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山花的反應(yīng)過于激烈,孚福取出堵在嘴里的狗不理包子笑道,“山花,莫不是你真是不周山神將江無流未過門的夫人,嫌江無流長相丑陋,將婚給逃了?”
山花手足無措,分明是想掩飾什么,支支吾吾道,“我……我都不認(rèn)識江無流,怎么……可能是他未過門的夫人,又……又怎么可能逃婚。”
孚福狐疑道,“那你為什么聽到不周山神將府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休想騙我。我看你就是江無流的夫人。我這幾日聽聞,不周山神將江無流常年以鐵盔掩面,沒人見過他的容貌,我估計他就是因為長相丑陋,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肯定是在新婚之夜,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嫌他長得丑,才逃了出來,所以,不周山神將府的人才想著將你抓回去。楊鐵鋼,你說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
莫木魚含笑不答,但山花確實有些古怪。
“一點道理都沒有。”
山花瞪著孚福,挺直了腰身,擺出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道,“我聽聞不周山神將江無流乃是春秋仁將,懲奸除惡,匡扶正義,卻沒想到,他竟然縱容手下,欺負(fù)我們兩個弱女子,想到他欺世盜名,我一時氣憤,所以反應(yīng)才會大了些。”
孚福笑眼如彎月道,“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山花翻著白眼應(yīng)了一聲,不再搭理孚福,吃飽喝足后站起身來說道,“我要去西云地了,就此別過。”
孚福有些不舍,“你當(dāng)真不跟我們一起上長歲山了?”
山花對孚福沒有什么不舍。三生門滿門皆是女性,山花自幼就生活在同性中,姐妹多得是,所以會將這些姐妹的情分看得淡一些。
孚福卻不同,三忘宗滿門唯有孚福一個女弟子,她自幼只與同齡同性的離笙有過飛書往來,甚至她與離笙還沒見過面。山花可謂是她第一個見著面的同性朋友。
山花直言道,“我有要事在身,必須去西云地。”
莫木魚看了一眼天色,又見孚福臉上依依相別的不舍,含笑說道,“天色已晚,要不明日再走?”
“無妨,我走慣了夜路。”山花拒絕道,旋即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遞給莫木魚,“楊鐵鋼,今日多謝你仗義出手相救,我敬你一杯。”
“好說。”莫木魚沒有多想,接過酒杯一口飲盡。
見杯中滴酒不剩,山花雙眸中有陰謀得逞的笑意被掩藏得很好,她笑如山花道,“告辭,有緣再見。”
莫木魚也不再留,輕笑道,“告辭。”
山花轉(zhuǎn)身欲走,孚福一把拉住了她。山花以為孚福對她萬般不舍,好生寬慰道,“江湖兒女,聚散有時,豈能兒女情長?孚福,你放心,等我處理完身上的要事,就上有孚山去找你玩。”
孚福卻朝山花伸出了手,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澳銖臈铊F鋼身上賺的兩千兩金子,趕緊分我一半。你想一走了之,門都沒有,我上哪找你要金子去。”
“你……”
山花久久無語,氣呼呼拉著孚福下樓去找賬房先生破那張兩千兩面額的金票。
生怕這兩個傻姑娘算不清帳,莫木魚也跟了上去。
金票順利被破開,山花將一千兩遞給孚福,沒好氣道,“你現(xiàn)在滿意呢?”
“滿意了。”孚福心滿意足道,“山花,你走吧,路上小心,記得來有孚山找我玩。還有,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可是你說的,你要時刻記得,日后你再賺了錢,不論多少,也都要記得分我一半。嘻嘻……”
山花悔不當(dāng)初為什么要去搶那個燒餅,她朝孚福吐出舌頭,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鬼臉,然后毅然轉(zhuǎn)身走出秀水客棧,消失在長街人流中。
孚福將金票貼身藏好后問莫木魚,“楊鐵鋼,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去長歲山?”
莫木魚大為頭痛,去長歲山福禍不知,他并不想帶上孚福去冒險。
沒有安置好孚福之前肯定是去不成了,莫木魚無奈道,“你流落街頭這幾日,晚上應(yīng)該都沒睡好,我們先在客棧休整一夜,至于什么時候上長歲山,明日再說。”
“好。”孚福笑盈盈道,“不論如何,你都不能丟下我。你要是敢趁我睡著了,一個人偷偷跑掉,等我回到有孚山后,我會叫上我九十多個師兄,前去踏平你終南山。”
莫木魚裝著備受威脅,點了點頭,領(lǐng)著孚福去客房,卻在走出幾步之后,他突然有了短暫窒息,胸悶至極,無法呼吸。
緊接著,他察覺到有一道極為沉悶的氣流從他的臟腑直涌而上,涌入了識海,封堵了識海,讓識海中的元氣無法抽調(diào)而出。
“這是……”
“中毒了。”
莫木魚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曾在北莽王府的藏書中看過一本古老的毒經(jīng),毒經(jīng)中提到過一種名曰“醉紅塵”的毒藥,無色無味,防不勝防。醉紅塵的毒素就能封堵識海。
識海被封,縱使修為再高,沒有元氣的支撐,修行之人也與常人無異。
毒經(jīng)上還寫到,醉紅塵無藥可解,唯有處子的心頭血可解。
莫木魚再次嘗試提氣了一番,識海已經(jīng)完全被封堵,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尋常人,也就是說,如今,只要是修為踏上三境的修行之人,要殺掉他,輕而易舉。
“下毒……是為殺人。”
“誰想殺我?”
莫木魚想到了獨孤無白紙條上的那句話,“白狐已現(xiàn),時機(jī)已熟,殺莫木魚。”心下有了一種極不好的預(yù)感。
“是誰向我下的毒?”莫木魚回想了一遍今日所遇到的人,一個個排除。
獨孤無白沒有可能。大魯沒有可能。丁三石沒有可能。孚福更沒有可能。
那就只剩下山花了。
“臨行前的那杯酒?她將毒下在了酒中。”
又想到山花看他時眸中那種莫名的仇視,莫木魚確定下毒的人就是山花。
“她既然要殺我,想必并沒有離開洛安城,十有八九會在入夜后,趁著夜黑風(fēng)高時,前來取我性命。我必須在她來之前,將毒解開。”
讓莫木魚疑惑不解的是,山花要殺他是否是因為獨孤無白身上那兩張紙條上的信息?
如果是,山花與獨孤無白就是一伙人,山花有意接近孚福,就是為了接近他,伺機(jī)下毒。
如果不是,山花殺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原因如何,也只有山花前來殺他時,莫木魚才能問明白。
孚福全然沒有看出莫木魚中毒了,而且下毒的人還是山花,她見莫木魚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疑惑道,“楊鐵鋼,你怎么不走了?”
“沒事。走吧。”
莫木魚也沒有將中毒之事告訴孚福,當(dāng)下他想到毒經(jīng)中提到過醉紅塵是老道門三生門的獨門毒藥,便問孚福,“山花是三生門下的弟子?”
“對啊。”孚福笑嘻嘻道,“楊鐵鋼,你是不是看上山花了。你要是真看上了,給我好處,我就幫你。有我?guī)湍悖WC你手到擒來。”
莫木魚含笑不答。
孚福不依不撓的追問,“楊鐵鋼,你倒是說呀,你有沒有看上山花……”
只要舍得花錢,在秀水客棧都能買到貼心周到的服務(wù)。莫木魚要了兩間獨棟雅致、自成小院的客房,領(lǐng)著孚福走了進(jìn)去。
吃飽喝足,又有幾日沒休息好,孚福倦意上涌,挑了一間寬敞的大房子進(jìn)去睡覺了。
莫木魚則走進(jìn)一間較小的客房,盤坐在床榻上,開始仔細(xì)檢查中毒的情況。
醉紅塵的毒素已經(jīng)徹底將他的識海封死,就連識念都發(fā)散不出,更別說是元氣。饒是莫木魚再如何凝神靜氣,始終都無法感知到自身識海。他的識海就似不存在了一般。
莫木魚只好放棄,站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推開,望著洛安城中清閑的黃昏日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殺機(jī),就是他鎮(zhèn)守在北庭城的那兩年,處境再如何危機(jī)四伏,他都能從容應(yīng)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