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夫子，使不得，宋師兄和辛師弟當時也是被逼無奈。”松定山這時說道，“白師弟和蔣師兄就是不愿做出烹煮同門之事，而被妖猿授意柯河舍殺了，縱使保全了氣節，也白白丟掉了性命。”

空夫子冷道，“在你們眼里，性命比氣節重要？”

“俠義氣節當然比性命重要。”池三月說道，“空夫子，宋師兄和辛師兄為了自贖罪孽，本想自廢雙臂，是楊公子點化了他們，他們也在楊公子面前承諾過，下山之后便去北莽地，除妖衛道，北蚩國不滅，此生不回江南。留得他們的性命在，斬妖除魔，總比處死他們以證人道滄桑要好。”

“是啊，空夫子。”

其余學子也紛紛求情。

空夫子看了一眼自家的少將軍，既然他們已經對少將軍做出了如此承諾，內心嫉惡如仇的空夫子只好暫時放過這兩人，卻還是冷聲說道，“我會在天樞閣門口架兩口鐵鍋，你們此生只要敢踏出北莽地地界一步，我必然會將那兩口鐵鍋中燒滿沸水，將你們抓回來，丟進去。”

“學生，此生必然不會踏出北莽地地界。”

“多謝空夫子。”宋元歡與辛正則說道。

莫木魚沒有管空夫子這邊的事，他笑臉湊到離雨荇面前，離雨荇負氣，嘴唇翹得老高望著天，莫木魚笑著問，“妹妹，怎么呢？生氣了？”

“哼……”離雨荇冷哼一聲，“我不要再和你說話，你這個大騙子。”

一側的丘圣哲看著這一幕，看著莫木魚那張死皮賴臉的臉，暗道，師父，你怎么不來安慰安慰我這顆幼小的心靈，你沒帶我去抓妖，我也很受傷。

莫木魚摸了摸離雨荇的頭，哪里有心情去管丘圣哲，“我知道，沒有帶你去抓妖是我不對，可當時情況緊急，你看我這不是將妖猿給你活捉回來了，它現在是你的了，你想怎么處置都隨你。”

“真的？”離雨荇臉上的怒容頃刻全無，狐疑的盯著莫木魚，“它顱中的妖丹也是我的呢？”

修行之人都知道妖丹是好東西。

“這頭妖猿的顱中沒有妖丹。”莫木魚如是說道。這頭妖猿的妖丹在腹中，他這樣說不算騙離雨荇，他知道這顆妖丹對丘圣哲的重要性，自然不會拿出來贈給她。

離雨荇瞪著莫木魚問，“四境的妖猿顱中怎么可能沒有妖丹？是不是被你提前取走了，舍不得將妖丹給我？”

女人的直覺確實很準，莫木魚暗道，他笑著說道，“妹妹，你應該知道，妖物易殺，妖丹難取，妖物的妖丹會隨妖物的識念震動而消失。我估計，這頭妖猿在見到我時，自知不是對手，便自降修為，將妖丹融于妖血了。”

“哼，還說自己是大英雄，結果連一頭四境妖猿的妖丹都取不出來。”離雨荇故作鄙夷的看著莫木魚，她其實知道妖丹難取，也沒有怪莫木魚，只是性格使然，要裝出這幅模樣。

莫木魚無奈的說道，“你要是喜歡妖丹，哥哥下次送你一顆更高級的妖丹，北蚩國妖圣的妖丹你覺得怎么樣。”

當年妖道十一圣，其中一位被莫木魚斬殺，取出了其顱中的妖丹，所以妖圣的妖丹莫木魚還真有一顆，就被他藏在江南，他隨時可以拿回來。

“你就吹吧，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話。”離雨荇不以為然的說道，“沒有妖丹，想要我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對外說，這頭妖猿是我們江南六子抓到的就行。”

真是小孩子過家家，這么多雙眼睛看到，我一人說怎么能夠，莫木魚暗道，但他還是說道，“好，這頭妖猿是你們江南六子抓到的。”

空夫子青著臉湊過來問，“少將軍，您活捉了這頭妖猿，準備如何處理？”

莫木魚借機說道，“這是她們江南六子活捉的妖猿，怎么處理你應該問她們。”

離雨荇很滿意莫木魚的這番表現，不顧空夫子的滿頭黑線，神采飛揚的說道，“將這頭妖猿抬回天樞閣去，我要當著天樞閣眾學子的面親手斬殺。”

“雨荇，如此甚好。”

“雨荇，殺這頭妖猿時，我們該穿什么衣服？”

“雨荇，天樞閣必將以我們江南六子為榮。”

“……”江南六子中其余的女學子紛紛說道。

莫木魚與空夫子默然無言，相視一眼，同時暗道，隨她們去吧。

迎向丘圣哲的目光，莫木魚知道丘圣哲在想什么，他攬住丘圣哲的肩膀，小聲說道，“妖丹在我手里，下山之后，我拿給你。”

原本在知道妖猿沒有妖丹時，失落至極的丘圣哲頓時心花怒放，對莫木魚感恩涕零的點頭，暗道，師父還是有原則的，沒有因為要討好小姑娘，而傷害我這顆幼小的心靈。

空夫子一直不解新任的何院判為何要倉促舉辦這次登頂盛事，策劃不周，漏洞百出，有失公正。

再加上妖猿的出現，數位大好少年因此喪命，而這一切本可以避免，是他空夫子人微言輕，是這些學子和那些山下的院士，不曾相信他留在穿云箭上的信息，才導致這數位大好少年遇難。

望著宋元歡所提的那包尸骨，空夫子已經無心再呆在蒼梧山上，做這個公正之人。他只想下到山下去，提著那包尸骨去質問山下的那幾位院士。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如此少年，還未大放光彩，就隕落在安逸的江南，不該啊，不該啊。

空夫子默然搖頭，痛心不已。他望著莫木魚說道，“少將軍，我們下山吧。”

莫木魚隨丘圣哲上蒼梧山的目的已經達到，下山自然沒問題，離雨荇卻說道，“空夫子，登頂盛事少說還有兩日才會結束，還有不少同窗正在登山了，成績都還沒完全統計出來。”

空夫子哪還有心思去統計成績，提筆在名冊上寫了一行字，便將這一頁紙撕下，撿了一個石頭，將其壓在涼亭中的桌子上。隨后，瞪了離雨荇一眼說道，“我已經給后來的學子留了信息，他們登頂之后看到紙上的內容，會自行下山。至于你說的成績，這次的登頂成績全部作廢。”

“不可以。”

“我們江南六子千辛萬苦才拿到這次登頂盛事的第一名，怎么說取消就取消。”

“這對我們不公平。”

“就是，就是。”

“要作廢也是作廢沒有登記在名冊上的名次，已經登記在名冊上的名次不能作廢。”

江南六子中的其余五位女學子捏著小拳頭說道。

被莫木魚從妖猿手中救下來的那些學子，已無心在乎這次登頂盛事的成績，能將命撿回來已經不錯了。

離雨荇倒是沒說話，擠眉弄眼的看著莫木魚，眸中光彩萬千，她深知，在空夫子面前，她的一句話不如莫木魚的半句話。

莫木魚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如此神態的離雨荇，像極了當年的布提憂。

空夫子看了一眼自家少將軍的神情，無奈搖頭，暗道，離雨荇有極大的可能是將軍與離美院士的私生女，罷了，也別談什么公正原則了，自家的大小姐能關照還是要關照的。

空夫子默嘆一聲說道，“既然你們有異議，也罷，已經登記在名冊上的名次不作廢，其余成績作廢。好了，就此下山。”

一行人便開始準備下山。

離雨荇其實也想早點下山，如此以來，她們江南六子就能早點當著天樞閣眾學子的面斬殺這頭妖猿。想著萬眾矚目之下，提劍割下妖猿頭顱的場面，離雨荇激動不已。

同行二十余人，腳程有快有慢，為了兼顧慢者，加上下山不會觸發劍氣，下到山下時已經入夜，半月已升至天空，沽名星已伴月而出。

山下涼亭圍滿了人，為了當眾公開莫木魚的身份，天樞閣中的學子、教習、院士，和江南那些小道門的長老、弟子，能叫來的都已經被公皙榮叫來。

作為天樞閣戶所的監事，掌控江南所有修行物資的分配，公皙榮有這個人脈。

望著走在人群中，并不顯眼的莫木魚，公皙榮成竹在胸，只等莫木魚身份公開的那一刻，受千夫所指，口誅筆伐的場面。

先生公？這簡直就是個笑話，他是能掠盡五州之上萬物生機氣運的邪魔惡煞，有什么資格來做我的先生公。公皙榮暗想。心中只有要將莫木魚逼死的狠辣決然，沒有一絲愧疚難安。

最先跑下山的是離雨荇，她跑到涼亭中，向諸位院士行了一禮后，便拉著離美院士說道，“娘，我們江南六子這次登頂盛事收獲頗豐，不但獲得了第一名，還活捉了一頭四境妖猿呢。”

被茂行四杰扛在肩的妖猿，涼亭中安坐的院士們早就看到了。

諸位院士在暗驚，終南山神將府果然好手段，為了給自家少將軍揚名，竟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覺，橫跨萬里，從北莽地押了一頭妖猿上了蒼梧山。

只是這頭妖猿為何是江南六子那六個修為一般的女學子抓到的？為何登頂的第一名不是神將府的那位少將軍，也是江南六子？

難道神將府為自家少將軍揚名的計謀出了紕漏？

果然是莽夫想出的揚名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