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陳牧白的背后,看向陸厲懷,發現他此時雖然高大如山,一副為賀心蓮抵擋一切的模樣,但是眼神,卻蘊含著淡淡的涼意。
我想,剛剛的對話,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聽到了,要不然他此時脖子上的那根筋,不會這么硬邦邦的隆著,足以見得他有多么的生氣。
賀心蓮是他媽媽。
不管做了什么事情,都是他的媽媽,一個兒子,怎么能允許自己的母親這樣孤立無援呢?
無論她做了什么事情。
我的手扶在陳牧白的輪椅上,不自覺的捏緊,手心里面,都不禁微微有些濕滑,我不知道面對這種情況,陸厲懷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陸正庭先是沉默了兩秒,然后聲音低沉的對陸厲懷說:“阿厲,你怎么來了。”
陸正庭的臉色很黑,一桌子的人看起來臉色都不太好的樣子,尤其是路北,亦捏緊自己的拳頭,陸厲懷有多么維護賀心蓮,他比他分毫不差。
“我怎么來了?所有人都來了,怎么能缺我一個。”
說著,他繃著嘴角環視了一圈,在看到我的時候,特地,停頓了兩秒。
我感覺自己霎時間如同掉進了一個冰窟窿之中。
嘴唇微微張開,陸厲懷卻已經漠然的轉過臉去,好似只是無意的一瞥。
話落,陸正庭很是尷尬,有點卡的解釋道:“不是,公司里你在忙——”
陸厲懷打斷他:“剛剛你要我媽給誰道歉,這位么?”
他攤平手掌,指了一下路北的媽媽。
楊雪晴抬頭看向陸厲懷,被賀心蓮這么一鬧之后,整個人宛若一只驚弓之鳥,瑟瑟發抖。
可是這一次,陸歷懷的眼底再也沒有一絲絲的心軟之色了。
賀心蓮站在他的背后,揪住他的衣服,也不吵鬧,就低低的啜泣,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針對她一般。
陸正庭怕陸歷懷對楊雪晴說些什么讓楊雪晴心里承受不住,于是就有點為難的對陸歷懷說:”阿厲,剛剛的話,你也應該聽到了,你媽媽當初對楊雪晴母子做了這么多壞事,難道不應該道歉么?!”
陸宗芳見陸正庭這么說,剛剛才有點滅下去的氣勢,瞬間,又點燃了起來。
臉抬的高高的,說:“就是啊,阿厲,你不能因為她是你媽媽就不能不講道理吧,這些事情她確實做了,這可是謀害別人的性命啊,難道這么大的罪孽,不應該道歉么。”
“罪孽?”陸歷懷譏諷的重復一句,又說道:“你有什么證據。”
“還要什么證據,我的眼睛就是證據!”
陸歷懷聽著陸宗芳的話,冷冷的抬起眼睛看向她,說:“誰又能保證你不是因為沒有把關娜硬塞給我然后惱羞成怒,信口開河呢?”
我看向陸宗芳。
真實的原因,而是她和路北之間的關系吧。
陸宗芳還想說什么,陸歷懷卻不留情面的說道:“這是我們家自己的事情,你作為一個外人,還是少插嘴。”
陸宗芳登時閉上了嘴巴,氣的眼睛都有些往外凸。
他依舊將賀心蓮護在身子的后方,說:“今天,我就明確的告訴你們,我媽,她不會道歉,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人,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你——”
他側過頭,看向了陸正庭,對他說:“你已經錯過一次了,難道還想再錯第二次么,當你在為別的女人伸張正義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陪了你三十年的女人心里面都在滴血?你處理不好自己的關系,讓它傷害你的家庭,孩子,你給我們留下了多少陰影你有沒有想過,你還讓我媽去給她道歉?你是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
陸爺爺見情況越演越烈,便沉沉的發話道:“放肆,哪有這么和長輩說話的!阿厲,你不要覺得自己現在有本事了,就可以沒大沒小了!你媽媽確實做的過分,現在又不懂事的把這里弄成這幅樣子,讓她道歉又有錯嗎?!”
賀心蓮還是有些畏懼老爺子的,不想事情變得不可收拾,這樣對陸歷懷也不好,于是站了出來準備道歉,然而卻又被陸歷懷伸手給攔住了。
他聲音一字一句的重復:“我說了,有我在,她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他和爺爺對視,爺爺氣的握緊了手中的拐杖。
“她今天就得道歉,這個家,我才是一家之主!”陸正庭以前從來沒有和陸歷懷如此針尖對麥芒過,但是如今當著路北和楊雪晴的面,他感覺自己的尊嚴得到了侮辱,所以必須要重新的拿回來一家之主的尊嚴,道:“今天,你媽必須要給楊雪晴母子道歉,給她們贖罪,不管誰,說了都不算!”
“是嗎,那我也回答你,不可能!也只有你能把出軌說的這么理直氣壯吧,當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你不覺得自己臉上無光,不覺得羞恥嗎!”
“夠了!”
陸爺爺站起來,摔碎了一個茶杯。
然后拿起拐杖,顫顫巍巍的指著陸歷懷,說:“好啊,阿厲,你這么聽話的一個孩子,竟然也學會了頂嘴,你現在是有本事了,你爸爸管不了你了,我這個爺爺也老了,說話也不頂用了!但是這個家,總得有個說話管用的人,你……你你你,你現在,就給我跪下!”
或許跪下這個詞,是陸爺爺經常對違反規矩的人說的,可是陸歷懷這種人,別說他沒有錯,就算他真正的有錯了,他也不會向任何人下跪。
所以他將陸爺爺的話置若罔聞,依舊紋絲不動的。
陸爺爺舉起了拐杖,再次問道:“你跪不跪!”
陸爺爺不同于陸正庭,畢竟年紀大了,又有病在身,所以陸歷懷不可能去反駁什么,這樣反而讓陸爺爺的火氣燃燒的更加的旺盛。
“好,你不跪,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我今天就要替你爸爸教育教育你這個不知道大小的逆子!”
說著,他直接舉起重重的拐杖,往陸歷懷的背上砸去。
隨著那悶悶的一聲響發出,我渾身都跟著顫了一下,感覺陸歷懷背上的骨頭都快要裂開了一樣。
這一拐杖下去,也太狠了。
可是沒有一個人阻攔,賀心蓮一直躲在陸歷懷的背后,不敢上前,陸宗芳得意的微笑,而路北,則是一副看戲的模樣,就連車禍都能幫陸歷懷頂的陳牧白,此時都一動不動的,仿佛在看一場默劇一般。
他沒有什么時候,能像現在這樣的孤立無援。
我摸摸自己的小腹。
遠遠的看著已經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的陸歷懷。
心中默念……
陸歷懷,你并不孤單,你還有,我和孩子呢……
我微微一笑。
在陸爺爺第二拐杖要落下的之前,我直接一個箭步沖到了前面,擋在了陸歷懷的后背處。
爺爺的拐杖沒有收住運動的軌跡。
砰的一聲,砸在了我的后腦勺上,瞬間,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
陸爺爺的力氣好大。
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