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程舒羽看見了程蘭并沒有盛裝打扮,而是穿了套素淡簡潔的煙灰色無袖連衣裙,倒把本來一個煙視魅行的十八線不入流小明星,襯托得如同清白女子般端莊凌然。
程舒羽突然有些覺得可笑。
這年頭,雞子打扮得像圣女,圣女倒打扮得像雞子。
女人看女人,一眼就容易看個明白,并看到了骨子里。
當程蘭款款坐在對面,朝程舒羽嬌笑著喊了聲“姐姐”時,程舒羽一搭眼就看到了落在程蘭脖子上的緋紅吻痕,痕跡很新鮮,忍不住輕蔑地笑了笑,“程蘭,你這是剛從男人被窩里爬出來的吧,這么多年,你還是死性不改。難道沒有了男人充當提款機,你就活不下去了?”
“喲,姐姐,我們兩個,半斤對八兩,誰也別說誰。”
程蘭仿佛被程舒羽的話惡心到,低頭喝了口甜蜜的奶茶,豁出去地冷嘲熱諷,“想當初,你不也跟我一樣,整日在男人堆里挑挑揀揀,希望有朝一日能麻雀變鳳凰,過上貴婦的豪門生活。”
“哦,我想起來了,一開始,你的目標也不是蕭文淵那個心里只有你的書呆子吧,而是那個誰,叫什么騰云駕霧的……結果呢,人家有美妻嬌兒,鳥都不想鳥你,當時你快要氣瘋了的嘴臉,我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姐姐,你是好命,不知道幾手貨了,還拉扯著蕭景逸那個拖油瓶被蕭文淵收集到了蕭家,如愿以償過上了豪門貴婦的生活。”
說到這里,程蘭發出刺耳的嗤笑聲,“可是,我呢?作為你唯一在世的親妹妹,你嫁入蕭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斷絕姐妹關系,斷絕一切來往,生怕我這個從頭臟到腳的妹妹玷污了你蕭家大夫人的高貴名聲。哈哈哈,真可笑!其實說起來,你又比我高貴多少呢?還不是千人騎萬人枕的爛貨色。”
“程蘭,你給我閉嘴!”
程舒羽養尊處優這么多年,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被眾人恭維諂媚,何曾受過類似于程蘭這種字字句句如刀劍刮擦在身上的言語,氣得渾身都在顫抖,目光里迸發掩飾不住的怒火和厭恨,“我今天打電話約你到這里,不是聽你講以往那些是是非非,而是有特別重要的正事找你。”
“什么正事,說吧。”
程蘭穿著打扮素雅,但吃相和做派免不了庸俗,一邊伸手拈起牛角包放進嘴里咀嚼,一邊斜著眼睛瞟向對面的所謂親姐姐,盯著對方脖子上穿戴的不下于千萬身價珠寶,嫉恨的眼珠子都紅了。
“程舒羽,你真不是個東西!蕭氏企業家大業大,我可是聽說都被你的親生兒子蕭景逸全部捏在了手里,那么龐大的一筆財富,你隨便從指頭縫里漏出一點錢,都能讓我過得衣食無憂。
可是你呢?你偏偏就不!你寧愿看著我對那些丑陋的男人陪笑賣身,也不肯對我施以援手,像你這樣無情無義的賤人,活該被最喜歡的男人厭棄,活該得不到你一輩子都追求的真愛。”
“程蘭,你鬧夠了沒有?”
這一次,被程蘭怒吼了一頓,程舒羽深深吸了口氣,沒有再動怒,低頭優雅地喝了口焦香的咖啡,落下的嗓音很淡很冷血,“如果你不想錯過這輩子唯一賺大錢的機會,就盡管罵我。”
聽到“賺大錢”三個字,程蘭瞳孔驟然銳縮,半信半疑盯著一片淡然的程舒羽,問道,“你什么意思,你會有這么好的心腸對待我?”
程舒羽也不賣關子,從皮包里掏出方曉染的全部資料,往對面的桌上一甩,輕飄飄地囁動涂了唇膏的紅唇,開開合合,“我自然沒有好心腸對待你,但我需要你幫我牽線認識一個人。”
“什么人?”
“你先看資料。”
程蘭把那一疊薄薄的文件抽起來,低頭去看,看到第一頁方曉染那幾乎與她一模一樣的面容,倏然渾身僵硬地頓住了。
她瞪大了涂著黑色眼影的嫵媚眼眸,發出不可思議的叫囔,“見鬼了,為什么這個女人會長得和我這般相像?”
照片上的女人除了更年輕一些,那鵝蛋臉型和盈盈眉眼,幾乎就是她的翻版。
“她叫方曉染,告訴我,你從哪里找到她的?”
一目十行掃了基本的資料后,程蘭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滿臉的復雜情緒,有些震驚,還有些微微的莫名忐忑。
“前幾天,我偶爾見過一次,發現她和你長的完全相似,就打電話約你出來見個面。”程舒羽頓了下,掃了眼激動的程蘭,眸色變幻莫測,“我懷疑,她是你的親生女兒!那一年,就是景逸四歲那年,我懷上了蕭文淵的孩子,你肚子里也懷了個孩子,十二月我們一前一后相隔了不到兩天都生下了一個女兒。
后來,你的女兒,因為不是兒子,被你隨意丟到了福利院,不聞不問。而我的女兒生下來不到半個月,就夭折了。
那年的年底,為了讓我不再整日悲傷以淚洗面,蕭文淵向我求婚并頂住了蕭家巨大的壓力把我娶進門。”
說完,程舒羽保養得當的精致臉容上,適時流露出淡淡的可惜。
說起來,她這女兒,雖然命不長,但卻成就了她,讓她一步到位踏入了蕭家大門。
程舒羽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讓程蘭仿佛剛吞進了一只蒼蠅到肚子里,惡心到了極點。
扣緊桌底下的雙手,程蘭掩飾住眸底的一點心虛,撇了撇嘴毫不猶豫撕下對方偽裝的臉皮,“哈哈,你悲傷,你淚流滿面,那都是你演的一場好戲吧。如果你不這樣演下去,蕭文淵能豁出去娶你進門?都是千年的婊~子,就別他媽跟我玩虛的。”
“程蘭,你真夠蠢的,聊了這么久,你的關注點到底在哪里?最后一頁,寫的清清楚楚,方曉染是沈氏集團總裁沈梓川的妻子。
能不能用你的蠢腦子想一想,沈氏集團,那可是上千億的大企業,財大氣粗得很!
你作為方曉染的親生母親,沈梓川的岳母,想撈筆巨款,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不得不說,程舒羽的這番話,著實點中的程蘭的七寸。
久混在娛樂圈這種最直面人性的名利場,她比誰都清楚金錢和人脈的重要性。
沒有錢,就沒有底氣。
沒有底氣,就任由有錢的大佬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捏死她。
只是,方曉染不足為懼,她背后的男人沈梓川,那可是桐城神一般的人物,如果萬一被對方發現了她深埋在心里長達三十多年的秘密——
不,不會的。
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些證據早就被時光的洪流給淹沒,不會再被翻找出來,絕對不會!
想到這里,程蘭攥緊拳頭,穩了穩紊亂的心,朝程舒羽試探性地問,“姐姐,相隔了三十多年,方曉染會認我這個對于她來說不稱職的母親?”
“怕什么?有親子鑒定結論書,她想否認也沒有用。”
還要去做親子鑒定書?!
程蘭悄然咽下了口冰涼的口水,盯著捏在手里的薄薄文件,沒有吭聲。
“你先準備一下,靜候沈梓川方曉染那邊派人來找你做鑒定。”
“你要方曉染,喔,不對,你要我的女兒牽線認識誰?”
“到時候再說。”
事情說的差不多,程舒羽也不想再與程蘭呆在一起被旁人發現,拎起了昂貴的手提包,站起身走人。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眼看著程舒羽馬上要走出視線,程蘭突然從迷茫中回過神,抓緊了皮包緊追在后面,趁程舒羽不注意,從她的身上揀起了一些東西,飛速地塞進了包里。
這兩個女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廳沒多久,一道頎長陰冷的身影,從一人多高的屏風里走出來,早就聽了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