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逃離神之都的風魄,倫佐,玄虎,卡修,施萊爾,楓決子,以及真正的風魂,現正處在秘密場所,魔界北向約十里的荒城地底下。
這座荒城,鬼隱城,自萬年以前發生過“陰鬼上身”,且因此緣故暴斃半城民眾后,便再無人敢居于此,直到神界大戰前,巴卡爾為成魔劍之主,在此祭出其親弟巴克之命,再以魔劍兇邪本性鎮住此地陰兵亡魂之息,方敢調兵暫居于此。
后神之都大巨變,巴卡爾死于風魂手中,原先由魔族掌控的“鬼隱城”也順理成章地變作神帝風魂的地盤,之后又因密訓“八面埋伏陣”士兵所需,特在此城底下建造地下大府。
“謝磊怎么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坐落于府大廳內,面朝大門之大椅上的風魂道,“按理來說應該很快就能得手的。”
“回神帝。”站在風魂右前方的倫佐欠身道,“興許是那元無邪沒那么快答應謝磊的要求,所以才耽擱了些時間。再者,要讓‘異心鏡’制住元無邪,使其隨心所欲地做事也不是件容易事,畢竟其身上還有十三上古異器及十大戒指加持著。”
這時候,風魂突然說,“那小子一次次壞我好事,一次次陷入絕境都能化險為夷,真心讓我覺得難安心。”
“神帝大可放心,只要與‘異心鏡’相觸,任何人都難逃異邪之念的魔爪,最后都將做出離心違德、傷天害理之事。”倫佐直了直身子說,“如今,陰荒所留的‘死亡池水’已被我用‘仙域之水’和其它藥劑藥草調制成‘戰傀水’,且已應用在我神族士兵身上。”
“此藥效果如何?”風魂不禁問道。
卻見倫佐詭異一笑,說,“服下這藥水的人將變得無情、無欲、無懼,只知道服從命令,哪怕是要他們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看樣子,只要謝磊得手了,神界,很快又會回到我手里。”
“正是如此。”倫佐詭笑頷首說,“另外,楓決子,施萊爾,玄虎,卡修四人也正在尋找萬年前召喚‘陰鬼’的至陰之器,催鬼幡,以望將來能憑此陰器召喚陰鬼,殺盡礙事之人。”
“如此最好。”風魂略略點頭道,隨后站起身子,轉身一揮手送出一股氣勁,嘶啦一響將身后墻面所掛的無邪通緝令撕裂作四截……
高空中,燚龍背上。
“一翅翔天飛百丈,一侶從旁常相望。”依依伏在燚龍背上,輕輕撫了撫燚龍那又紅又軟的背部肌肉淺笑道,“沐日浴風久舒逸,樂云歡氣永佑庇。”
“好詩好詩!”燚龍且扇大翅且拍手叫好,隨后繼續發出那渾厚而又不失溫柔之意的聲音,“如今神界四處地方已通知了,不知小祖宗可還有想去的地方?”
“去‘風族村’那里逛逛吧。”依依嫩聲道,“聽說那地方有很多很好吃的東西,還有上佳的酒。”
一提到吃的喝的,燚龍立馬興奮地上下晃了晃左右長脖子,道,“正合我意!”
說罷,燚龍便用力扇著大翅往前加速飛行……
就在依依望見遠端一個漂浮在白云之上的小島時,其隨身白囊突然顫了顫并向外放出一陣清淺藍光。
“啟!”依依取出發光的“傳令盤”并將右手一揮,使得藍光快速變形轉換成九尾狐的影像。
“大姑娘。”九尾狐溫溫一笑道,“跟大龍龍在外頭,開心嗎?”
“開心!”依依笑逐顏開道。
對此,九尾狐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后稍稍將艷眉一皺,說,“大姑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就是,血界發生地震了。”
“啊!”依依驚大著迷人藍眼道,“這血界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地震了?”
“聽我家‘老不正經’說,是血界底下一個獨立小世界,‘怪石之地’里的‘石像惡魔’扎昆鬧的。”九尾狐看了看身后猶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九靈子說,“好像說,是扎昆欲撕裂那里的次元洞,以讓自己出到異界去。”
“扎昆……”依依輕輕抿了抿巧唇,后又問道,“是不是那螃蟹一般的大家伙?”
“呃,這我倒沒聽我家‘老不正經’說過。”
話剛說完,九靈子便吱了聲“是”。
于是,九尾狐又道,“白玉狼,影星,碧麗絲,影月,凌謙,倩英,迦羅,仙子,他們八個人已經在‘巨石陣’那里聯法鎮壓住扎昆,暫時沒讓那大怪物跑出來,不過好像還是鬧得有點厲害(地震聲、器物顫抖聲傳出)。總之你們還是快些回來吧!聽我家‘老不正經’說,那大怪物挺厲害的!”
“馬上回來!”依依回答道,隨后輕輕撫了撫燚龍后背嬌喊道,“大龍龍,回血界,降魔去!”
“好嘞!”
燚龍將身子一斜,大翅一展,拐了個大彎向右后側加速飛去……
與此同時,那布滿灰黑色巖面的平地上,擺成一圈且各自刻有一個藍色發光符文的紅色巨石中間,本有八只巨大石頭手掌伸出來的,橫躺在地上的血紅色次元洞突然莫名沒了動靜。
地顫消失了,八只石手也都縮回次元洞內消失了。
此狀一出,仙子八人立刻將各自內力法力收回。但就在這時,一片刺眼金光突然從次元洞中耀出,使得眾人不禁將雙眼閉上并將頭部偏向一側……
沒過多久,眾人又發覺光亮突然恢復如常,隨后睜眼一看,發現自己竟已來到另一個地方。
這高處懸著一個巴掌大的橙紅色次元洞,更高處布滿大片粗糙巖石,底下為一片紅土的地方,便是無邪先前巧奪“龍之刃”的扎昆領地——怪石之地。
然而,如今的領地上,卻并未見到那身子左右側各長四條巨大石臂,個頭將近十米高的石頭大怪物“扎昆”,反倒是見到了一個身著黑袍,頭纏黑帶,兩眼十分怪異甚至有幾分嚇人的黑束發俊男。
“此人到底是不是那扎昆?”白玉狼凝視著這長有漆黑左眼睛、純白右眼睛的俊男向兩側同伴道。
“不用猜測了。”俊男發出一種能令凡常女子癡迷,凡常男子羨慕的絕佳聲音,“鄙人乃冥界大統領‘酆都大帝’麾下‘命司使’,修陰陽。”
乍聽俊男乃冥界中人,眾人不禁微微蹙起眉毛。
“敢問命司使。”影月抱拳恭敬道,“此地巨怪扎昆可是為您所降服?”
“既是,又不是。”修陰陽出人意料地答復道,“因為,我即扎昆,扎昆即我。”
沒等眾人感到驚訝與迷惑,修陰陽便化作一灘黑水落在地上,緊接著黑水突然沸騰,大地猛然劇顫,隆隆隆~
那左右各長四石臂,身前有一巨大怪臉,怪臉下部有一對手執石板之短手臂的巨大石頭怪物,扎昆便從地上躥起。
“看樣子,所謂的‘命司使’只是扎昆強行扣在自己頭上的美稱罷了。”影星看著眼前這個高十米的扎昆道。
此話一出,扎昆旋即搖了搖四對手臂并發出響如人吼的聲音。
“非也非也,我只是吞噬了扎昆本體,使其與我合為一體,使己能化作其形罷了。”
話一說完,眾人便是一怔。
“吞,吞下去了。”碧麗絲低語道,“這怎么可能呢!扎昆這么大個,就算是用傳說中的‘變大術’也沒有吞噬之法將其同化為己所用。”
“我已說過,我是冥界命司使,法力修為自然比你等超出數層。”
說話間,扎昆便迅速縮小著身子并突然變身返還作俊男模樣。
“今日來此,僅為以扎昆之能,與你等武斗一回!”
初聽此言,影星便覺哭笑不得。
修陰陽不理會眼前這八人的反應,自顧自道,“你們是決定一個個上,還是一塊兒上?要知道,你們若無法擊敗我,我這體內的扎昆,可指不定什么時候又要跑出來害人了!”
此話一出,影星八人立刻看了看同伴們一眼。
很快,白玉狼便戴上其兵器“黑鐵長爪”在雙腕上,上前一步道,“我先來!”
見修陰陽微微頷首,其他七人便向后退出十余大步。
“來者是客。”修陰陽把手一揮,手上便憑空變出一把同“黑鐵長爪”一般黑如墨的寬刃劍。
“請!”修陰陽伸出空蕩蕩的左手作“請”之手勢道。
“請!”
話罷,白玉狼俊目間立現大幾分戰意,右手也在轉眼間凝聚功法氣勁化作一道五尺藍光劍刃。
“碎裂刃!”
白玉狼將目光一狠提手一刺,同時將兩腿往前一擺,發出一種又疾又輕的步法以讓自己達到在最短時間內,以最大殺傷力擊中修陰陽的目的。
只可惜,近些日子功力雖大有增長的白玉狼,相較于只使用扎昆千年修為與功法的修陰陽來說還是差了好幾層。
白玉狼劍刃剛一逼近,修陰陽自然垂下的右手便以鬼魅之速一晃而起,接著白玉狼便感覺修陰陽上抵而來的劍鋒竟有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在牽拉著其劍刃,以致其在短短一呼吸間便感覺右手力氣快速變小。
發覺形勢不妙的白玉狼速將兩腿一扎,大喝一聲從前身往前逼出一股匯作大墻的氣勁試圖將修陰陽打退。
怎想修陰陽竟在與白玉狼單手斗劍間選擇前進,又以另一手作掌,逆著那襲來氣墻往白玉狼上胸打去。
只聽見嘭地一響,白玉狼便讓修陰陽一掌打得向后急掠,而修陰陽也在此間將那掌收回并用力向下一甩,呱啦一響甩出一份與手掌等量的碎石。
“我吃你一氣勁沖擊,頂多用扎昆的‘以石代骸’之術,用地上石頭替去那傷痛,不過。”
修陰陽突然停了下來,看著忽然面色大白倒在地上并被影星影月扶起的白玉狼,又道,“你挨了扎昆的‘石化掌’,受擊部位很快便會化作堅石失去其原有之能。所以,這一局,你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才把話說完,白玉狼便將身子一軟,壓在星月二人扶著他的臂上沒了動靜。
就在他人感到大驚大愕時,仙子碧麗絲突然抽身上前,各抓起白玉狼一臂并以掌對掌送出陣陣溫暖流水般的法力。
很快,白玉狼便發出兩聲咳嗽,使得眾人將懸著的心輕輕放下。
“正因為有這二人在,我才放心使了扎昆那陰毒的一技。”
話音未落,倩英已提著雙刀來到修陰陽面前。
見此,凌謙十分不放心地攥著手中的血紅色長劍來到倩英右旁,而凌謙這一上近,迦羅也提起漆黑色長劍湊到其一旁。
“我突然發現這樣與你們打并不類扎昆那性子。”修陰陽莫名一笑道,“所以,我決定用它的本體來與你們斗一斗!”
話罷,修陰陽將身子往后一閃,再化作黑水落在地上,隆隆隆~
那巨大的石像怪物再次從地上躥起。
“不用講究人數多少,分身有多少,盡可喚出。”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倩英便以一分四閃出四個分身列在身前。
見此,凌謙迦羅也一樣分出四個分身在身前。
“沖!”倩英奪步而前發出大喊,與凌謙迦羅一起帶著分身朝扎昆沖去……
卡里鎮。
無邪又來到了元無邪墳前,甚至給元無諒帶來了許多的酒。
不過,這些酒壇子,個別是沾染了鮮血。
就連用來倒酒的三個瓷碗,也或多或少地沾了血。
不一會,無邪又從神行囊中變出來一個女人,一個形貌皆有幾分美好的女人,一個淺薄衣裳早已不全、泣涕如雨的女人。
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他來到了某個鎮子,隱形尾隨這一女子來到其家宅,再與其強行相合。
之后,他又拿著從神之都上繳獲的神族帥印,再經一番打扮掩飾身份,來到一家酒肆中詐作神族大帥大將并打算白吃一頓,白拿幾壇好酒,卻不想那店家竟不懼權威,不愿吃虧,喚來幾小二將其圍住。
占便宜不成反被別人圍住喝罵,心性本已墮邪入惡的無邪,很快便動了殺念,將全客棧的人殺盡,隨后簡單吃了幾樣酒菜,在取走幾壇好酒,隱形而去。
他沒有失憶,記得自己姓甚名誰,記得自己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也記得自己還有個剛完婚的妻子,一個極美極溫柔的妻子。
只不過,他已經不再是原先的“懲兇斗惡小英雄”元無邪,如今,他成了郁殺、狼獸這類的不善之人。
沒有規矩,隨心所欲。是好是壞,自心不怪。
這就是他行事的風格,如今的風格。
他想要什么,想怎么要,都已失了常人的底線去做,就如不久前侮辱女子,殺人搶酒的卑劣行為那般。
“爹。”無邪跪在元無諒墳前,直用空洞洞的眼神對待著身前的白石碑。
“這里山清水秀,風景正好,獨獨缺了酒食,以及良伴。”
無邪說罷,便朝一旁那啼哭不止的女子投去一種奇怪的眼神。
“此女形貌皆可,孩兒親身一試,算是中品之女。”無邪叩首道,“孩兒想您很需要找一個伴,所以,孩兒很快就送她下去陪您!”
此話一出,那女子登時身子大顫不再哭泣,隨后一把伏倒在地,一個勁地哭求無邪留其一命……
半個時辰后。
墳前沒有任何痕跡,除了風干了的酒漬。
無邪走了,而那女子也走了。只不過,無邪走的仍是陽間的路,而那女子走的是陰間的路。
現在的無邪殺人全無負罪感,無論殺的是民眾,還是敵人,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有快感。
也許他回到了未失憶時的佑楓那種狀態,以戰為樂,以殺為樂。
無邪一手托著一本黑皮大書,記載著上古魔物被封印的地方,以及釋放它們出來的方法之書,一面走著,一面伸手翻閱著這本書,也不知是要釋放魔物禍害世間,還是釋放出來與自己對斗。
他現在本事了得,興許只是想找一個與之對等的敵手酣斗一回。
可是,如今這種心性的無邪,又有誰能保證,他不會做出一些十分出格的事情呢?就像早些時候那樣。
不過,現在已沒人再礙他做事。
他很自由,無敵人阻礙,無道德約束,無友人監督,甚至自覺無牽無掛,無情無義。
一個如此“自由”的人,到底會在這魔書的指引下,做出什么事情呢?
倩英,迦羅,凌謙雖與分身竭力同扎昆一戰,最后卻仍落了個敗局,而且是在影星影月碧麗絲三人出手相助情況下的大敗,六個人的戰敗。
不過,在仙子的幫助下,這六人并上最早戰敗的白玉狼皆得以退到安全地帶歇息,而扎昆也很快便恢復了修陰陽本身止住攻勢。
“還算不賴,竟能暫時損傷扎昆原身。”修陰陽道,“不過我也不虧,傷了那六人。如今扎昆原身有損,我便只能模仿它的戰斗風格,以人形與你相斗了!”
修陰陽將手一揮,那黑如墨的寬刃劍便再現其右手上。
“你有‘如意之心’,可從心所欲更換兵器。”修陰陽挺直黑劍道,“而扎昆也一樣,無論你選擇何種兵器,我都可用相應兵器與你相斗。”
說話間,仙子也將手一揮,憑空變出一把淡青色長劍執于手間。
“請!”仙子輕輕伸出柔嫩手臂溫和道。
此狀一出,修陰陽柳眉不禁一皺,又忽然一松,淡淡地說,“將先機讓與他人,這可是武斗的大忌。”
“先發雖易制人,但后發仍有優勢。”仙子柔聲說。
“好!”
“好”字一出,修陰陽便將身形一晃來到仙子跟前。
身形未止,黑劍已出。
那快如脫弦之箭的黑劍狂攻似道道撕裂空氣的黑色疾影,與仙子那柔而不讓方寸的青劍作一攻一受之態相迎著。
剎那間,劍響顫耳,內氣若大散林鳥四下沖出,震得周遭地面一裂再裂,一顫再顫,斗得攻者一進再進,受者一退再退,踏得地面一印接一印。
修陰陽知道,仙子且戰且退意在放其他七人向遠處撤離,再聯手作法將高空中那次元洞轉移到身旁,以便自己逃到洞外,請來援軍。
不過,此刻的修陰陽卻并未去理會那七人,因為他本來便是要更多人下來此處與自己武斗,尤其是自己所期待的一人下來與自己相見。
倩英七人剛把次元洞轉移到身旁,再抽身鉆了進去,仙子便止住退勢張口迎向修陰陽臉部輕吐出一股碧綠色氣體。
修陰陽見狀不懼反喜,在同仙子斗劍之時張口一吸將氣體納入口中,后一掌前迎使出異法令仙子身下地面突起一道巨石,直使自己與仙子分離。
趁此機會,修陰陽快速將口中之氣吐在劍上,一劍前指使得那股氣驟然化作一道氣束朝急掠而來的仙子飛去。
“除!”
仙子一掌前推,那氣束旋即大散,接著右手往前一擺嬌喝“無力回天”,將突然變作綠色軟鞭的長劍甩擊向修陰陽頸部。
“以鞭御鞭。”修陰陽速速一喝使得黑劍驟然化作一道黑鞭,接著將身子往后一倒,右手往上一翹,黑鞭旋即往上一抽將綠鞭進勢打消殆盡。
也就在這時,黑鞭出人意料地往前一長,似走空游蛇般將綠鞭纏住,同時發出一股異力,順由綠鞭一閃傳到仙子手上。
啊!
那非比尋常的力量一落在仙子手上,仙子立刻現出痛意棄下軟鞭。
“反制一擊!”修陰陽將黑光大盛之左掌向右手手背一拍,那出而不返的黑鞭再度像游蛇一般往前一進,直從仙子前探素手間脫出,且在仙子預備作法躲閃時向其頸部一盤將仙子身形定住。
恍惚間,仙子頸部便快速結起一層黑石,而黑石一出現便快速走遍仙子全身各部,直至將其定作一全無活氣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