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心想誰會不喜歡錢呢,問題是自從他踏入這行后到現在還沒倒到什么特別值錢的東西而已,都怪命運也不給他表現貪婪的機會——也不知道黃毛這番話究竟是夸贊還是諷刺,反正權且聽他繼續說下去,看看他究竟要表達什么意思吧。
“陳老五陳老六兄弟算是你們行內的高手,可惜只得家族本領技巧的真傳,卻不知進退有度的道理,一個已經殞身,另一個卻不肯撒手,終于一并落了個亡命他鄉的下場。更可笑的是即便已經變成了鬼魂,仍舊惦記著將身外之物傳與骨肉手足,數十年如一日的苦苦守護,待到最后時刻才預見到本已注定的結局,可謂是千般算盡難逃作繭自縛啊
“至于豪叔么,不愧和三角眼兄弟源自同宗,甚至在心機上有過之而無不及,將每個人都列入到自己的計劃當中充當棋子,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地葬身流海當中,轉而退而求其次地幫著自己的侄子侄女們謀劃,自以為掌控了全局,卻難免陷入自視甚高的誤區,不曉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道理,到最后無非是都為她人做了嫁衣裳,甚至臨死前還不加醒悟地沾沾自喜,比起三角眼兄弟來實際上也沒有高明多少”
聽黃毛這樣詆毀豪叔,一旁的周冰冰造就按捺不住的要發作了,可在李彪一個勁的暗示下終于還是隱忍了下來,只對黃毛怒目而視,眼神好似會吃人一般的兇惡
黃毛對此卻全然不作理會,繼續說道:
“下一個段浪——相信不用我說你也造就對他的秉性了如指掌了吧。要論城府,他絕對不是豪叔等人的對手,還有‘見小利而忘義,做大事而惜身’的性格缺陷,應該算是個可以共患難、不能同富貴的真小人,不過與其他偽君子比起來反倒在這行內如魚得水,以至于積累起了不少令旁人艷羨的家財,卻反而樹立起了一個反面的道德典范,引得世人爭相效仿之下,殊不知早就背離了行為本應具有的初衷,這與有魄無魂的行尸走肉何異?”
黃毛對別人的這番品頭論足不無道理,李彪都不得不承認這點,只不過他還是沒有看出對方發出這番長篇大論的所在——眼下顯然不是適合嘮家常的契機,他該不會在顧左右而言他地拖延時間呢吧?
想到這里李彪不免插話道:
“你說的極是,只不過貌似忽略了一個事實,就是人立足于世間無不是為了‘名’、‘利’二字而來,恐怕就連先圣先賢們也不能免俗,更何況在下這個滿身銅臭的古董商人呢?段浪等人為人處世如何我不好評價,我只知道您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對他們評頭論足,也是源自對寶物的向往,不然怎么會費盡周折地一路尾隨而至,以至于實際上像你所評價的人一樣至死不渝呢?依我看,陳老五的執著不悔、段浪的貪心不足以及豪叔的機關算盡都在您的身上有所體現,只不過您與他們最大的不同是,你堅持到了最后,成為勝利的一方而已”
李彪說了幾句重話后原本還擔心黃毛會因此發飆,卻不想對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過了半響才止住后繼續道:
“你當我想要發丘印嗎?”
李彪心想不然你難道還是在這里等著吃晚飯啊,嘴上卻說:
“如此寶物誰不想要,即便承認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喔喔喔——”黃毛搖搖頭道,“不用擔心,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發丘印而已,用不了一炷香地功夫就會將它歸還給你,至于接下來你們再怎么為它爭來奪去都與我無關”
黃毛說的倒不像是假話,只不過李彪一時還是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他是說他想要的并不是發丘印嗎?難不成他做了這么多的事就只為“借用一炷香的功夫”?這于情于理都有些說不過去吧!
李彪忽然想到了什么,卻又不敢肯定,只覺得自己一直受到陳老五和豪叔等人所持觀點的誤導,還只當黃毛也跟他們一樣即便身死也要將發丘印據為己有呢——或許事實并非如此,黃毛執著于發丘印也許另有目的?
一個鬼魂和一塊驅鬼辟邪的寶物,這樣的組合會不會太過奇怪呢?又或許這才是黃毛所追求的效果,他想要的并非是發丘印本身,而只是它所具備的那種能力——難道他是想
見李彪有所領悟,黃毛雙臂一松,將紫衫愛放開來,任憑她踉蹌著躲到了李彪的身后,這才對著他們說:
“現在是揭曉謎底的時候了,就讓你們看看我的真實身份吧”
說話間黃毛雙眼緊閉,雙臂平舉后全身一抖,立時整個房間內滿了無數白色的亮點,閃耀得令人的眼睛頓生刺痛之感,待到亮點似乎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墜下時,他們這才發現眼前不知什么時候多出兩個人來,站在黃毛身邊的不是旁人,而是豪叔和老海
黃毛令豪叔和老海同時出現在房間內著實讓李彪受到了驚嚇,他一下子從床邊連連向門口倒退了幾步,險些把一直躲在身后的紫衫愛撞翻在地,最后才終于收住了腳步,卻仍舊驚訝的半張著嘴巴,指著三個人所在的方向,一時之間還不敢確信自己見到的究竟什么。
周冰冰的反應跟他截然相反,自打豪叔一出現他就立刻從角落里疾奔到了跟前,也不顧李彪在身后的提醒,伸出只手就想要觸碰豪叔的身體,不料手臂兀自在空中兜了半圈卻除了空氣什么都沒有摸到。
近在眼前的豪叔等人原來只是像是立體影像一般,眼見著如此真實卻原來只是假象而已,李彪正想上前看個究竟時忽然感覺有人在身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本以為是紫衫愛所為,轉過頭去看時吃驚的發現竟是——冬妮婭!
不,應該說是被黃毛附身的冬妮婭,兩個人的容貌和身形每隔幾秒就要互換一下,再加上突然出現在如此近的距離,李彪和紫衫愛受不住如此怪異的場面,再次大喊著逃離開來,連滾帶爬地跟周冰冰撞到了一起。
三個人好不容易互相攙扶著重新站起來時,這才發現剛才出現的三個影子仍舊立在他們的身側,其中自然也包括黃毛在內——他們都是在古墓封土上遭遇流海而死的,可此時黃毛已然附身在了冬妮婭身上,就站在他們對面,制造出這么三個影像到底是什么意思?
剛才黃毛曾說要讓他們見識一下他的真正身份,可怎么看都沒發現這其中有什么聯系啊!
附身在冬妮婭體內的黃毛大笑了起來,忽而是黃毛的男聲,忽而又是冬妮婭的女聲,在房間內不停地回蕩,恐怖異常。然而他忽然又停了下來,對著李彪他們所在的方向現出一個略帶歉意的表情,無奈的解釋道:
“我的本意可不是要讓你們受到驚嚇的,只是想將我的同伴展示一下——雖然整個過程有些過于漫長了,但細想下來還是有不少樂趣隱藏其間,最重要的他們都已功成身退,我很快也要去跟他們會合了”
說話間房們被從外面推開了,段浪滿頭大汗地閃身進來,一只手上捏著發丘印,看樣子是從警局一路小跑回來的。
眾人一同轉過頭去,包括被黃毛附身的冬妮婭在內——她原本一直站在通向房門的過道盡頭,一下子就與段浪打了個照面。
“當——”段浪冷不丁地看到黃毛和冬妮婭那不斷切換的身體,一時間受不住這個驚嚇,手一軟,將發丘印掉在了地上。
李彪慌忙竄了上去,卻還是被黃毛先于他將發丘印從地上撿拾起來。所有人隨即屏氣凝神,時間仿佛凝固住了一樣。過了半晌,忽然自冬妮婭的身體上升騰起一股白光,在房間內繞了幾圈后發出幾聲似哭非笑的尖嘯。頓時,剛才還明亮的房間內有如黑云壓頂一般,附帶著旋風四起,直吹得所有人都仰倒在地,甚至一時無法重新站立起來
李彪掙扎著爬到還處在昏迷狀態下冬妮婭身邊,從她手上取過了發丘印,借著室內唯一一點光線細看下來,不禁頭皮發麻起來。
發丘印被段浪這么一摔,自當中裂開一條縫隙出來
黃毛一定是發現發丘印已經失靈,這才會如此暴怒,看他這架勢難不成是要將屋內所有人都殺死不成?
此時,一向無所畏懼的李彪甚至都因為害怕而不住地哆嗦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