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四號,距離幽靈酒店的事兒已經過去了三天。
他們出來后直接落在走廊外面,遍體鱗傷滿身是血,差點給酒店經理嚇的先一步進醫院占床位。
酒店經理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
但是警察來了后根本不相信他們的解釋。
艾彼托心想:也難怪。
畢竟在此之前如果有人跟自己說他住酒店時,將會不小心召喚出了惡魔和幽靈,被幽靈關在異空間追殺,最后竟要靠著一瓶化妝水和一面鏡子逃出來,他也會認為對方是愛麗絲夢游仙境看多了!
沒有選擇和他們出來的人和死在里面的,警察搜了好久也沒搜到人,監控足以證明他們沒有撒謊,從墻壁忽然鉆出來的詭異一幕被下令決不能外泄。
但是艾彼托知道,那些沒逃出的人已經永遠的埋在了另一個空間,就像達西的男友一樣……
胖胖的中年男人又被叫進了警局和警長們喝茶,離開那里后他開車直接去了醫院。
抱著從樓下臨時買的鮮花和禮品,艾彼托擠進了達西的病房。
“嘿,親愛的朋友,你好點了嗎?”他沖病床上的亞洲男人微笑。
可床上的男人并沒有回答他。
甚至那張稱得上帥氣精致的臉,臉色極差,一對兒純黑的眼球也沒有因為他的造訪而移動過,他只是看著天花板,一直看著。
艾彼托嘆口氣把東西放下,坐到了病床邊的椅子上,靜靜的陪他。
阮行舟被紗布纏繞的雙手自然垂在兩邊。
因為淚腺莫名不受控制,他的淚水和小溪流一樣順著眼角淌,再好的眼睛都禁不住這么每日每夜哭,醫生想了很多辦法都治標不治本。
才兩天時間,他的眼皮就腫的只有一條縫隙,里面能看見的眼珠也布滿了鮮艷的紅血絲。
為了不讓淚水打濕枕頭,醫生在他的兩邊眼角貼上了吸水的白色紙巾。
氣色不如鬼阮行舟癱著臉,面無表情流淚。
艾彼托看著看著,還瞧出了一種悲壯的意味?
我一定是腦子壞掉了,艾彼托心想。
這么觀察了會兒,他發現阮行舟嘴唇蠕動好像在說什么,為了聽清他只好湊近,然后就聽阮行舟說——
“我變成寡婦了我變成寡婦了變成寡婦了。”
“……”
臥槽!
艾彼托被他這幅模樣嚇得汗毛直立,磕磕巴巴的安慰:“想開點達西,你的男友一定也不希望你這樣難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阮行舟了無生氣,如同一個木偶人遲鈍的轉頭看向他,“難道你也是寡婦?”
“呃……我不是gay。”
艾彼托有些尷尬的搓鼻子,畢竟他可是個鋼鐵直男,寡婦是不可能寡婦的,只能當個鰥夫勉強維持生活這樣子……
“哦。”阮行舟嘆了口氣,“我對你很失望。”
“…………”
艾彼托面帶微笑:我是個中年直男真特么對不起了哦!
見他一臉便秘色不在說話,阮行舟自己自顧自的說起來,“而且以后我也找不到他這樣的男人了。”
“為什么?”艾彼托一怔,“我承認那位先生長得確實很不錯,也很健壯,但是這樣的人我認識的就絕不在少數,甚至那些小伙子肌肉發達的像一座小山!”
“不,”阮行舟幽幽的說:“我老攻晚上能變紅色的龍,還給我摸龍角、擼龍鱗,他們能嗎?”
“……”
變、變身成龍?!
“而且……”阮行舟癱著臉,眼睛腫的瞇瞇著,他伸出兩根手指充滿暗示意味的在艾彼托眼前一晃,略帶炫耀的說:
YU與。XI夕。“我老攻,有兩根。”
“……”
哦豁。
那、那是挺罕見的哈……
艾彼托情不自禁的聯想了一下,隨后回過神啪嘰一掌呼在自己臉上,嘴角瘋狂抽搐:我他媽一個鋼鐵直男歐吉桑為毛要幻想別的老爺們的那種東西!
上帝啊!
阮行舟繼續仰望著天花板,淡淡說:“艾彼托謝謝你過來勸我,你們公司的生物義肢項目我已經交下面的人去交接了。”
“真的?!”
艾彼托放下手滿臉高興,但是他很快收斂了喜悅,畢竟金主爸爸還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他這么興高采烈的顯然不太好。
“謝謝你達西!真的謝謝你!我會繼續來看你的,你一定要養好身體。”
“不必了。”
“啊?”
艾彼托自然發紅的臉上擰起眉頭,有些不安,生怕是不是自己得罪了阮行舟。
誰知阮行舟說:“他死了,我決定為他守寡。”
“……有、有必要嗎?”
“當然。”阮行舟幽深的雙眼盯著他,嘴角竟然勾起個弧度,“雖然他不在了,但我能感覺到他的靈魂一直陪在我身邊,你能感受到嗎?看,他就坐在我床邊。”
他說完正好一陣小風吹進來,給艾彼托吹的汗毛直立,冷汗嘩嘩淌,差點嗷一聲蹦起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好像真的感覺到這房間還有第三個人似的!
艾彼托滿臉驚恐快要被嚇哭了,小眼睛四處打量。
阮總幽幽嘆息,“懂了嗎?走吧,以后我要離同性遠一點。”
“……”
“寡婦門前是非多。”
“……”
神特么寡婦!
神特么門前是非多?!
可憐的胖大叔表情一言難盡的快速離開了,也不知道是被阮行舟嚇的,還是被那句話驚的。
保鏢看著他踉蹌的步子,還懷疑的敲開房門確認了一遍阮行舟的安全,看到老板沒事才放松下來。
晚上,醫生給阮行舟換了藥,沒什么胃口的阮行舟干脆抹了把眼淚坐起來走到窗邊。
千戟……
阮行舟捂著疼脹到不行的胸口,腫起來的眼睛讓他顯得狼狽,悶悶的疼從軀干里傳出來,仿佛痛苦來自靈魂。
他不想睡。
他一閉眼,就會回到那天,他被千戟推到鏡子里,千戟撐在他面前,背后是一把高舉的斧頭。
有時他也會做夢,夢到斧子落下來把千戟的背劈開,熱熱的血飛濺到他臉上,全世界都是血紅色,可男人仍是笑的,大手搓了搓他的額發。
“別怕……”千戟曾說。
阮行舟再次抹了一把不斷淌下的淚水,胸口更疼了。
這個沒用的東西讓他痛的死去活來,卻不能讓他像正常人那樣聲嘶力竭痛徹心扉的盡情悲傷,哀嚎,宣泄不滿!
他只能用最淡然的表情面對所有好的、不好的。
阮行舟忽然想起母親的話,她說:“我怎么生出你這樣的冷血怪物!我不如不生你!不如不生你!”
……
所有的負面情緒瞬間把他壓垮,修長白凈的手指死死絞緊胸口的衣服。
我不想守寡了。
阮行舟對著窗戶想,我跳下去吧,太累了,太難受了,從這里下去,說不定還能遇見千戟。
嗯,沒錯。
就這樣好了。
都說生與死那道天塹最難跨越,無論多想死的人在步入死亡后也會掙扎,也會猶豫。
但對患有情感冷漠癥的阮行舟來說,他根本沒有恐懼感,也沒有太多求生欲。
窗簾被風吹動,而阮行舟伸手徹底拉開了它——
他本來是想翻過去的,但是他被窗戶外的另一個人卡住了。
阮行舟:…………
現在通向死亡的大門都這么擁擠了嗎???
兩雙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我——
噗!
阮行舟被吹了一臉灼熱的鼻息。
渾身赤紅手腕粗細的家伙眨了眨眼,瞬膜劃過眼角,金色豎瞳流光溢彩。
一人一龍相視沉默,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半響,那條龍先開口了。
“這里是十六樓。”
莫得感情正想跳樓的阮總點頭,表示他知道。
“我剛爬上來,你就想跳下去?”
阮總又點點頭。
“呵呵呵呵,我給你讓開啊?”
阮總沒敢吭聲,因為他看到他家老龍的臉都扭曲了。
最后他家老龍一尾巴給要跳樓的阮寡婦仰面抽回了病房!
嗖的一下盤到他肚皮上用小尾巴啪啪抽他腦瓜殼,一邊抽一邊扭曲龍臉罵:
“混賬人類!老子才兩天沒在你就要帶著我的兒子跳樓?!”
還想一尸兩命!當他是死的不成!
啪啪啪——
“讓你跳!”
阮寡婦感覺自己顱骨都骨裂了,板著臉辯解:“我沒有……”
千戟呵呵笑,然后又給他一尾巴。
“你腳都伸出去一只了你當我瞎?!”
阮寡婦小聲嗶嗶:“我腳上有汗,我涼涼。”
千戟:“…………”我信你個鬼!
赤龍的龍尾高高舉起,雨點般落下來,卻不疼。
阮寡婦被抽著抽著,忽然就笑了,白凈的臉成熟俊俏,長眉入鬢,眼皮腫著眸子被眼淚洗的亮亮的,鼻挺秀氣,淡紅色的薄唇微抿,最后彎成了翹起的月牙。
病服松垮,露出他纖細的脖頸和凸起的鎖骨,性感的不可思議。
他抬手緊緊的抱住詫異的龍,眼淚還是在流,胸口還是不舒服,但已經不是那種痛苦的滋味,而是喜悅的,跳動的快要蹦出胸膛,恨不得能更近一些的靠近面前的這個男人……
“戟戟……太好了,你沒死……”
被抱住的龍君用爪子嫌棄的抵住阮行舟的大頭。
聞言怔了怔后大怒。
這混賬人類!
不僅想一尸兩命,還咒我?!
【作者有話說:【小劇場】
古堡幽靈片場
阮行舟垂淚:他為了救我留在了里面。
千戟:這人太礙事,我先把他送走。
晚點捉蟲,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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