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堅定，趙楓眠曾經很多次在喬洛洛眼中看到過，比如她想好了一副設計稿的主旨的時候，比如她決定了要在她精心設計的首飾上鑲嵌什么樣的寶石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哪一次，趙楓眠像這次一般，感受到了無盡的恐慌。

仿佛，只要喬洛洛一開口，他們童話般的未來便會全線崩塌。

然而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喬洛洛剛剛睜開眼，便篤定地說：“我還想親自跟他確認一次，如果他跟我說，他真的已經跟王薇薇訂婚了，我便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最多每年回來看一次念安。”

她并沒有說若是樊昊宸否認了她又要怎么樣，因為這是一次她跟她自己的驚天豪賭，只有進沒有退，不成功……便成仁！

趙楓眠嘴唇翕動，心里那么多想要說的話，卻因為喬洛洛的注視而全部梗在喉嚨里，吞不下去，卻也吐不出來。

他的告白，似乎反而成了喬洛洛放手一搏的催化劑，真是，太可笑了。

喬洛洛當然沒有忘記趙楓眠的告白，在發表完她的決心之后，她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認真地對趙楓眠說：“老板，你對我而言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以說，如果不是你，根本就不會有我的今天，你對我來說，是老師、是兄長、是朋友……是很多很多的身份，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成為夫妻……”

她撓了撓頭，說得很是艱難：“就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你我的心情，在你說了喜歡我之后，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在跟我開玩笑，你怎么可能會喜歡上我呢？我們明明就是家人不是嗎？”

她很認真的困惑著，趙楓眠突然的表白，對她來說并不是真的全無影響的。

可真的看到了自己對喬洛洛的影響，趙楓眠卻更加哭笑不得起來。

雖然喬洛洛并沒有表述得很清楚，但是他聽懂了，喬洛洛的意思是，她已經把他看做了血親一樣的存在，之所以從來沒有回頭看過身邊的他，也勉強能算是一種人之常情。

畢竟，誰在想要談戀愛的時候會第一時間想到自己哥哥或者父親呢？那不是亂倫嗎？

這或許，便是他這些年一直隱忍，什么都不肯說給喬洛洛知道的代價吧——雖然早說了她也不一定會答應，但至少她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成為一個備選的選項。

“那……那你現在開始想呢？”趙楓眠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小心翼翼地說，“楓曉，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是一個男人，還是你法律層面上的丈夫，而我喜歡你，愛你，想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你不用馬上告訴我答案，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想一想，將我當成你的追求者而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關系。”

他說得太過懇切，眼中竟然已經開始有淚光在閃爍一般——這還是喬洛洛認識趙楓眠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么悲傷、脆弱的表情。

所以就算腦海中和心里同時都在第一時間有了答案，喬洛洛卻也有些說不出口了。

“好。”她只能這么答應，“我會好好想一想，然后認真的給你一個答案。但是楓眠你要答應我，不管我們以后能不能真的在一起，都不能因為這件事疏遠或者嫉恨彼此。”

聽了她這句話，趙楓眠哪里還能不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眸光瞬間便黯淡了下去，臉色也不免比平日白上許多。

在這場他單方面開啟的戰役中，從未有過機會還手的樊昊宸縱使損失慘重，但真正一敗涂地的那個人，卻從一開始便注定了是他。

也只會是他。

趙楓眠慘然一笑：“你放心，不管怎么樣，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你堅持，我也會跟你離婚，放你自由。”

*

第二天一大早，甚至天都還沒有真正亮起，王薇薇便敲響了喬洛洛家的房門，對著來給她開門的Mary歉意一禮，笑著說要找喬洛洛。

Mary還記得王薇薇這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是喬洛洛的好朋友，二話沒說便打開了房門將她放進來，給她指了喬洛洛臥室的方向之后，才去廚房煮麥片。

要不了多大一會兒，Henry就會起床了，她希望他一出來，就能吃上熱騰騰的早餐。

當然，她還會多準備一些，給那三個孩子。

王薇薇似乎真的只是來串門的，臉上笑意不減，輕輕叩響了喬洛洛的房門，看到來開門的是衣衫不整、頭發凌亂的趙楓眠也驚訝，依舊笑瞇瞇地說：“趙楓曉呢？我找她有事。”

Mary不知道，趙楓眠卻很是清楚，如今王薇薇跟喬洛洛之間的關系早已不可能還是朋友，瞬間便警惕起來。

只留一條縫以免王薇薇窺探房間里的情形，趙楓眠站在門內冷冷地問：“你來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她了，只是還有些，我想她或許想要知道，便過來了。”

王薇薇十分淡定，也十分配合，卻又突然話鋒一轉，戲謔道，“我如果能讓她對樊昊宸死心，你難道不高興嗎？”

“可是我憑什么相信你呢？”就算想要將喬洛洛從樊昊宸身邊搶過來，趙楓眠也不希望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會傷害到喬洛洛。

雖然喬洛洛已經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許多傷害。

“你當然要相信我。”王薇薇說，“因為我跟你一樣，想要分開他們，卻也不希望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凝眸看了王薇薇許久，趙楓眠最終還是松開了把著門的手，隨手扯過門邊衣架上的衣服進了浴室。

王薇薇也是進門了之后才看清楚，喬洛洛此時正安安穩穩地在床上睡著，只是眉間還有一些愁緒，讓她看起來莫名地引人憐惜。而床另一側的地板上卻鋪著一張兩米來高、寬不到一米的軟墊，上面鋪著毯子和厚厚的被褥。

顯然，趙楓眠應該便是睡在這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