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沈璧不等樊昊宸點頭,便自顧自得搖頭答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誰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
她十分悲慟,面容哀戚不似作假,就連眼眸都沉得嚇人。
樊昊宸從來不曾見過她這般模樣,不由皺起眉頭,沉聲問道:“當初,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發(fā)生了什么?五個字,就像是咒語一樣,自樊昊宸口中說出,然后不斷在沈璧腦中盤旋。
那一年,那一天,就算是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她也沒有一刻真正做到忘記過。
沈璧目光悠遠迷茫,似乎透過面前的人、事、物,又重新回到了大學時候,她以為幸福終于可以揚帆啟帆,但實際上卻是噩夢開始的那一天。
或許在別人看來很不可思議,因為那個叫孟遠的男生長相只能說是耐看,個子不高不矮,因為經(jīng)常伏桌的關(guān)系還有些駝背,臉上架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將他的眼睛徹底遮擋在后面,看起來無神而又遲鈍。
可沈璧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卻很親切,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她小時候曾經(jīng)感受到的,父親的氣息。
沈璧的父親,在她十歲那年因病去世了,之后,最喜歡爸爸,也一直被爸爸寶貝著的沈璧就只能看著爸爸留下來的僅有的幾張照片,想著爸爸曾經(jīng)說過的話,在媽媽的辛苦養(yǎng)育下一點點長大。
但讓沈璧驚恐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對爸爸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以至于有時候不看著照片,她都想不起來爸爸究竟是什么模樣的。然而在看到孟遠的一瞬間,她卻像是看到父親又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當然,孟遠跟沈璧的父親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的,所以沈璧很快就從那種莫名的移情作用中走了出來。但相應的,她想要跟孟遠在一起的心思卻越發(fā)堅定,哪怕孟遠壓根兒就是個還沒有開竅的木頭,也絲毫不顧周圍人的目光。
那天,沈璧一心想著要好好跟孟遠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就算他一時無法接受,他們也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喬洛洛連樊昊宸都追到手了,她還能追不到個書呆子么?可她等了許久,都沒能等到孟遠的到來,給喬洛洛打電話也沒人接。
不甘心就這么放心,年輕氣盛的沈璧還處在那種以為折磨了自己就算是懲罰了別人的年紀,抱著腿蹲在一邊,想著喬洛洛既然沒專門說,就一定是把東西送到了的,那她就要等下去,一直等到孟遠來為止。
然而她最終也沒有等到孟遠,卻來了幾個學校霸王似的人物,手中拿著她親手寫的紙條,笑得一臉贏蕩。
沈璧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學校都會有這么幾個人,但這幾個人因為家里很有錢的關(guān)系,一直在學校里橫行霸道,很多人吃了虧也不敢聲張,只能默默忍受,繼續(xù)被奴役壓迫,甚至還有的人漸漸變成了他們一伙的,跟著去欺負其他人,還很樂在其中。
他們昭著的惡名,比樊昊宸的高冷更加為人熟知。
幾乎是第一眼看到他們就認了出來,沈璧被嚇壞了,下意識就要跑,卻還是被抓了回去。
為了方便告白,她特意將見面的地方選在了人煙稀少的人工湖一角,此時又天色已晚,就連常來約會的情侶們也都紛紛散去了,沈璧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很快就被打暈帶著進了他們常去的酒店。
再醒來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已經(jīng)被拆過一遍又安上了一般,渾身說不出來的疼。可再疼,都比不過她睜開眼看到那個惡心的男人壓在自己身上馳騁時的心疼。
沈璧拼命掙扎,妄圖用拳頭和牙齒將人從自己身上推開,可很快她就知道,什么叫做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那些原本在旁邊安靜等著,并沒有出現(xiàn)在她視線之內(nèi)的男人,見她醒來都跟著圍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不同的獰笑,根本就沒有把她當作一個人。
她只是他們泄欲的工具而已,供他們發(fā)泄驅(qū)馳,若是挨過了這一晚,之后還有無數(shù)晚在等著她,若是沒有挨過也沒關(guān)系,不過失蹤一個女大學生而已,以他們家里的關(guān)系,花點錢就能夠擺平了。
于是,好幾次死去活來之后,沈璧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天天亮,酒店房間里已經(jīng)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癡呆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忍了一夜的淚洶涌而出。
她很想死,真的很想死,最好就這樣從這里跳下去,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伤⒓馨氲纳眢w不允許,家中獨自一人、還在等著她回去的老母親也是她無論如何都割舍不下的。
到最后,她能做的,也不過只是哭泣而已。以她的家世,就算滿身證據(jù)去警局,只怕也不會對那幫子人產(chǎn)生什么影響,反而會毀了自己的一生。
她不傻,不會拿自己的一輩子,還有母親最看重的名譽去賭這一點點小水花。
躺了不知道多久,沈璧又餓又痛,終于能動了,便扶著床和墻壁進了浴室,在浴缸里泡了整整兩個小時,身體里的東西已經(jīng)被清理出來,可她卻從此變臟了。
孟遠,那個單純老實的男孩子,她再也配不上了……
她原本想著,他們都這么聰明,孟遠可以留校做個老師,不需要多高工資,只要能做他喜歡做的事情就好。而她可以在學校附近的醫(yī)院去做個醫(yī)生,雖然忙一點累一點,但每天都會有孟遠在家里等她,她一回家,就能看到他伏在案前寫教案或者批改作業(yè)的身影。
她會上前給他一個擁抱,或者再加一個吻,那老實人便會紅了臉,轉(zhuǎn)頭問她辛不辛苦,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去洗澡。
他們會有一個或者兩個孩子,不需要很出色,但想來有他們兩個基因,孩子也笨不到哪里去,更重要的是,在孟遠的教導下,他們會很乖,很正直,很孝順,然后一點點長大,成為一個有用的,能讓自己幸福,也能讓未來的另一半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