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溫爾看著窗外劃過的夜景,突然心生一抹矯情的落寞,孤單。
她現在是幸福的,很幸福,她有很愛她的景先生,還有很慈愛善良的長輩,家人……
唯獨缺失了她血脈至親的溫暖。
每每細想,包裹著她的都是遺憾,心臟終是陣陣發疼的……
正出神想著,腦袋突然像是被人拽住了經脈似的,狠狠抽疼了一下,硬是讓她下意識抱頭,倒在了后座上——
察覺到后車的點點痛楚輕吟,司機看了一眼后視鏡,有些擔心:
“溫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溫爾牽強答應了一聲,強撐著不適坐直了身體,隨著陣陣頭疼,緊咬了后槽牙——
“還有多久才到?”
她不知道能不能忍到。
“大概還有半個多小時。”司機說完看了一眼后視鏡:“溫小姐,你要是不舒服,要不先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睖貭栯p手摸著肚子,佯裝肚子疼,刻意解釋了一聲:“我這胃疼都是老毛病了,一會回去我吃點藥就行。”
這么一說,司機也就沒再作聲了,只是加快了速度。
溫爾還以為她能撐半個小時,可沒過三五分鐘,那疼痛越加的劇烈,比以往都要更加強烈,就像是有人生生的在用生銹的小鋸子在你腦袋上來回拉扯……
又像是有一只手,在拽扯你太陽穴邊的筋脈,那種抽疼,硬是打亂了溫爾整個呼吸節奏,進的多,出的少,涼爽的夏夜里,額頭上的汗珠匯聚成流,順著鬢角滑落了下來——
下唇被她咬出血珠,又不敢被司機看見,硬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舔干凈,嘗著鐵銹的血絲,咽了下去。
她視線有些發暈地看了一眼駕駛位的司機,趁著陣痛還沒來的時候,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鈴聲響起,她接起,隨即對司機出聲:
“前面停下來吧!”
司機看了一眼后視鏡,應了一聲。
前面一輛黑色的寶馬閃爍著尾燈,像是早就在等待了。
溫爾腳步虛浮,硬是裝成一幅正常自然的樣子下車,朝前頭的寶馬車走去——
車上,陸驚舟下來,見溫爾,忍不住出聲調侃:
“大半夜的你不在家暖床,叫我出來干嘛?”
溫爾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只是轉身跟司機招呼了一聲:
“陸驚舟送我回去,老太太他們要是問起來,你就說你已經送到了。當然,你也可以直接說實話!
說完不顧司機是何回應,轉身便要去拉車門——
她走近后,陸驚舟才瞧見她額頭上的汗水和嘴唇上的傷口,下意識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
溫爾有些急躁地甩開了他的手,開車門后,直接卷縮在了后座上,死咬著的呻吟這個時候才隱隱從牙縫中溢了出來——
“溫爾……”陸驚舟的聲線中帶著幾分恐慌的意味。
“閉嘴,關門開車。”溫爾一聲煩躁不耐,帶著幾分痛楚,甚至有些哭腔夾在里面。
陸驚舟頓時聽話,把車門關好后,正要上駕駛位,想起什么,回頭跟身后的司機出聲:
“沒事,我送她回去!
司機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畢竟景家跟陸家的關系本來就好,更何況是件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他眼見著那輛黑色寶馬行駛離開視野之后,這才上車,想著去哪里轉個半個小時……
————
車子一發動,后座卷縮著的溫爾便卸下防備和鎧甲,抱著頭痛苦呻吟了起來……
陸驚舟哪里見過這樣的溫爾,他頓時急了,心疼出聲:
“溫爾你沒事吧?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找個藥店,買盒氪霖鍶鎮定片——”……
半多小時后,臨江別墅。
溫爾整個人像是剛剛大病一場,帶著幾分虛弱無力。
進門后,溫爾這才想起封嘴這事兒:
“這是老毛病了,你可別在景珩面前亂說什么。
陸驚舟不傻,她突然從景家的車上下來,他就想到些什么了。
“什么病會疼成那樣?”陸驚舟難得認真,一臉嚴肅。
那疼痛的樣子,她不知道他當時有多害怕。
溫爾知道沒那么好糊弄過去,只好作聲:“其實呀,我腦袋里長了一小塊的東西,不過不礙事,我已經聯系好了國外最好的腦科醫生,等婚禮結束就動手術!
“腦瘤?”
門外漢一聽腦子里長東西,下意識聯想到了腫瘤。
溫爾眨眼應了下來。
“你瘋了!”陸驚舟一臉無措,甚至有些怒意:“既然發現了,不立馬做手術,婚禮什么時候不能辦啊!”
“你懂個屁!”溫爾反嗆了一聲:“你特么割痔瘡不先上藥打麻醉啊!”
陸驚舟:“……”
這……他居然一時組織不出什么語言反駁?
“我是醫生,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瘤塊它不是一天倆天就會惡化腫大的,你放心,我心里要是沒數,怎么可能會拿自己的性命也交換這場婚禮呢!”
溫爾這么一說,陸驚舟的不安情緒這才稍稍放松穩定了下來。
“你不打算告訴景珩?”
溫爾打了一個困意的哈欠,躺在沙發上,輕闔了眼眸:
“這又不是什么好事,等手術結束之后,我什么事都沒有,不至于在這之前一群人跟著操心,你也知道,我很懶的,哪怕是關心,也不想應付!
“那你怎么就告訴我了?”陸驚舟下意識問出了口。
溫爾突然沉默了。
空氣地寂靜讓陸驚舟一口氣在胸口,出也不是進也不是,憋得難受。
正想扯開話題隨便說點什么結束這種詭異的尷尬時,只聽溫爾輕聲:
“陸驚舟,你知道我朋友不多的,尤其是國內,能聯系的就你一個,我只是在想,總得有個人推著我進手術室吧!”
不然,未免太過孤單了。
其實,她這病根本就沒有醫治的辦法,又怎么會進手術室呢!
她只是在想,指不定哪天要是死了,總得有人念著,來給她收尸吧!
溫爾輕柔淡聲的言語深深地擊中了一個男人的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