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斯蘭跨國企業死了人!
還是跳樓?!
新聞媒體瞬間打了雞血,比警察還早一步的沖了過來,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給大廈圍的水泄不通。
網絡上各種模糊小視頻和猜測跟雨后的春筍似的往外冒,無視死者血淋淋的、最后的尊嚴,做出驚恐的表情,笑嘻嘻說:‘哎呀死人啦!’
嘴皮子上下一動,手指頭稍微點幾下,就是一條胡亂瞎掰的謠言。
人還是從阮行舟辦公室旁邊的窗戶跳下去的,這下好了,三言兩語就傳阮氏總裁心術不正潛規則下屬,結果下屬憤而跳樓,希望警察不要徇私枉法,必須嚴格處理!
那話正義凜然,就差指著鼻子說:他有錢!別放過他!放過他你們就是受賄!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事情發生,股票都跟著跌。
報警的警察還沒來阮行舟就召開了緊急會議,坐在會議室散發著低氣壓,摔了一個茶杯。
會議室內的管理層垂著頭,各個頂了一腦門的冷汗,誰也不敢抬頭看。
略精致的俊臉繃的死緊,幽深的瞳孔冷的含了冰渣,他側頭示意,王秘書立刻口述了跳樓員工的身份,和她知道的事情。
李九,原名李酒,是個非常開朗喜歡扎馬尾的姑娘。
她改過一次名字,小名又叫小九,所以認識的朋友都稱呼她。
李酒是個很優秀的姑娘,積極樂觀不說,人也上進,還沒有什么壞心眼,雖然出生農村普通家庭,也特節儉,但是同事大部分人都非常喜歡她,愿意和她說話,感覺這姑娘跟小太陽似的,笑起來暖呼呼的。
但自從去年開始,李酒就開始愈發沉默寡言起來,每天看上去很疲憊不說,人也心事重重的,跟她關系不錯的同事私下里問她,才知道平時樂觀的小姑娘心里壓了多少壓力。
原來李酒的家庭,是非常普遍的偏遠地區那種重男輕女家庭,重男輕女到讓人簡直懷疑他們嶼汐團隊獨家整理。是不是回到了改革開放前。
生下來的閨女沒人稀罕,很小就放到山上去幫忙種地干活,生出閨女的女人也是沒本事的廢物,連個兒子都生不出,地位不如家里能耕田的牛。
李酒的母親第一胎就是姑娘,生下來后李酒的奶奶扒開小孩的腿瞅了一眼,臉拉的老長,第二天孩子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李酒的母親不在意,知道不是男孩她也懶得養。
李母想:生兒子能養老!女兒能干屁?!又不能傳宗接代又要陪送嫁妝,呸!
絲毫不記得自己曾經也是口中的‘賠錢貨’
因為愚昧,這村子的女人是封建思想的受害者,同時她們也是加害者,絲毫讓人提不起同情。
挨了婆婆的訓,和自家男人的揍。
膀大腰圓十分彪悍的女人,挨了罵就指著婆婆鼻子罵回去,挨了打就拎起菜刀撒潑要動手!
附近的鄰居笑嘻嘻的湊過來看,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而李酒是她的第二個孩子。
“又是個賠錢貨!”
李酒奶奶忌憚彪悍的兒媳,沒敢罵李母,罵罵咧咧把嬰兒扔回了炕上,抱都不愿意抱。
“閉上你的臭嘴,你個老不死的!女兒怎么了?!以后給我干活!你能干個屁,就知道等我們養你!”
李母雖然不滿意自己生了個女兒,更不愿意聽別的人這么說,好像他們在指著鼻子罵她是個廢物似的。
于是李酒十歲之前,除了經常挨揍,吃不上好吃的還要干活外,比其他十多歲就送出門女孩子好了不少。
尤其是希望小學建立后,她們被送上了學校。
當然,送他們上學的絕不是還想要他們干活的父母,而是那些溫暖的捐助者和下鄉支教的老師。
家里只有這么一個孩子,還有個彪悍老婆,不敢離婚的李父雖然不滿,卻也不敢和那些城里來的體面人頂嘴,想著讀過書的女孩能嫁的好點,多收不少彩禮,他也就同意了。
……
上學那段時光是李酒最快樂的時光,知識給了她不一樣的世界,老師夸獎她學習刻苦成績優異。
她不用干活,不用被打罵,更不用被論斤‘嫁’出去,小小的李酒已經很滿足了。
哪怕她的爸爸媽媽從來不會給她準備午飯和早飯,她只能餓著肚子喝涼水充饑……
可好景不長,李母懷孕了,是個男孩兒。
李家歡天喜地,李酒第二年輟學。
原因是她得下地干活,照顧弟弟,沒時間……
李酒覺得絕望,她無數次想,自己為什么不是男孩子,連給了她一絲家的溫暖的李母,現在都斜著眼瞧她,只有看到自己兒子時才露出笑模樣。
他們不是一家四口,是一家三口……
不過李酒相較來說是幸運的。
她遇到了光——
那是一位下鄉的小學男老師,年輕,所以一腔熱血,看每個孩子都像是在看未來國家的棟梁,充滿了希望和喜愛。
李酒是他最看好的學生,他對學生的貧困和好學永遠是憐惜的,他找到李酒的父母講了一個月,并且答應上學的錢他會掏,李酒的父母才同意。
就這樣,靠著恩師的堅持和善心,李酒一直上了高中,高中不同,花費的錢太多了,老師的工資不高,供她有些困難。
比親生父母還像一家人的師徒就合計了一番,讀書是必須要讀書的,倒是可以用放假的業余時間去做家教,正好復習知識,兩不耽誤。
高中放假學生是不能留在寢室的,李酒的家在鄉下比較遠的地方,來回不方便,全靠一雙腿。
老師心善,就騙她自己要回老家一趟,把分給自己的教師宿舍鑰匙借給她,自己去了朋友那里打地鋪。
說這件事的時候,她家里人沒反對,還讓李酒有些高興,以為爸爸媽媽終于看見了自己努力,誰知她打工剛拿到錢就全部被母親拿走了。
“你一個小姑娘拿什么錢!這么多,不如補貼家用!”
“我要上學啊——”
李酒去搶奪,被父親一腳踢在肚子上半天沒喘上來氣,她爸抱著弟弟,消瘦的臉冷漠無情,“上個屁的學!你上學有什么用,我供你養你不要錢?白眼狼!”
“你們、你們哪有養過我!都是老師——”
“呸!你跟你那個男老師別以為我不知道,什么東西,呵,他憑什么養你,你倆干啥了我心里明鏡似的!明天你開學,我就去你們學校給你把學退了,在去你們小學讓那個白占便宜把你娶了,糟蹋完了就不想負責?沒門!”
“對!”李母點頭,臉上的肉橫著,“他家是大城市的吧,我看挺有錢,還能給她交學費。”
兩人合計著去鬧一鬧,讓老師賠他們‘閨女錢’,最好能多拿一筆,把房子蓋得大點,以后給兒子娶媳婦用。
李酒躺在地上捂著肚子什么都明白了,她沒想到她爸媽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老虎尚且不食子,他們卻連自己的清白都能瞎扯,簡直就是畜生!
她和老師什么都沒有,老師還資助了別的學生,為人特好,特正直,把自己一直扶持到了高中……
要是因為自己……
李酒哭著撲上去,頭一次去廝打自己的爸媽。
但她哪里是大人的對手,差點沒被李父一鐵鏟打死!
最后……
那些骯臟的事情李酒沒對外人說過,她的好朋友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位老師轉了學校賠了錢,本地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什么樣,替老師不值,同時也受老師資助的孩子把李酒堵在學校廁所,揍了很久……
她堅持住了,她對不起老師,那些打她一聲不吭扛了下來。
開在巖石上的花朵環境艱苦,但也比溫室的鮮花更加堅韌。
她報警,說父母虐待,還辦了身份證,給自己申請助學貸款,以常人想象不到的困境下,脫離了家上了大學,邊打工邊讀書,有時候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她心中有一口氣,那就是學習,工作,過自己想要的、正常人的生活。
七年后,李酒以非常優秀的成績,和那些常人沒有的工作經驗被跨國企業錄入……
辛苦工作三年,一躍成為公司的優秀員工,甚至阮行舟都有聽過她的名字,人事部那邊已經給她做了升職審核。
艾爾斯蘭的工資很高,李酒首付買了小小的五六十平米的房子。
有了個、屬于自己的、幸福的小窩。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連過去的磋磨,都仿佛成了充滿正能量故事的鋪墊。
但,李酒忘了,有種親緣關系并不美麗,甚至堪稱跗骨之蛆!要啖血吃肉!以她的骨血做養料!
就在她馬上要過上幸福生活的時候。
剛首付的李酒父母來了,帶著他們的兒子,門被敲響,她開門的瞬間臉上的笑凝固了。
“哎呀,你弟弟長大了,你現在這么有本事,從大城市買了房子,有了工作,我們想讓他上好學校,這是你親弟弟啊,學習多有出息!你可得供著他讀書才行!”
丑惡的嘴臉恬不知恥。
完全忘了他們當初是怎么不讓李酒上學的,現在倒是知道學習有出息了!
甚至他們正大光明的搶占了李酒的房子,睡在李酒的床上,把家里值錢的東西全都收到自己的包里。
還說李酒是個女的,以后嫁人,東西都便宜給外人了!
李酒報警,但是沒人愿意管家務事,畢竟他們是真的血親,雖然看不上也同情,但也只能批評教育,李父李母答應的痛快,轉頭就打李酒。
鄰居來勸,李母就掐腰破口大罵:“關你吊事!我們教育自己的女兒,多管閑事早死你知道不!快滾!”
一輩子文文明明的鄰居哪里見過這樣的潑婦,差點被氣的高血壓進醫院。
…………
接下來的事情,王秘書和李酒的朋友也不知道了。
只知道今天早上,李酒就跳樓自盡了。
和李酒關系很鐵的姑娘沒忍住,當著管理層領導們的面哭出來。
“小九她性格特別好,因為過去家庭不好,所以很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從來不做讓別人覺得討厭的事!她不能跳樓的,也不能從她最喜歡的公司跳樓的!”
王秘書小聲安慰她,給她遞手帕擦眼淚。
阮行舟閉了閉眼,身體越發不適,“安保那邊怎么說?”
“他們檢查了窗子,沒敢亂動,但是能清楚的看清窗戶有剪開的痕跡。”他們的窗戶是不會開太大的,有個小小的鐵片可以卡住。
負責后勤安保的管理擦擦汗,被跳樓的事刺激的嘴唇發紫,他低聲說:“我們也查了監控,是她自己用剪刀扭開鎖,跳下去的。”
“……”
“……真的,是自殺嗎?”阮行舟皺眉喃喃自語,也有些惋惜,李酒是他公司的工作人員,這么優秀能干的人才,竟然死的這么凄慘。
他吩咐了幾句,讓其他管理處理網絡的事情,安撫工作人員。
這時,那位管理的手機忽然震動,他這手機沒有關機,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敢關機。
電話是公司保安打來的,管理接完后臉色聚變。
他白著臉對阮行舟說:“阮總……那個……”
阮行舟:“怎么了?警察來了?”
“來了、來了……”管理嘴巴發苦,“但是來的不光是警察,還有李酒的父母,他們正在樓下鬧事呢!”
“哎呦!他們還跟記者說,他們有證據,他們女兒是被您、被您強——”雨兮団兌。
最后一個字管理沒敢說。
因為阮行舟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
【作者有話說:晚點捉蟲,眼神不好,謝謝體諒。
或許有人問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父母,我肯定的告訴你,有!還不少。
真的見過。
感謝大佬的打賞,么么么
@江道喻帥哥:江道喻帥哥送給《有龍在臥》三葉蟲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