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未聽見剛剛彩兒同丫鬟交談的話,但彩兒一直以來對她都是恭敬謙和,也多次相助,所以洛殤對她也一直是懷有感激之心的。
“王妃是要給它們澆水?”彩兒看著洛殤手里提著的水桶,善意的笑著說。
洛殤點了點頭,卻將桶放下了。她能聽出來,彩兒的意思。
“落花無意,王妃倒是有心了。”彩兒走到花的身前,慢慢的蹲下身,拾起地上折損殘敗的花葉,一一的撿起,小心翼翼的放于掌心,用帕子收好。
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洛殤明是能感覺的到,她對花的呵護(hù),可為什么,不去澆灌它們,讓它們延續(xù)生命。
“落花也有意,人才是無心的。”洛殤想起剛剛同那個男人的一幕,冷淡的說道。
聞言,彩兒嬌笑一聲,拂著袖子說“王妃說錯了,其實啊,花與人一樣,都是有心的。也都是無心的。”
“您瞧,人若是無心便不會將感情寄于花的身上,花若無心,也便不會開的如此美艷。而然也,人若有心,又怎會獨苦將情偏要留給花承受,而花若有心,為何還會枯萎。”
彩兒的話,倒是讓洛殤聽的極為仔細(xì)認(rèn)真。她的字字句句,說的都是對的。她將現(xiàn)實看的很真。
怪不得,萬人之中,偏偏選了她為晉王的貼身奴婢,她的品行才智儀表還真是與眾不同。
“是啊,終是各取所需罷了。”洛殤轉(zhuǎn)過頭無奈的一笑。
彩兒提起水桶,擺放在一邊,說道“王妃好像很喜歡此花,王爺也喜歡。”
洛殤倒沒有什么可驚訝的,她從進(jìn)入月娥閣時起便能感覺到,要不然,這里也不會種植大片的勿忘我了。
那個男人,應(yīng)該還很喜愛梧桐吧,上一次僅僅因為那些枯死的梧桐,男人險些親手掐死自己。
“其實,這些花都是王爺親手在料理。”
這話倒是讓洛殤較為驚訝,她轉(zhuǎn)過頭看著彩兒。
“王妃也覺得王爺那樣一個冷漠高貴的男人,來親手料理花花草草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原來,這月娥閣的花草都是他在料理,最初她還以為是奴婢們,想不到,他還有這般閑情雅致。
“彩兒姑娘,勿忘我,是否有何特別的含義?”洛殤想起阿玉曾經(jīng)說過,勿忘我似夕顏,那個男人想來孤傲又怎么能看得起這種平庸的花朵。
哪怕它開的再美,又如何。
彩兒被她問的倒是一時間沒有開口回答,她笑了笑挽了挽側(cè)耳多余垂下的發(fā),才說“奴婢才疏學(xué)淺,也不敢妄意揣度王爺?shù)囊馑迹匀灰膊恢蹂f勿忘我的寓意。只是奴婢只知王爺說過,這花好養(yǎng),所以才是種了這些。”
洛殤也只是微微的淡笑,沒有再多問。
她含情望著這些已經(jīng)拜損殘花敗柳,只覺得人生同花一樣,沒得選擇。
“西廂相會,鶯鶯相許。”彩兒將帕子包裹的落花撒于一旁的景石下匆匆的流水中。
“彩兒姑娘也喜讀西廂?”洛殤問道。
彩兒淡笑,回過身說“王妃說笑,奴婢家寒卑微,禮數(shù)又甚為之深,自然這西廂是讀不得的。只是......只是奴婢倒是常能聽王爺提及。”
王爺?她口中的王爺是指......
“他?”洛殤挑著眉頭,略帶疑問。
冷邵玉是什么樣的男人,他從小就生在帝王家,自然看的都是兵法計謀,況且他自身也是王者之風(fēng),剛硬果斷,又怎會浪費這時間在兒女情長的西廂上。
彩兒點了點頭。“王爺聽說王妃喜讀西廂,也便好奇讀之,誰道他自己倒也喜歡了,每每讀到鶯鶯落淚,王爺都要怪張生薄情呢。呵呵......”
她一邊嬌羞的說一邊拾起帕子輕笑。
“王爺對王妃,還是很上心的。”
彩兒見洛殤沒接話,一笑,而后說“時候不早了,奴婢該去準(zhǔn)備王爺?shù)耐砩帕耍〔荒苓x送,還望王妃莫要怪罪,奴婢告退。”
洛殤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兒,心里竟不知是怎樣的感覺,彩兒的話她只會信三分,畢竟那個男人怎樣,她都毫無興趣。
天色也不早了,只怕后庭這會兒,已經(jīng)是人心惶惶了。
——
后庭子羅堂里,沈長青正坐在主坐上,她還像往常一樣,穿了一身古紗深綠色的長衣,只是今日,她的臉上倒是很嚴(yán)肅,緊繃著,正看著臺上跪著的女人。
“姑姑,冤枉啊,我與西苑舞姬情同姐妹,怎么會下毒去害她們呢。”青檸跪地,嗑的頭都破了。
一旁看著她求饒的小竹,可是解了氣。心道看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這回還怎么去害人。
冷邵玉帶走洛殤后,沈長青為了調(diào)查清楚此事便直接抓了青檸,宣告眾人在子羅堂當(dāng)眾會審。
現(xiàn)在西苑舞姬們昏迷不醒,而唯獨她青檸一人無事,實在可疑,加上小竹口口咬定此事同青檸脫不了干系,只怕這回青檸真的是活不了了。
“你哪里冤枉了,我看就是你下的毒,好,既然你說毒不是你下的,那西苑所有人都喝了百花園的水,唯獨你沒喝,這怎么解釋?”小竹攥著拳頭,義憤填膺。
這一次,她非要替王妃除掉這個女人。
“你......你這個該死的瘋丫頭,本姑娘還說毒是你們家王妃下的呢,不然她怎么會那么巧的出現(xiàn),還醫(yī)術(shù)高明,分明就是事先策劃好的。還在這里上演這一套救人之計。”
小竹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這般狡猾奸詐,這張狡辯的嘴還真是同她的人一樣可惡,她真想過去直接撕爛她的破嘴,免得她這個禍害遺留萬年。
“若不是王妃相告,我們這些人就都要被你毒死了。死八婆,你居然還反咬一口,虧你還是知縣千金,真是可惡到?jīng)]話說!”
“死丫頭,你罵誰是八婆,你誣陷人還有理了,看我不打死你。”青檸邊說著邊向小竹撲過去。
兩個人揪著對方的頭發(fā),撕打在一起,鬧的水火不可開交。
“夠了!”沈長青怒哼一聲。
見兩人還撕纏著,誰都沒有放手,沈長青狠狠的拍了身前的桌子,語氣提的很高。
“我說夠了!”
被沈長青這一聲給鎮(zhèn)住了,小竹同青檸兩個人這才松開了手,臨松手時小竹還不忘在拽著女人細(xì)皮嫩肉的手背上狠狠的咬上一口,直到嘗到了血腥味兒,她才嫌棄的松開嘴巴。得意的跪回原處。
真是氣壞了青檸,本想打回去,見沈長青正瞪著自己,只好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著,忍了下去。
“小竹,你說百花園水井的毒是青檸下的,可有證據(jù)?”
這還要什么證據(jù),這分明就是明擺的事情啊,難不成掌事大人是想有意的包庇這個女人。不行不行,她可不能再讓這個女人得勢。
想著想著小竹忙挺了挺身子,有模有樣的說“王妃說百花園水井中的毒里含曼陀羅萬年青等江南水鄉(xiāng)之地盛產(chǎn)的藥物,奴婢想了很久,西苑里江南地帶的女子中只有青檸一個人。況且,姑姑也看到了,眾位舞姬都是飲用了此水,唯有青檸依舊無事,毒若不是她下的,還會有誰?”
沈長青嗯了一個長聲,點了點頭。
只聽青檸爭辯道“姑姑,你是知道我的,自打進(jìn)了這后庭,我可有無想要蓄意謀害眾位姐妹之心。況且我自來便喝不慣百花園的水,所以我無事,也剛好是湊巧。”
青檸天性孤傲,百花園中的水向來是同眾人一飲,她天生嬌慣小姐的脾氣怎么容忍的了,所以一直都是不肯喝這水的。
聽她的這番話,沈長青也是點了點頭。
“明明就是你下的毒,你居然還不承認(rèn)。”小竹沖著她喊到。
“瘋丫頭,我說沒有!”
爭辯不下,只見南苑,東苑舞姬領(lǐng)袖上前一步,沖著主位,跪在臺上。
她們挽著袖子言“姑姑。青檸天性孤傲,目中無人。更甚妒忌之心,正逢花魂展,她一心想要我南苑放棄爭奪之權(quán),但迫于無奈,只能出此下策。”
青檸一聽,慌亂了,也是更加氣氛了,她攥著拳頭。“你們都是被洛殤那個賤人灌了什么**藥,一個一個都來和我做對?”
“青檸,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青檸臉色脹紅,額頭上冒著數(shù)顆汗珠,**的淌下。“我青檸好歹也是個知縣的女兒,怎么會做出下毒這種卑劣的事?”
這話不說還好,這倒是更讓她陷入了深淵。
只聽大門外傳來一聲。“卑劣的事嗎?青檸姑娘所說的卑劣的事,做的可還少嗎?”
眾人回過頭,沈長青也向門口處望去。青檸聽這聲音,便知道來者是誰,只是不想這個女人消失了這么幾天,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
門口處逐漸走來一個女人,她步伐輕履,同洛殤一樣的溫婉端莊。頭上一朵淺藍(lán)紗花,顯得她雖年長卻絲毫不蓋她的清秀淡雅,耳間佩戴著墨蘭流蘇,可以隱約看到閃閃的光彩,深藍(lán)色長衣落地,一步一步的走上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