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竹劍毀了,我再削一柄就是。因為一柄竹劍就殺人,確實不妥。父親最厭惡濫殺無辜之人,要是讓父親知道我因為一柄竹劍便殺了伙夫,還不知道父親會怎么對我,說不定一氣之下將我遺棄都有可能。我不想再成為孤兒。”
祖靈心下想道,將手中的長刀插回了徐正年腰畔的刀鞘里,同時說道,“本小姐念在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便饒你一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多謝貴人不殺之恩。”伙夫連連磕頭,感恩涕零道,“只要貴人不殺小人,能讓小人一家活下去,小人給貴人做牛做馬都行。”
“既然你用我的劍生火蒸了包子,本小姐就罰你全家一頓將那幾屜包子吃光,一個都不許剩,剩下一個,你全家每個人不管老少都得打三百板子。”
祖靈寒聲說道,冷眼打量了伙夫一眼之后,望著徐正年道,“你去監督他一家人吃包子,記住本小姐的話,一個都不許剩,敢剩一個,就將他一家人不管是老還是小都往死里打。”
“多謝貴人。”伙夫感動得眼淚橫流。
客棧后廚灶上蒸的包子雖然有好幾屜,但對于饑腸轆轆的五口之家而言,一頓吃下去并不是什么難事,這分明就不是懲罰,而是在獎賞伙夫一家子。
想到一家子半年以來,終于能吃上一頓飽飯的場面,伙夫又誠心誠意多給祖靈磕了幾個頭。
徐正年自然深知自家小小姐的心意,暗道,終南山神將府的人果然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品行高潔,他道了一聲,“是。”便在祖靈的示意下,將伙夫拉起,押了出去。
徐正年走后,坐在院子里一直在看戲的孚甲笑看著祖靈,捋著白須說道,“小靈兒,沒想到你雖然嘴巴歹毒,卻有一副菩薩心腸。”
在徐正年看來,自家小小姐因為一柄竹劍殺人萬般不妥。但在孚甲看來,并非如此。
孚甲以為那柄竹劍是魂器,魂器在鑄造好后并不一定就有器靈,沒有器靈,就是死物,只是能被神魂操控罷了。這樣的魂器被誤當成柴火燒掉也并非沒有可能。
伙夫毀了一件獨一無二、求而不得的魂器,縱使是無心之失,但也難辭其咎,以命相補并不為過。
因為一件魂器,祖靈要殺伙夫理所應當,孚甲本來是這么認為,所以祖靈最終心軟只罰伙夫一家子吃幾屜包子,大為出乎孚甲意外。
與此同時,孚甲也在感慨,魂器被當成柴火蒸了包子,或許這是有史以來最屈辱的一件魂器。
祖靈對孚甲本來極為尊重,就因為在洛安城時孚甲言語戲弄了她,她便記恨在心,總是想著要戲弄回去。
聞著孚甲的笑聲,祖靈沒有好臉色道,“壞老頭,等我在你酒里下了耗子藥,讓你腸穿肚爛時,你就不會認為我有菩薩心腸了。”
“修為到了老夫這個地步,早就百毒不侵,莫說是耗子藥,就是天下最毒的毒藥下在老夫酒里,老夫都甘之如飴,喝下三百壇,也會安然無事。”孚甲哈哈笑道,“虧你還是丹道天才,這一點常識都不懂。”
“牛皮不要吹得太早。我聽聞北州妖道有一種奇毒,名曰,妖子,莫說你是圣人,就是你修為感應天人,只要中了妖子之毒,照樣會一命嗚呼。”
祖靈鄙夷了孚甲一眼,挑著眉眼陰惻惻笑道,“壞老頭,等我找到妖子之毒,會專門在你的酒里下一份,看你還能不能將牛皮吹破天。”
“好歹毒的小姑娘。”
想到妖子之毒的可怕,孚甲摸了一把額頭的虛汗,一本正經告誡道,“妖子之毒就是火,玩火終有一日會引火燒身。小靈兒,妖子之毒碰不得。老夫就是自廢修為,化作常人,被你用耗子藥毒死,也不情愿你去碰妖子之毒。你要切記,人不是妖。人殺人,可以用詭計,兵不血刃。可以用刀劍,正大光明。但就是不能用妖道的法子來殺人。”
“說了一大通,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祖靈小嘴嘟得老高,聳著小肩膀,一臉不屑道,“我祖靈要殺人,自然有我祖靈的法子,來日我天地宗要統一五州,北州妖道自然會在我的統轄之內。”
見祖靈裝作不在意,實則是聽進去了,孚甲便不再多言這個話題,開懷笑道,“你的劍沒了,老夫的有孚山有不少神兵利器,要不你隨老夫去一趟有孚山,老夫挑幾件給你,就當是慶賀你開宗立派,創立天地宗的賀禮。”
祖靈毫不在意道,“一柄竹劍毀了,我再削一柄竹劍就是,你有孚山的破銅爛鐵,本小姐還看不上。”
聽祖靈的口氣,想來是還能再削一柄魂器出來。
孚甲一直以為祖靈削的第一并竹劍是一件魂器,而祖靈上次削出那柄竹劍時,孚甲去給莫木魚找藥材煉制清魂丹了,并沒有在場,這次祖靈削竹劍他一定不能錯過。
魂器如道器、靈器一樣,都是用器鼎來鑄造。
削竹成劍就是魂器,孚甲聞所未聞,但想到祖靈本來就是一個怪胎,不能用常理來推論,孚甲也就釋然,笑吟吟說道,“你真有把握能再削出一柄竹劍?”
孚甲的言下之意就是……你真的有把握能再削出一件魂器?
祖靈不知孚甲的心思,抬手指著院子里尚未枯死的半片竹園說道,“這里有大片竹子,我再削一柄竹劍有何難?千柄萬柄我都削得出。”
祖靈所言的竹劍就是普普通通的竹劍,但在孚甲聽來則是可遇不可求的魂器。
“千柄萬柄?魂器什么時候變得這般不值錢了。”瞧著祖靈胸有成竹的模樣,孚甲駭然想道,“妖孽啊,妖孽,隨手拿刀削棵竹子就能成為魂器。”
魂器是好東西,有諸多玄妙,若有一件魂器在手,孚甲的修為至少能上升一個臺階,能助他半步踏入感應天人的境界也不一定。
孚甲吞咽著唾沫道,“那個……小靈兒,老夫也沒有趁手的兵器,你可否為老夫也削一柄竹劍。”
“你有沒有趁手的兵器與我何干。”祖靈做了個鬼臉說道,“想要我幫你削竹劍,門都沒有。”
為了得到一件魂器,孚甲拉下臉來,拍著胸口信誓旦旦道,“只要你能幫老夫削柄竹劍,老夫身上的東西,你看得上什么都可以拿去。”
“壞老頭,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如今身無長物,連半個銅子都沒有。”
祖靈撇著嘴鄙夷道,“哼,你死皮賴臉跟著我爹,就是在蹭飯吃,蹭酒喝。我們父女心軟,沒將你趕走,已經算得上是對你網開一面了,你竟然還想空手套白狼,讓我幫你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