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芮兒,果真如此,她的卷入是否會對她構成危險?盡管她是畢業于法律系的高材生,畢竟她是個女性,缺乏任何所需的資源。而且這一切過于牽強,我不相信東子會這樣對我,如果他說我影響了他,我會和那次一樣義無反顧就離開,走得遠遠的。讓自己一個人接受痛苦的煎熬。
對了,還有芮兒和我,我倆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她突然覺得回來,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弄清我的死因,我還覺得好些。不,不對!沒有這么簡單。
人的思想起源于處境。人,能忍受孤獨是一種能力;而若能享受孤獨那就是一種境界。
我活著的時候,屬于那種不逃避孤獨,卻無法享受孤獨的人。往往是東子剛一離開我的小家,我就開始忍受孤獨,開始想念東子。不過也許我是錯誤的,這與孤獨無關,而是寂寞嗎?想到那些動物,在自然界里,所有以孤獨狀態生存的動物,大多采取著一種孤獨的方式生活。它們無不擁有獨自生存的能力和勇氣,只有弱小的,才需要靠群體,靠相互的扶持存活。而我卻與兩者都不相干,我既不害怕,又不強大。我只是無法忍受沒有東子的日子。
芮兒是屬于那種習慣孤獨,而且享受孤獨的人,每次我想念東子的時候,就會找到她,和她講,告訴她,沒完沒了。芮兒就會取笑我:“東子就那么好嗎?男人就真的那么好嗎?愛情就真的被你抓住了嗎?”
每次芮兒如此問我時,我都無言以對,我原本想告訴她:這與男人好不好沒關系,但每一次都會欲言又止。我是一個矛盾的人,我無法解釋也無法克服自身的矛盾。 我一邊承認并接受孤獨,一邊又時刻去尋找意念中持有我另一半的那個人。我很愿意相信古代西方那個“陰陽人”的傳說。他有四手四腳,兩個生殖器,其他器官也依照加倍;體力、精力過人,于是圖謀向神造反。宙斯將“陰陽人”截成兩半。于是,他不僅再也無力造反,而且陷入了尋找另一半的苦痛之中。柏拉圖文藝對話集中這樣描述:“原來人這樣截成兩半后,這一半想念那一半,想再合攏在一起,常互相擁抱不肯放手。飯也不吃,事也不做……就是像這樣,從很古時代,人與人彼此相愛的的情欲就種植在人心里,他要恢復原始的整一狀態,把兩個人合成一個,亦好從前截開得傷疼。”但柏拉圖并沒有說這樣是不是痛苦的根源。
我把這種合并活動叫做戀愛進程,并成為我擺脫孤獨的唯一途徑。有些人是為生而生,有些人是為愛而生。我屬于后者。我一直沒有弄懂芮兒是屬于哪類人?為生而生?為愛而生?都不像。芮兒就好象不是這顆星球上的,甚至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人類。我有時候真想剝開她的靈魂,仔細瞧瞧,她究竟具有一副什么樣的靈魂。在我的感覺里,對孤獨能漠然視之的,除了傻子就只有瘋子。尼采不總是念叨與孤獨同處,說“孤獨是家”的嗎?他以為上帝死了,我們人不再可能指望,所以我們就必須靠自己,靠意志來作為上帝的替代。但他自己最后還是瘋了,誰也沒能戰勝,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