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會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偏偏他還說的那樣理所當然,仿佛就真的像是事實!
蔓生迎上他不禁問,"你又憑什么這樣自以為是的下定論?"
尉容看著她,蒼白的臉龐,連呼吸都微弱著,可是她淡然的目光里,那輕蹙的眉頭卻帶著幾分別樣的柔弱以及倔強,這真是要人命的吸引力!
"是你來北城來找我的,是你同意將自己交換給我的!"尉容凝聲說,此刻卻也只能找到這個理由來說明來壓制,仿佛再也沒有旁的。
"可那天在公司的會議室里,我也說了,當時你親口解除我們先前約定的條件不是嗎!"蔓生可沒有忘記,那一天在會議室里他是如何對待自己,更何況最重要的是,"你當時也沒有反對,沒有異議,沒有說一個不字!"
"我不說,不代表我同意你的說法你的認知!"幾乎是蠻不講理的趨勢,他只是握著她的手,此刻哪里還會顧及那些許下的誓言"不會再碰",他就是要碰她!
只因為--
"所以,你還是我的!我只是說不碰你,可不表示你的身體就由你自己做主了!還是屬于我的!"
對!
就是這樣,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
尉容凝眉看著她,低沉的男聲這樣鎮定響起,蔓生卻發現自己真被他說的無法反駁!
突然,方以真叮嚀她的話語冷不防在耳畔響起:林小姐,容少以前是政大法學的,討論的話,您爭不過他的……
真是沒錯,完全沒有錯!
她不得不承認,確確實實的承認!
蔓生輕聲道,"法學院的大才子,我爭不過你!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早就將身體豁出去交換條件,全都沒有任何所謂!
蔓生不再和他都說一句,只是繼續下床,他卻惱怒詢問。"睡的好好的,你起來又是做什么?要喝水還是餓了,你說一句話,有人會幫你!"
"我自己有手有腳!"蔓生堅決說。
"你怎么這樣冥頑不靈?到底要做什么?"尉容卻不肯讓她下床,更不讓她的雙腳沾地,"你開口告訴我一聲,難道會死?不說話就這樣當啞巴有意思?"
"我難道連下床都沒有權利了?"蔓生被他纏的實在感到煩悶,而且也越來越著急,她其實只是想要去……
"是要讓我把你的手和腳都綁起來,你才能聽話嗎?"尉容的怒氣也上來了,平日里總是溫和待人的性子,此刻若是被旁人瞧見,那一定是大為吃驚。
蔓生已經被他磨的脾氣全都上來,這個人好像就有這個本事讓人這樣暴躁!
"說--!你到底要什么!"尉容再次喊。
突然,蔓生的煩悶終于被逼到終點,她一下朝他吼,"我要去浴室,我要上洗手間!你能幫我?你能替我解決?"
這還真是難住了尉容!
誰也不能替另外一個人完成這樣的事情!
……
居然說不出話來,尉容只是這么怔怔看著她,半晌無言。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蔓生已經掀開被子下床,她坐在床沿,雙腳沿著地板找尋自己的拖鞋。
可是突然她整個人被抱起,蔓生一驚!
"啊--"蔓生不禁輕呼出聲,她居然被他打橫抱起!
"你做什么?"蔓生又是驚訝詢問,可他已經抱著她往臥室自帶的浴室走進去!
他自顧自的行動,讓蔓生連反抗都不能,等到反應過來,人都進了浴室。
"你自己一個人可以?"他又是問。
蔓生覺得這樣的時候太尷尬,"我沒有半身不遂!"
"那你慢慢下來吧。"尉容囑咐著,摟住她腰間的手稍稍放松了些許,可是蔓生卻蹙眉,"這里沒有拖鞋!"
剛才突然抱她進來,她根本連拖鞋都沒有來得及穿上,結果到了浴室里,還是光著腳的。
尉容垂眸一看,果真是赤著腳,一雙白白嫩嫩的小腳,細長的腳趾頭就這樣在面前空晃著。
從前不是沒有瞧過,可現在居然覺得有那么一些的可愛。
他究竟在看什么?
蔓生只瞧見他盯著自己的腳。一下有些莫名,更是喊道,"你放我下來,我要去穿拖鞋!"
得到這一聲呼喊,尉容卻沒有松開手,又是抱著她來到臥室,他稍稍彎腰俯身,在她耳邊喊,"把拖鞋提著。"
蔓生的手一伸長,就夠到了拖鞋。
尉容又是一個折返再去往浴室,等到了浴室里,拖鞋被輕輕放下,他這才將她徹底放下,蔓生的腳終于穿上拖鞋。
可他怎么還不走?
"我要上洗手間!"蔓生喊了聲,尉容卻道,"我等你。"
誰要他等?蔓生眉頭緊蹙,"你在這里看著,我不習慣!"
尉容像是明白了,他輕輕一點頭,直接背過身。他不去看她,反而是道,"你快一點,小心著涼。"
蔓生愣住,他竟然還真的不走?
然而也沒有了辦法,就在他背對的等候下,蔓生硬著頭皮上洗手間。
等到沖水的聲音一響起,尉容立刻轉過身來,又是一下抱起她,蔓生一剎那以為自己的腿真的是斷了!
"我要洗手!要洗手……"蔓生喊著,尉容的步伐停住在洗手臺前。
終于,折騰了一番后,蔓生才又躺回到床上。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不過是去一趟洗手間竟然會這樣的麻煩。
可又一想到他居然一直陪著,愕然之余還有些尷尬,她扭頭,將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打算再出聲。
"趕快給我好起來!"他在床畔命令似的說。
蔓生干脆將被子拉高,將臉也一并掩沒。
尉容瞧見她細微的小舉動,她居然嫌他煩到干脆拿被子來遮擋?
"晚上我也會在這里陪你。"尉容說。
"不用了,這里有趙媽,你有事你就去忙。"蔓生輕聲拒絕。
"我沒什么事。"他似不死心的說,"最近都很閑。"
"我不用你陪!"
"我就是要陪你!"
也不知怎么的,兩個人的話語居然就變成一個拒絕不同意,一個堅持硬要陪,就在僵持中,突然有人很輕的敲門--
立刻的,門被推開了,是邵璇探進來一顆腦袋,她張望著打探,只怕自己會驚擾到里面睡覺的人,又瞧見站在床畔的男人,她輕聲喊,"尉先生,蔓生還在睡覺嗎?"
……
尉容來不及應聲,有人已經喊,正是林蔓生,"小璇?"
邵璇也是立刻奔進來,"蔓生!你睡醒啦?趙媽說你一直在睡覺,我怕吵醒你!"
邵璇知道她病了,也知道她今天要出院,但是礙于工作原因,所以沒有辦法去接她。只能在下班后,就立刻趕過來探望,"你好點了嗎?"
"燒已經退了,沒什么。"話雖如此,蔓生的聲音卻有氣無力的。
"那就好,要多休息啊,你一定是因為累的。"邵璇很有經驗,"三劍客"里面就屬自己年少時身體最弱,一旦感冒就必定會發燒,成天的被母親帶著往醫院跑。
"你怎么過來了。"蔓生又是問,"下班了不累?"
"明天周末啊,我簡直是無事一身輕,可輕松了。"邵璇直接道,"要不是周末,跑這樣的來回,我怕自己都走不動,得讓你的司機護送我回去。不過今天沒事,我也不走了,我對我媽說了,你生病了,我來陪你照顧你!"
蔓生感覺到很溫暖,有這樣的朋友在身邊,"這兩天你就盡管差遣我,我當你兩天的小丫鬟。"
然而對于此事,尉容在旁一聽,卻眉頭一皺。
果然,下一秒聽見她說,"尉董事,謝謝你今天這樣辛苦照顧我,不過我這里已經沒關系了,除了趙媽,現在還有邵璇陪我。"
"尉先生今天一直都在照顧你啊……"邵璇明白過來,也是立刻說,"那一定很累了吧?這里就交給我,你也快回去休息!我剛來的時候,正巧瞧見你的助理也到了,應該是來接你的!回宜城車子還要開好一陣時間呢……"
邵璇已經殷勤的開始送客,擔負起朋友的責任。
被這樣一相送,尉容又怎么還能留下來?
"我送您!"邵璇比了"請"的手勢,這下他真是不走也不行!
尉容的目光落在林蔓生的臉上,一個注目過后,他這才邁開步伐,走出房間離去。邵璇也跟了出去,替蔓生盡地主之誼,一路的送到樓梯下邊。
老宅的廳里,宗泉已經外出跑了一個來回后又回來了。
午后容少讓他們該忙什么就去忙,方以真還能回錦悅去辦事,可宗泉真是沒有接到任務,所以在外面晃悠了一圈后,只能回來復命。
"尉先生,你千萬放心,周末就不用再特意過來了,有我在,絕對能照顧好蔓生。我知道你也是很忙的,蔓生也不想麻煩你。畢竟,你是她的師父,對吧。"邵璇笑著說,"哪有師父一直照顧徒弟。勞心勞力的,只有徒弟照顧師父啊。"
"哎?大塊頭!"邵璇說著,下了樓梯后直接喊向宗泉。
對于這個稱呼,宗泉明顯非常不愿意接受,所以他沒有回應。
反倒是邵璇一點也沒有察覺對方的不樂意,笑著說道,"快送你們尉董事回去吧,千萬記得,周末不要來!好好休息!"
"尉先生,那我上樓去了,拜拜。"邵璇又是揮手,致敬過后跑上樓。
這一刻,尉容居然一句話也沒有接上,因為話已經全都被旁人給說完了!
"容少,我送您回去?"宗泉試圖開口詢問,卻有些小心翼翼的。即便是他,也知道容少想要留下的意思,可居然就這樣被拒了。而且再留下來,似乎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可以。
尉容沉著眼眸,分明樓梯就在前方,她的房間也在面前。
可怎么回事?
到了最后,他居然是被趕出來的人?
……
冬日里,尉容坐著車回宜城,只是靜靜沿路看著雪景。
宗泉在開車,不時透過前車鏡看看后車座的容少,好像神色比之前更加陰沉了!似乎,為了什么而這樣不滿!
突然,一通電話進來,打破寂靜!
尉容緩緩接起,是方以真來電,"容少,是曾氏的曾總邀請您明天晚上一敘,他說一定請您到,絕對不會讓您空手而回!"
如果不是這位曾總話中有話,那么方以真也不會這樣狐疑,單是她也聽出來了,那么容少更是聽的明白。
尉容應聲,"回執過去,我會到。"
電話掛斷許久后,宗泉才又詢問,"容少,您是回去,還是?"
遲遲沒有結果的宗泉已經不得不詢問,因為前方就是岔道口,必須要有個方向了。
尉容沉靜坐在后座,卻是冷聲說,"這么好的天氣,不去討債不是可惜了。"
宗泉有些傻眼:容少竟然要親自出馬,去和趙非明以及任翔一道討債?
欠債的人再不還債,他只能奉勸他們節哀。
……
次日名門會所--
還是在這家宜城的高級會所,夜色里車如流水馬如龍,熱鬧非凡。曾樓南的誠意從進入會所起就已經明顯,他特意派人在門口候著,一瞧見來人,就趕忙迎上,"尉董事,您這邊請。"
尉容漫步而入,他淡淡的微笑的臉龐上,卻有種一反常態的冷冽。
……
此時會所的鉆石級別包間內,曾樓南正在會客,今日有人相邀他到這里,而他也應約而來。只不過此番定下的包間,是由曾樓南做主的。
"曾總,您可是宜城了不得的人,曾氏更是宜城數一數二的優秀企業,如果我們能夠和曾氏合作,那豈不是錦上添花?"身旁而坐的男人,正在不斷訴說自己的來意,試圖想要打動這位曾家大少。
而這個男人諂媚笑著,附和著說話,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王經理!
"王經理,貴公司一開始和林氏錦悅合作,后來好像和溫氏嘉瑞走的很近,現在又來找上我,我實在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誠意。"曾樓南握著酒杯,他笑說。
王經理當然知道這一點,已經是明眼人都瞧明白的事,"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誰讓林氏錦悅這樣無能,而溫氏嘉瑞……"
王經理頓了頓,他低聲問,"您知不知道,嘉瑞的溫總,和林氏的總監他們私下里是夫妻關系?"
"他們確實是。"曾樓南微笑,他卻沒有點破,這一層夫妻關系早就不復存在!
"您是早就知道的?"王經理感嘆,如果他早就來和曾氏交好,就不至于鬧出這樣的笑話來了。
曾樓南側目看他,不溫不火道,"王經理這樣對待林氏的總監,怕是溫氏會將貴公司直接列為黑名單吧。"
這下真是戳中了對方的要害!
"曾總,您也知道我們的項目,那是業界全都看好的?墒乾F在鬧成這樣,我也是沒想到。"王經理討好問道,"您看能不能合作?不管什么事情,您開口,我就照辦,一定讓您感受到誠意!"
"好啊。"曾樓南卻直接應了,這讓對方驚喜。沒想到他會這樣簡單的答應!
然而下一秒,曾樓南又是笑說,"只要王經理能讓一個人高興點頭,那曾氏就不會有任何顧忌,立刻就簽合同定項目!"
只需要讓一個人高興點頭?
王經理覺得這并不難,他立刻追問,"是哪一位?您說就是!"
正是問詢中,包間的門被輕輕敲響后推開--
外邊的回廊里亮著通透的燈光,有人先行而入,是那人的隨從,可光是這位隨從都是這樣高大威武。在來人開路后,后方那一人邁著清雅的步伐進入,在霓虹旋轉的包間水晶燈旋轉照耀下,男人一張絕世容顏,在絢麗的燈光里妖怡微笑著,似真似幻!
"尉董事,來的正好。"曾樓南立刻笑迎。
怎么是他!
王經理登時驚到,更是不曾想到!
"讓曾總久等。"尉容談笑間開口,視線慵懶落向另一個人,"這不是王經理?"
王經理一對上他那雙懾人的眼睛,不是冤家路窄,莫名竟覺得像是末日一般!
……
其實王經理已經失利于林氏錦悅,丟了面子不說,只恐這樣空手回去不好交差。原本也是有后路的,那就是溫氏嘉瑞。但是誰能想到,溫總突然變卦,而林氏的長千金,居然是溫總的太太?
他只能立刻來求曾氏合作,整整聯系了一天,在萬般求情好言相說下,曾樓南才同意會面。
風月場所是最好的洽談地點,以為會一本萬利,可這里本就是屬于宜城,所以進來后就被曾總奪去主權,反而處境愈發尷尬。
方才好不容易以為有了新的轉機,現在兜轉了一圈,就像是跑到了死胡同里面,這下又要如何下臺?
"王經理?"曾樓南見對方瞠目結舌半天都回了不話,于是喊道,"不認識這位尉董事?之前在美蘭大廈的慈善拍賣會上打過照面!"
王經理此刻一想,訕訕笑道,"是!尉董事!我當然是認識的!您今天怎么也來了?"
"我和曾總私底下也是舊相識。"尉容回了聲,他已經在對面的沙發入座,"還是,王經理不歡迎?"
"哪里會,當然歡迎!"王經理豈敢說一個"不"字!
"曾總,我和王經理不只在慈善拍賣會上見過,早在錦悅公司里就打過照面了。"尉容微笑的眼睛淹沒在那一片流轉的霓虹里,卻是迸發著冷凝的光芒。
這下不提還好,再是一提起來,王經理脊背都僵硬如鐵;叵肫鹉且惶煸阱\悅會議室,再次對上這位尉董事的時候,發涼的后背幾乎冒出汗來!
實在是驚心!
"那天是我糊涂了,是我耳朵不好,耳聾目盲的,所以才聽不清。改天我一定去買個助聽器,要去買……"王經理立刻接話,提起那天尉董事在美蘭大廈所言,試圖想要將前仇恩怨一筆勾銷,"尉董事,您看我,我也是實在蠢笨,您給我一個機會,向您道歉?"
曾樓南卻像是在看好戲,他附和道,"尉董事,看王經理這樣誠懇的份上,就給一個機會?不如你說,要怎么樣?"
絢麗的包間里色彩奪目,香檳美酒紛紛開啟,女人坐擁在曾樓南和王經理之間,而尉容卻只是獨自而坐。他后方處的宗泉,威武的身軀像是一座大山,根本就不需要前方的上司動上一動,光是他就能鎮壓一切!
良久后,尉容動了動說,"可以。"
王經理等待著他的下文,忽然聽見他又是說,"好久沒有動過手了,小泉。"
……
曾樓南狐疑:難道是要為林蔓生出氣。所以揍他一頓?
瞧瞧這位王經理,他臉上本來就還帶著淤青,不用細想,都知道是溫尚霖所為,因為尉容還沒有出手!
王經理卻是怕了,昨天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敷了一個晚上的冰袋才消腫,可還是青著。夜里邊光線暗,才不至于太明顯,可現在想起來他實在是顫抖!
然而,宗泉卻是問道,"這里有飛鏢嗎。"
很快的,有人送上飛鏢盤,宗泉將飛鏢拿起,距離最遠的地方,對上耙盤開始射擊!
從第一支到最后一支,沒有一支落空,全都是正中紅心!
"啪啪!"曾樓南鼓掌,"宗助理好眼力!"
"曾總夸獎了。"宗泉回禮。
不會只是這樣簡單!
曾樓南已經認定,果不其然。對面而坐的尉容揚起唇角說,"射靶盤沒什么意思,不如換一個。"
"尉董事的意思是?"曾樓南問道。
尉容一笑,卻是望著已經陰云密布的王經理說,"靶盤是死的,可只有人,才是活的。"
他低沉優雅的男聲,此刻聽來,簡直讓人覺得可怖!
……
王經理已經口齒不清,也知道對方是要他當箭靶使,"尉董事,這個人是一條命,要是射偏了,射傷了怎么辦?"
"只是飛鏢,不會射傷的。"曾樓南笑道,"王經理,你瞧,這些飛鏢的頭都是橡膠的,一射過去,是粘在靶盤上的。"
王經理一看,還真是如此。他心中想著要將曾樓南穩住,于是壯著膽子說,"那我就自告奮勇了,只要能讓尉董事高興,這樣大家都高興了!"
王經理也是商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他已然起身走向靶盤的方向,站定后道,"不過,還是請尉董事親自來吧!"
"你確定?"尉容笑著,卻是陰郁的問了聲。
曾樓南凝眉,覺得危機四伏……
"當然確定,尉董事請不要客氣,娛樂而已。"王經理更是邀請。
這下宗泉退下,尉容慢條斯理起來,飛鏢全都擱在盤里,他卻沒有瞧上一眼,反而拿起放在水果盤邊上的水果刀,"可惜,這里沒有飛刀。"
縱然是如此,那把精細打磨過的水果刀。還是被他握在手里把玩。
這是要用真刀射人?
曾樓南也是驚愕,看來這位王經理真是將尉容惹怒!商場險惡陰險,對曾樓南而言,有所為,有所卻不可為,而這人的所作所為也確實卑劣不堪!
王經理看見他拿了真刀,哪里會再同意,"這不行!這可是真刀!射過來要是射偏了,會死人的!"
"不會。"將刀刃擦干凈,尉容回眸笑說,"就算是射中心臟,還可以救活,這把刀的刀刃沒有那么長,射不死人。"
他面如冠玉實在是美男一個,卻陰沉無比,讓這位王經理雙腿直打顫!
"曾總!您說句話!曾總--!"王經理開始找另外一人求救,他實在是不敢這樣玩下去,然而曾樓南卻只是說,"王經理,自告奮勇的人是你自己,要是沒法玩下去,你說要怎么辦?"
可惜對方是個窩囊廢,既沒有勇也沒有謀,這下嚇的不敢再久留一刻,連話也說不清楚,直接拔腿就跑,竟然就這樣逃了!
"王經理--!"后方處他的秘書和助理也是追了出去,狼狽至極!
一場鬧劇突然而起,又是突然落幕,一切都毫無征兆,曾樓南卻是瞧向尉容,他手里的刀具被輕放下。
他不曾有意留下,所以曾樓南看懂了,"尉董事不喝一杯再走?"
"不巧,我還有事。"尉容笑著婉拒。
曾樓南也不執意挽留,只是對于他將夏小姐送回去的決意已經知曉,他分明看出了他和林蔓生之間牽扯不清的牽連,他頜首道,"只不過這位王經理背后的靠山,是冰城有名的大佬歐佬。尉董事今天這樣不給面子,不擔心那位歐佬記仇?畢竟,這位王經理好像是歐佬的遠房親戚。"
"說到底,今天也是曾總宴客,曾總都不在乎,那我又怎么會在意?"尉容笑著回了一句,他已經帶人離開,"今天多謝曾總。"
……
白天去討債,夜里來會見曾氏總經理,出了名門會所,宗泉問道,"容少,現在要去哪里?"
"你說去哪里?"尉容反問一聲。
再木訥的宗泉此時也是會意,"是,我現在就開車去林小姐的宅子。"
車子飛速的離開會所,于夜色里往府城奔馳趕去。
……
另外一邊,王經理狼狽帶人離開會所后終于回到了興榮豪庭。一進去套房里,他就好一番怒罵,秘書在旁道,"王經理,這件事情您一定要告訴歐佬!宜城這里,實在是太欺人太甚了!"
"還用得著你說?"王經理又是痛罵著將秘書趕了出去,他立刻拿起手機聯系冰城。
"是我,麻煩您讓歐佬聽電話……"電話接通后,王經理很是委婉的說著。
在一陣等候后,終于被接到歐佬的手中,歐佬問道,"這么晚了,什么天大的事,你非要讓我接電話。"
王經理一下倒出苦水,"歐佬!您可不知道,宜城這里實在是欺人太甚了!林氏錦悅出爾反爾不說,溫氏嘉瑞的那個溫尚霖還故意隱瞞自己和林氏千金林蔓生的關系,他們居然是夫妻!這不是擺明了來耍著我們玩的?還故意裝出要合作的樣子!"
"今天我本來是想要請曾氏合生的曾總,畢竟合生也是一家很有發展潛力背景不錯的公司,但是沒想到那個曾樓南居然邀請了錦悅的人!那個男人,仗著自己是錦悅董事長聘用的獨立董事,在我面前可從來都沒有給過好臉色!之前會議室里當眾派下屬對我動手,后來又故意在拍賣會上和我對著干!"
"歐佬,您喜歡瓷器字畫,我本來是想拍下來回頭帶回去給您,還能夠做慈善也是一舉兩得高興的事,可那個男人就是成天作對!后來林氏和我們解約,拿了地皮作抵償,離開錦悅的時候,他竟然還絆倒了我!"
"剛才曾樓南約了他,我看他們一定是聯手好了,就是來作弄我的!那個姓尉的,居然拿真刀讓我當活靶子,他是想射死我!歐佬,他這樣不給我面子,其實就是不給您面子!"王經理哭訴著自己最近所遭遇的一切,更是著墨于他們的惡行,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只字不提!
末了,王經理恨恨道,"他們這樣欺凌我就算了,可竟然一點也沒有把您放在眼里!歐佬,我實在是氣不過!"
這廂聽人訴苦抱怨許久,歐佬卻一個字也沒有出聲,直到他不再說話,歐佬突然問,"你說姓尉的?哪個姓尉的?"
"就是林氏錦悅的獨立董事,叫尉容的!一個沒有股份,被聘用的小小董事,他算是個什么……"王經理罵的正是痛快,可是末尾"東西"兩個字還沒有脫口而出,卻被人劈頭呵斥!
"住口!"歐佬怒道,"你又是個什么東西,竟然敢這樣大言不慚?"
王經理真是沒想到自己反而會被痛罵,他摸不著頭緒,"歐佬?"
"他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敢直接稱呼他的名字?你為什么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我,他竟然在宜城?還在林氏錦悅?"歐佬更是質問。
"我……我不知道啊……"王經理已經莫名其妙。
歐佬的怒氣從電話那頭傳來,對著他冷聲命令,"錦悅的項目,不能找別家,只能找他們,你談得下最好,談不下來。你這輩子也不用再回冰城!"
"可是……"王經理已經傻眼,"可是他要把我當活靶子!"
"最重要的就是這位尉董事!我告訴你,他要拿你當活靶,你就算是給我死在宜城,也要讓他高興!你聽清楚了?"歐佬不容置疑的聲音宛如令下!
王經理徹底的沒了反應,縱然歐佬沒有明說,可他這才驚覺,自己仿佛惹到萬分不該招惹的大人物!
這下真是死定了!
……
夜里不過是八點,其實還早,只是冬日里天色早就黑透了。
尉容抵達府城馮夫人的老宅時,夜空里沒有一點星光,趙媽前來開門,"尉董事,您這么晚怎么來了?"
"剛忙完,正好在附近路過,所以就過來了。"尉容回道。
"您快進來,兩位都請進,外邊天冷……"趙媽熱情的招呼著兩人入內。
宗泉在后方默默走著:容少,這哪里是路過?
……
"我給你們沏壺茶,先祛祛寒。"趙媽趕忙給他們煮茶端過來。尉容道謝接過,宗泉更是起身去幫忙。
尉容則是問,"趙媽,蔓生她今天好點了嗎?"
"還行,下午四點的時候吃了點心,晚飯就用不下了,一直在睡,現在還在睡呢。"趙媽回道。
怎么還是這樣貪睡?
尉容又是問,"那邵小姐呢?"
"邵小姐在樓上陪著呢。"趙媽如此說。
尉容點了個頭,"我上去瞧瞧。"
……
樓上的回廊里亮著燈,林蔓生的房間在左側的第二間,只是此刻最盡頭的房門卻開啟著,房內還亮著一盞燈,不再是漆黑一片的房間里,似乎是有誰在。
尉容走過去,他抬手叩門,"咚咚!"
突然的敲門聲驚到了里面的人,有人立刻跑出來看,"尉先生?"
"邵小姐,你在做什么?"尉容一看。只見邵璇捧著一件禮服裙,從里面走出來。
邵璇突然被人撞見,也有些發怔,她很老實的回答說,"馬上要年會了,公司有活動,我就想找蔓生借一條裙子,到時候穿過去,蔓生的裙子比我多啊。"
尉容似是明白過來,他回道,"那你慢慢挑吧。"
"蔓生還在睡,你進去的時候輕一點啊。"邵璇提醒一句,尉容回道,"知道了。"
只是原本要離開的他,就在轉身回頭的剎那,卻因為看見了這間房子里擺設的衣架而定格住視線!
人型衣架上,很小心很仔細很珍惜的掛著一件禮服,那是白色的裙子,裙擺有著精美的層疊,沒有那么華麗。卻溫馨里透著無比的高貴潔白,這是一件婚紗!
--白色的婚紗!
尉容注視著這件婚紗,他卻突然好似認出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見過!
不正是那一天陪同她去南湘居取東西的時候,她唯獨取了這件婚紗出來,卻因為溫尚霖相逼下,禮盒被弄砸在地上,婚紗也因此散落一地,因此而臟了。后來,哪怕是他拉她起來,她都不同意。
第二次再見到這件婚紗,是和林憶珊外出散步的時候,也是遇見邵璇,她是去替她取婚紗的,因為拿去送洗了。
可原來,不曾想過,兜兜轉轉居然被送回到這里?
還被這樣小心呵護的珍藏在這里?
這件婚紗,真的有那么重要?
……
尉容一直盯著在看,心里還在困惑著,所以一動不動。邵璇對著更衣室里的落地鏡在比畫衣服,突然發現他還沒有走,于是也好奇回頭。視線順著他緊盯的地方望過去,邵璇發現他正在瞧那件婚紗。
"這件婚紗很好看吧!"邵璇不禁說,也是走到婚紗衣架前駐足欣賞,"當年我看見的時候,簡直就是要尖叫!多好看的婚紗啊!"
"當年?"尉容喃喃出聲,那一年又是什么時候,是他們兩個人被迫同意結婚的那一年?
邵璇走上前,輕輕的碰觸,一如從前第一眼瞧見一般輕撫,"十六歲的時候!"
十六歲?
怎么會是十六歲?
尉容更是困惑,"這件婚紗是她十六歲時候就有的?"
"是成人禮!"邵璇爽快回答,一邊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蔓生十六歲的成人禮,馮阿姨給她買了一件婚紗。其實我們都好羨慕,我們三劍客當年在一起的時候就一起去看過婚紗,還想著要嫁人呢,哈哈哈--"
此刻說來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年少時候誰不是天真無邪,又憧憬向往?
"馮阿姨好疼蔓生的,知道我們在看婚紗,她就給蔓生買了!這件婚紗也是蔓生自己選的!"邵璇想起當年,就覺得那一年特別美好,"穿上婚紗后,我和若水都說,她馬上就可以嫁人了!出落的好標志!"
耳畔不斷響起女聲,當越來越多不曾知曉的往事被揭開,一切都仿佛在不在預料中,讓尉容完全沒有防備,竟是五味奇雜!
"其實蔓生長得特別好,她和馮阿姨特別像,雖然大人們總說馮阿姨比蔓生的五官好,但是我覺得她們一樣漂亮。"邵璇不住的說著,又像是要得到同樣的認可,她不禁問道,"尉先生,你說蔓生好不好看?"
尉容依舊沉眸盯著婚紗,漠漠回道,"嗯。"
應了一聲后,他轉身已經前往隔壁的房間。
"還有啊,以前念書的時候,喜歡蔓生的男孩子還挺多的……"邵璇還在欣賞婚紗,等她回頭,卻發現門口處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
她睡著的房間里,靜的只有呼吸聲。
尉容的眼前卻浮現起往事一幕一幕,是她小心翼翼的去撿起那件婚紗,是她捧在手里,就像是捧著易碎的寶貝,是她不顧他的勸阻,說著"不能丟"就堅決的揮開他的手……
可原來,是成人禮的禮物。
是母親傾盡所有的愛,為她摘下的一顆心愿。
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愿丟棄的夢。
不知不覺中,尉容走到了她的床畔,她睡在那里,雙手平放輕輕交疊在被子上。她安然的睡顏,就像是等待誰吻醒的公主。
是鬼使神差,還是被不明所以的悸動驅使,他已經俯身彎腰,他的手落在她的身側,他低下頭去,將唇落下,溫柔親吻她。
你曾許下心愿:希望一生年少,面對愛情渴望直至終老。
蔓生,如今這個愿望是否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