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您回來了。”

神魂遠在長生之道上的莫木魚不知長歲閣下的激烈廝殺，見九如的神魂重新出現在長生之道，便迎上去笑道。

九如面色不變，語氣卻有些埋怨道，“楊鐵鋼，方才老夫讓你幫老夫去刺白蓮一劍，你為何不動手？”

莫木魚面露無辜道，“前輩，您感應天人，手段通天，幾片青瓦都能被你煉化成可以被神魂操控的魂器。但晚輩修為低微，還沒有本事將兵刃煉化成能被神魂操控。再者，晚輩神魂尚且孱弱，也驅不了物，何談幫您刺白蓮一劍。”

“也罷，方才老夫只是向你演示如何破白蓮，這一次記得聽老夫指令行事。”

九如目視白蓮，難以抗拒的神圣氣息從白蓮花葉散發而出，無時不在感染侵襲著他的識念，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道，“長生宗自立宗伊始，只記載了宗內有兩人悟盡長生之道，一位是數千年前的無疆，他在長生之道的盡頭窺視到了神袛的模樣，便畫了一卷神袛的畫像，眷顧了長生宗數千年。另一位則是老夫的師尊十堯，師尊十堯的修為要比無疆略低，他在長生之道的盡頭沒有窺視到神袛，但他摸到了神袛的腳踝，脫下了神袛的一只靴子。”

悟盡了長生之道就可以飛升天朝神國，什么窺視到神袛的模樣，什么摸到神袛腳踝，莫木魚沒懂九如這番話的邏輯，他好奇道，“那只神袛的靴子呢？”

九如干笑兩聲道，“前些年，師尊十堯身死道消，九相和八念那對父子還算是沒有泯滅孝心，知道師尊十堯死前還念念不忘那只靴子，便將那只靴子穿在了師尊十堯的遺體上，隨師尊十堯一起入土為安了。”

莫木魚疑惑道，“十堯前輩窺盡了長生之道，為何沒有飛升，反而老死往生在五州？”

“你想知道原因，破開這一葉白蓮就有答案。”

九如打量著莫木魚暢然笑道，“老夫將是繼無疆和十堯之后，長生宗第三位悟盡長生之道的人。楊鐵鋼，切記聽老夫指令，在老夫心力不敵時，幫襯老夫一二，老夫不會虧待你。”

九如的語氣雖然淡然，但莫木魚隱隱察覺到一絲威脅的意味，倘若在必要時，他不出手幫襯九如，九如或許也會將他的肉身封印死在長歲閣頂的那幾片青瓦上。

莫木魚只得應道，“好，一切依前輩指令行事。”

“跟上我。”

九如不再多言，穩住顫抖的識念，腰背挺直，一步步走近白蓮。

這是九如第一百二十七次走到這一葉白蓮前，前面的一百二十六次，都以失敗告終。

一步。

兩步。

……

九步。

九如停步喘氣了片刻，又繼續前行，這時他距那一葉白蓮只有三十余丈的距離，以他的速度一步就能跨過去，但他卻跨不過這三十丈的距離。他的腳步異常的沉重，每一腳抬起放下都幾乎要耗盡他所有的氣力。

白蓮，可遠觀，不可褻玩。

九如想靠近，甚至想破開那一葉障目擋道的白蓮，白蓮上那股凜然不可冒然的神圣之意自然會設法阻止他，不讓他靠近。

想靠近那一葉白蓮，必須戰勝白蓮散發的神圣氣息。

九如很清楚，他每往前行一步，神圣氣息就會粘稠許多，似乎已如同實質，如同水流，壓抑得他幾乎窒息，但他還是艱難的往前走了十余丈距離。此時，他距那一葉蓮花只有二十丈，但仍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長度。

面前涌動的神圣氣息如同一座山岳，九如無法再前行一步。

而九如身后的莫木魚，或許是因為九如在他身前將神圣之意擋去的緣故，面色顯得輕松自如。

九如回不了頭，看不到莫木魚此刻的神情，否則他必然會被莫木魚此刻的神情驚駭。

九如在蓮花二十丈前喘氣了數息時間后，催動了識海內的兩道本命宮，從自虛無混沌中流過的天地元氣通道搬運出無數元氣，全數注入幾片青瓦，青瓦頓時光明大盛，急速膨脹。

幾片青瓦在九如的催動下注入天地元氣，便以青瓦為心臟或識海，以天地元氣游走的線條構建成肌肉骨骼，化身成幾個偉人的模樣，推演著無窮無盡的招式攻向圣潔的白蓮。

白蓮沒有動，任憑每一招每一式積蓄著極為龐大的力道轟擊在它的花葉上。

在幾片青瓦以天地元氣構建而成的幾個偉人形連續攻出一萬二千招時，這一葉白蓮似乎怒了，它不能再容忍這樣的褻瀆。

一陣風起，白蓮微微顫動，花紋中神圣氣息大盛，如山岳傾塌一般向九如壓來。

“楊鐵鋼，快過去，幫老夫刺白蓮一劍。”

九如大吼一聲，此時白蓮上散發的神圣氣息不曾停頓，穿過幾片青瓦，壓向九如。

莫木魚手足無措道，“我的劍還沒有煉化成魂器，我手中無劍……”

“你那柄竹劍就是可以被神魂操控的魂器，你識念引動，它就會出現在你手中。”九如火急火燎喊道，他的腰已經被神圣氣息壓彎，雙腳也在劇烈顫抖，堅持不了多久。

莫木魚茫然道，“前輩，我的神魂孱弱，不能驅物……”

“廢話，老夫說你能，你就能，快點。”

九如不甘的怒吼道，再也忍不住腳顫，屈膝跪在了白蓮前，滿面虔誠的匍匐在地，并被涌動的神圣氣息感動得淚流滿面。旋即，九如的神魂再次消失在長生之道。

尚在長生之道的莫木魚依言，引動識念，竹劍阿五果然也飛入了長生之道，出現在他手中。而且重三十斤的竹劍阿五，此刻在他手中，似乎沒有重量。

莫木魚握著竹劍阿五一步步走近二十丈外的白蓮，他能感覺到白蓮散發的神圣氣息，卻就是沒有九如對神圣氣息那種畏懼，他只當是神魂初成，五覺未醒，六識未生的緣故。

一路暢通無阻，剛走到白蓮的花葉下，莫木魚就聽到白蓮的那頭有位女子的聲音在依稀說道，“太子，是你嗎？”

莫木魚貼耳在白蓮的花葉上仔細聽，可以確定女子在說，“太子，是你嗎？”

太子？莫木魚想到孚福是西漢國的公主，他有可能是孚福的親哥哥，也就是西漢國的太子。

“女子莫不是在喊我？”莫木魚如此想道，同時朗聲喊道，“你是誰？”

女子似乎沒有聽見，溫聲細語道，“太子，是你嗎？如果是你，就破開這葉白蓮，讓我見你一面。”

莫木魚著實好奇白蓮后的女子是誰，也著實好奇他的身世，如果女子要找的太子是他，只要破開白蓮見到女子，一切的疑惑都將迎刃而解。

神魂雖然能握住竹劍阿五，卻因為太過孱弱，無法調用真元，無法使用招式，莫木魚不再多想，提起竹劍阿五就刺向白蓮的花葉，只聽“呲”的一聲，白蓮應聲被刺破。

莫木魚沒想到破開白蓮竟然這般容易，卻在這時，白蓮劇烈抖動，發出如同晨鐘暮鼓一般的肅穆聲響。

聞之，莫木魚頭痛欲裂，放開了尚插在白蓮花葉上的竹劍阿五，雙手抱住了頭，連連后退，不出片刻便就昏倒在長生之道上。

晨鐘輕盈如劍，暮鼓厚重如刀，白蓮散發的神圣氣息在如劍如刀的不斷聲響中，匯聚成一道涓涓小河，淹沒了莫木魚的神魂，隨后竟然在融化莫木魚的神魂。

莫木魚的神魂淹沒在澎湃不息的神圣氣息中，他的四肢，他的頭顱，他的下腹，逐漸融化，皆被同化成神圣氣息。

就在他的胸腔將要被融化時，他胸口那道金色符文驟然大亮，頓時，金光如潮，將白蓮照耀成金蓮，晨鐘消散，暮鼓歸寂，金光覆蓋了神圣氣息，金色符文這時自成漩渦，將整條河中的神圣氣息一滴不漏，全數吸入漩渦中。旋即，金色符文開始利用這些神圣氣息重塑莫木魚的神魂。

不出片刻功夫，莫木魚的神魂便被重塑好，金色符文隱匿，金蓮重歸白蓮。

原本莫木魚的神魂若隱若現，只依稀維持著人形，如今他的神魂在金色符文利用神圣氣息的重塑下，如同實質，與肉身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差別，但他還在昏迷中。

九如的神魂又出現在長生之道上，他看了一眼倒在白蓮下的莫木魚，神魂已經大變模樣，他很好奇在他離開的這短暫時間里發生了什么。

不過，當九如看到白蓮花葉上所插的那柄竹劍，一時喜不自勝，也就沒有再去管莫木魚神魂的死活。

竹劍插進了白蓮花葉中，即是在白蓮上破開一道缺口，九如只要繼續轟擊那道缺口，就能破開白蓮。

欣喜之下，九如走向白蓮。他走過了三十丈的距離，走到了蓮花二十丈前。上一次，他就是在這一個位置對蓮花展開攻擊，但是太遠了，他的攻擊對蓮花無甚作用，他需要再往前走一段路才行。

九如咬了咬牙，穩住即將崩潰的識念，粗重的喘息著，抬腿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