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張少傾會死心,但是我實在是低估了他。
他就像是個打不死的小強,那暗淡的眼神只持續了一會,便從后面追上了我。
“今晚去哪兒住?”他笑著追上來問。
那模樣、那表情,就像是剛才的談話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我摸了摸口袋,想到自己的手機是被陸歷懷摔了,而錢包之類的都在徐蘭那里。此刻,身無分文。
“那個,我,我回客棧睡。你呢?”我說。
“你還回去看那張臭臉啊?”他笑著說。但是,我仍然能從他眼底發現那絲一閃而過的小憂傷。
“沒辦法啊。我總不能脫離團隊的。”
“該脫離的時候就要脫離……”他說著直接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喂,徐蘭,我是張少傾……呵呵,對,我已經來洱海了,我現在跟沈秋在一起,今天晚上我們不回去了。對,嗯,我知道,后天的飛機對嗎?明天晚上我會帶她跟你們匯合的。好了,拜拜!”
“你瘋了!”見他掛斷電話時,我喊著要拿他的手機。
“我沒瘋。我在想如果陸歷懷知道我們兩個今晚不回去,不知道會不會瘋呢。”
“你是在報復他么?”
微微瞇起眼睛,笑著說:“我可沒心思報復他,我的心思都在你這里!我要盡我最大的努力,將我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幻化成最美麗的回憶!么么噠!走!”
聽著他那聲“么么噠”,我簡直懷疑我的耳朵病了。堂堂大律師竟然還么么噠……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要知道,我們是正青春的年輕人啊!今晚,嗨起來!”他說著,就拽住我的手轉身往街道上跑去。
“去哪兒啊!?你慢點!”
“酒吧!”
“我不去!”
“這里的酒吧很安靜的!”他一邊拽著我跑一邊說。
“張少傾!你慢點跑啊!”
“不能再慢了!牽著你手的時候,我心跳太快,慢下來的話,我心臟受不了!我要帶著你跑!沈秋!!跟我私奔吧!”
“你個瘋子……”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那晚,我們一起去了一個藍調酒吧。
聽著淡柔而又婉轉的音樂,張少傾拿著酒杯靜靜的端詳著我,而我靜靜的端詳著那個唱歌的女人,那個女人一邊唱歌一邊時不時的看向張少傾……
不知不覺兩杯酒下肚,誰都沒有再提愛情的事兒。
我不知道當天晚上是怎么回去的,只記得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人在悲傷的時候真的不能喝酒。一杯杯酒下肚的時候,腦子就會亂想;一想到陸歷懷對我怒吼的樣子,就想喝酒。
直到最后,喝的我不省人事。
……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看看窗外天色還沒有大亮,再轉頭端詳房間。發現是家非常高檔的酒店。
坐起身后,四周看了看,一個人影都沒有發現。
剛要站起身的時候,忽然發現張少傾在地板上卷縮著身體正在睡覺。
窗外微涼的光映著他那白皙的面容,他不知道在做什么夢,嘴角咧出一道甜甜的笑。
看著他那甜蜜的笑,我便努力回憶昨晚是否喝多后說過什么胡話,但是一想腦子就痛,索性便不想了。
拎過一床被單輕輕的蓋在他身上后,重新的躺到床上繼續補覺。
兩個多小時后,陽光將我照醒;抬起胳膊時,發現那床被單不知什么時候又回到了我身上。
坐起身,便去找張少傾,發現他不在了。
轉頭,看到床頭柜有張便條:我去買早餐,稍等。
看著那張便條,嘴角不自覺的勾起微笑。這個,體貼人的傻瓜。
……
這個世界上有種男人——特會哄女人的男人。
張少傾就是那種男人里的極品。不過,他的哄是一種褒義的哄,而不是哄騙的哄。
那兩天,雖然只跟他在洱海周邊玩,但是一丁點都不無聊。
他腦子里永遠有稀奇古怪的各種想法。
他會將熱笑話、也會講冷笑話,嘴巴停不下來的就像是個說相聲的。
他腦子好使,反應又快,長的帥還有表演天賦,一說起個事兒來就繪聲繪色的給我演。
而且,時不時的還會給我來段順口溜,把我驚的不行。
第一天的時候,我們還是語言交流。
到了第二天,就是肢體接觸了。
不過,不是上床那種事情,他是個律師,這點兒他還沒那個膽子。
我說的肢體接觸是——我會動手打他了。
他太貧了,不止是嘴巴貧。
那天到了個旅游景點十八溪的一條什么溪來著我忘了,只記得他站在一個老樹上給我拍了張照片之后,收起手機,像個鳥似的拍打著雙手:“秋,看到沒有,我是一只鳥……一只愛情鳥!”
“有病吧你!”我笑著噴。
可是他一直飛、一直飛到我的身邊:“我停不下來了,救救我!”
我眼瞅著他胳膊不動,做出個要擁抱我的姿勢時,趕忙伸出手:“你站住!”
“不行了!”
“啊!”我雙掌用力向前一推,將他推開。
“狠心的女人……”他回過頭來,一臉“委屈”的看著我。
“走了啦!”我又給他胳膊一拳。
這種小打小鬧,在我們身邊隔著一兩個小時就會有一次。
不過,也有友好的身體接觸——牽手。
我剛開始的時候,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帶我走一些稀奇古怪、又陡峭危險的地方,慢慢的才發現,他就是為了跟我牽手才選了這么些地方。
但是,沒辦法,地形確實危險,手還非讓他牽著不可。
當我覺得夠平坦的時候,他還是不松開的說:“不行不行,這里很危險的!”
“張少傾,我的手是金子做的嗎?”
“切!比金子可金貴多了!”他搖頭晃腦、頗為得意的說。
“可是,你的手總是出汗,很黏啊!”我找理由說,其實他的手一直在不斷的擦,根本不粘。
他一臉興奮的回頭,說:“那要不我背你吧!?”
“去你的!”我看著他那“色瞇瞇”的眼睛,沖他小腿踢了一腳。
“你再踢一下試試!?”他“瞪”著我說。
我又一腳。
“你再踢!?”他更“厲害”的說。
我再一腳!
他忽然整個身子面對我,趁我一驚的時候,忽然附身輕輕擦著我的鞋說:“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咱手金貴,腳也金貴著呢……”
“傻瓜!”我將腳抽出來笑著說。
“好啦好啦!繼續走,下面有個飯館里的魚特好吃,我帶你去嘗嘗。”他站起來又一次的牽住了我的手。
“我不想吃魚。”我故意撒謊說,就是想逗他。
“那我們吃雞!”
“我不想吃雞……”
“那你想吃什么?”
“隨便!”我笑著說。
“額……那么我們吃魚!”
“刺兒太多。”
“我們吃雞!”
“還要吐骨頭……”
“我們吃素食!”
“沒肉不香!”
“五花肉!紅燒肉!糖醋里脊!”
“太膩!”
“那你想吃什么?”他回過頭笑著問。
“隨便!”我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
“哈哈哈哈!”
……
第二天晚上,回到了原來的客棧。
踏進客棧門口的時候,門檻很高,張少傾條件反射似的牽住我的手,我很自然的被他牽住就走了進去。
推開門簾,一抬頭發現徐蘭站在吧臺那跟服務員聊天。
我趕忙松開張少傾的手!
徐蘭臉上帶著尷尬的笑說:“呵呵…玩兒回來了?”
“額……我的包……”我“笑”著從她手中接過了包,然后環視四周,看看有沒有陸歷懷的蹤影。
“別找了,他已經提前回去了。”
“我手機呢?”我問。
“什么手機?”
我轉身走到吧臺問服務員,那天晚上我摔掉的手機去哪兒了,結果服務員也不知道,說沒有發現手機。只能回淮南后再買了。
……
翌日。
飛機上,張少傾在眾人面前,忽然安穩了很多。
但是,絲毫不躲避眾人目光的非要跟我擠在一起。
飛機起飛后,不一會,他的手就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握住了我的手。
“你……”我趕忙要抽回來。
“別動。”他攥緊了我的手,閉上眼鏡躺在靠椅上微笑著說。
“張少傾……這里不危險!”我壓低了聲音說。
“這么高,怎么不危險?”
“別鬧了,好多同事呢。”
“秋……”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暗了下去,薄唇輕啟說:“讓我好好握握,我害怕。”
“我不信你恐高。”
“我害怕下了飛機后,你會離開我……”他說著,睜開眼睛認真的看了看我。
那刻,我發現,他的眼睛濕潤了。
我沒有再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別過了頭,看著機窗外的云。
心里,不知為何,有些疼。
不明所以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