掃之前的陰霾。
書房里,鐘叔低聲道,"老爺,只怕映言小姐心里邊還向著大少爺……"
王父正在把玩新購的一塊硯臺,"待家人是該好,也該待自己的妹妹好。可是映言是他的妻子,又是名正言順娶回家的,他心里邊有這樣看待?楚映言的父親又是什么人物,他能看不明白?"
鐘叔聽懂了。
楚父這一回寧可讓楚映言傷心,都不會容忍她再繼續隱忍,誓要為她出頭鎮壓王燕回!
……
這個盛夏,王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迫氛圍中。以王父和王燕回分別為首的高層高管們,紛紛站隊形成了對立兩面。
明里暗里更是爭斗不斷,王氏這片天隨時都仿佛可能會一朝改變。
可是卻也依舊在搖擺不定,誰也不知道那一天何時會到來,可公司上下都察覺到這份不言語也能夠感受到的危險境地。
就在這種險峻的形勢下,盛夏時節有關于北城那邊傳來了最新消息。有關于如今被拘涉嫌的尉容,檢察院正式向法院提起公訴!
如此一來,檢察院將案件提交,法院開始受理,通過審判判定嫌疑人犯罪情況是否屬實。
又過數日后,公訴通過法院確準了第一次開庭審判日期!
這天的陽光格外熾熱,透過大廈玻璃照入,蔓生坐在大班桌的后方,她的手中拿著一份文件,正在默默審閱。
卻是突然,余安安敲門而入,她疾步走近神色慌忙,"副總……"
只聽她的聲音,便知又有事發生,蔓生詢問,"警方又要我配合調查?"
"不是!"余安安走近立即道,"是尉總涉嫌的兩起謀殺案要在法院第一次開庭審理了!就在七月二十三日這一天--!"
余安安卻見她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只是清清淡淡"嗯"了一聲。
"副總,那天您會不會去聽審?"余安安又是追問。
蔓生緩緩抬眸,反問了一句,"那兩起案件和我有關?"
"沒有……"
"所以,我只回答一次。"她直接一句話表明立場,也阻攔她今后可能會有的追問,余安安聽見她斬釘截鐵說,"--不去!"
……
七月二十三日!
初次開庭日期被宣布后,由北城一路派至海城,一時間貴圈再次眾說紛紜!
這簡直是尉家有史以來天大的丑聞!
眾人都想要前往北城法庭,目睹此次審判。
可是縱然涉嫌謀殺案,但是也因為這位豪門大少身份非比尋常,所以不曾公開庭審。
除相關親眷,又或者是有關聯的人,以及案件相關人員,其余人等一并不準許入席。
尉家這邊,收到法院通知的自然是尉孝禮。
尉孝禮看著通知函,倒是一時間沒了話語。忽而,又是笑了笑道,"我倒是要去看看,這次他是怎樣為自己辯護!"
尉容精通法律程序所有條款,他更是清清楚楚,岑歡也是知曉,所以斷定這一場開庭,將會是激烈的爭辯。
岑歡卻心中焦急,"孝禮少爺,容少爺這次會不會有事?"
"他要是有事,也是自己造孽!"尉孝禮沉聲道,可是那口吻卻分明是對她的疑慮嗤之以鼻。
"咚咚!"房門被敲響,是元昊前來,"孝禮少爺……"
尉孝禮回眸望去,元昊道明來意,"父親想請示您,他也想去聽審……"
……
而宗泉這一邊,他和任翔自然都會趕去。
余安安亦是前來找尋任翔,"這次我也要去!"
"你是跟著蔓生小姐去?"任翔尚未明白,余安安蹙眉道,"我要跟著你去!"
任翔錯愕,"蔓生小姐不去?"
"警方那邊已經采集了口供,所以出不出席都是自由選擇……"余安安輕聲道,任翔沉聲道,"你們副總都不去,你跟著我去算什么?"
余安安實在是提心吊膽。"我一定要去!"
前一刻應下余安安,任翔也是追問宗泉,"容柔小姐又去不去?"
宗泉好似早就聯系過容柔,所以他直接回聲,"容柔小姐接到了法院通知,需要出庭作證……"
……
尉家以及宗泉一行都確認出席后,楚家則是由楚父表示親臨北城,畢竟是尉家親眷,到場也是應該。
而楚映言會在當日陪伴楚父到場。
公司董事也私下商討,到底派誰前往,最后王燕回主動提議,由他親自趕赴。董事們也沒了意見,委托王燕回作為負責人帶領各自族親下屬一并前往。
王鏡樓因為一直記著王子衿的死,他心中耿耿于懷,于是勢必前去親自聆聽一席審判。目睹法律如何懲治他。
王燕回沒有再問蔓生會否前往,因為余安安已經將答案告知。
眼看著開庭之日即將到來,眾人都開始安排趕赴北城,楚冠廷也忍不住陪同楚父一道。
日子過得飛快,眼看著明日就要當眾審判,楚冠廷遲疑了下,還是開口詢問,"蔓生,你真的不去?"
她只是朝他微笑,"難道余秘書沒有告訴你?"
因為事關尉容,實在是關系尷尬,楚冠廷事先私底下有詢問余安安,可結果是她不會去。
但是,他終究想要再次確認,這下沒了聲音。
……
七月二十二日的北城。趙非明作為辯護律師于拘留所探視相見。
即便是明亮午后,可是探視房的光線卻依舊昏黃森冷。
趙非明道,"容少,明天就要開庭了,我會盡全力為您打贏這場官司!"
尉容倒是十分沉靜,他只是問道,"誰會來聽審?"
"宗助理他們都會來……"趙非明回道,他也已經收到宗泉來電,所以得知清楚。至于另外一位,他亦是道,"容柔小姐也會來,不過是作為證人。那起案件發生的時候,就是在北城,所以法院認定她必須出庭作證……"
聽聞之后,尉容沉默頜首。
這一回。也是法定程序。
"至于孝禮少爺他們……"趙非明接著道,"已經向法院申請,都會出席聽審。"
難得的,尉容追問,"他們都有誰。"
"還有岑歡小姐,元昊,元伯……"趙非明一一說明,甚至是楚家以及王家這邊也全都道明,還有相關之人全都沒有少。
可是尉容聆聽了半晌,劍眉隱隱一皺,卻仿佛遲遲沒有等到想要聽聞的那一人,"這些是全部?"
根據趙非明了解到,也唯有這些,"容少,您是想問誰?"
"沒有了。"尉容沒有再問下去,低聲說道,"明天庭上見。"
話音落下,他起身離開回牢獄中去。
趙非明來不及道別,卻在想那所有的名單里,到底還有誰沒有在其中……
最后才發現,唯獨少了那一人--林蔓生!
……
終于,七月二十三日到來。
根據程序所定時間,九點三十分整,法院將會準時開庭。
距離開庭還有十余分鐘,聽審席上已經一眾人都入座,等待著今日的審判。
今日前來聽審的人數并不多,席上也并沒有坐滿。熙熙攘攘的人影,這讓袁秋葉感到詫異。原本以為這樣了不得的身份,會將法庭占滿,誰知恰好相反。
可是轉念又是一想,才明白了原因,恐怕是因為那些家族親眷公司董事,內心深處更不曾認為堂堂尉氏容少,真會犯下謀殺命案!
法庭上十分安靜,沒有一人出聲,這也是十分詭異……
這些豪門中人,教養好到令人稱奇!
墻上時鐘已經指向準點,眾人同時起立,本案所有陪審要員入內,而后法官于最后一位入場就座。
法官坐定之后,書記員開始清肅法紀宣讀法庭紀律。
當宣讀過后,書記員又依次宣布,"現在請法警入庭執行職務--!下面傳被告方尉容,以及辯護律師到庭--!"
就在這一聲后,眾人全都望向了那扇禁閉的大門,忽然"哐--"一下被打開了!
那道身影,身著黯藍色囚服,那灰敗的顏色卻是怵目驚心!
那分明是曾經立足于商場叱咤風云,海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尉氏新一任繼承人--尉容!
眾人的目光都落定在他身邊,而他的視線卻悠悠掃過在座每一張臉龐。
這個剎那,尉容的腦海里,不知為何突然浮現起記憶里的一張生日卡片。
那分明是父親的筆跡,卻始終不曾寄出。
其實卡片上沒有祝福沒有問候甚至沒有署名,只有一行字,卻猛地直擊而來。
那是一行一生都等不到回應的念想--
我可以見你一面嗎,我可以站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