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圣哲不曾修行,但他看過諸多關于修行的書籍,知道伐骨洗髓意味著什么,此刻他的氣血循環已經恢復如常,身體像被火在燒的感受也已經完全消除。他感覺頭腦清明,身輕如燕,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就是身上臭了些。
莫木魚笑著說道,“伐骨洗髓,強化肉身,身體中的污垢排出體外,每個修行之人伐骨洗髓之后,都會如此,你快去洗洗吧。”
“多謝,師父。”說罷,丘圣哲向十丈開外的山泉池跑去。
見臭不可聞的丘圣哲走遠,離雨荇望著桌上僅剩的最后一片魚干說道,“色胚,不會是讓我說準了吧,你的臭魚干奪天地之造化,能化腐朽為神奇,他吃下之后,跳過身無稟賦等諸多條件,直接伐骨洗髓了?”
這種魚干莫木魚數個時辰之前就已經吃過,除了好吃能飽腹之外,他并沒有發現這種魚干有什么奇特之處。身無稟賦不能修行的丘圣哲為何直接伐骨洗髓,是不是因為吃了這種魚干的緣故,莫木魚還不能確定。他指著魚干說道,“既然這種魚肉如此神奇,妹妹,你快點把它吃掉。”
離雨荇嚕了嚕嘴,“這片魚干就是我的了,要是你那個徒弟沒被毒死,看在你盛情難卻的份上,我就忍住這股子臭味,嘗一口,看是什么味道。”
“好,它是你的了。”莫木魚摸了摸離雨荇的頭,離雨荇現在都懶得躲了。隨后莫木魚望著谷無善和空夫子問,“你們可感覺到什么異常?”
“沒有。”
“沒有。”
谷無善和空夫子齊聲說道。他們也吃過魚干,若這種魚干真的奪天地之造化,能化腐朽為神奇,讓身無稟賦不能修行的丘圣哲直接伐骨洗髓,他們自然也希望這種神奇能發生在他們身上。
可他們不斷的在識念內在,魚干被消化吸收之后,體內并沒有任何異常。
空夫子看過一些典籍,其中就說過一些奪天地之造化的靈丹圣藥。
修行之人吃下此種靈丹圣藥能增加修為,而吃下此種靈丹圣藥之后,體內真元會涌動如潮,周身的脈絡、穴位、元竅、識海、甚至每一個毛孔都會大開,任憑如潮的真元沖擊,洗禮。
吃下魚干已經過去多時,并沒有出現書中記載的那種吃下靈丹圣藥的感受,所以這種魚干應該不是奪天地之造化之物。
至于身無稟賦的丘圣哲為何能直接伐骨洗髓,應該是別的原因所致。空夫子如是想。
這時,丘圣哲已經洗凈了身上的污垢,回到了涼亭,剛踏入涼亭便神清氣爽、掩不住激動的說道,“師父,我現在是能修行了嗎?”
早在丘圣哲伐骨洗髓結束之后,莫木魚識念外放,就已經探查過丘圣哲的身體,他搖了搖頭說道,“能不能修行,是看你能否凝聚識海,引天地元氣入體,淬煉元竅,繼而聚竅成宮,修行上念,并不是指伐骨洗髓。當然,只有修行之人才能伐骨洗髓,不過你的情況要特殊一些。我不知道你為何突然就伐骨洗髓了,但我探查過,你上念元竅先天缺失,還是身無稟賦,不能修行。”
丘圣哲臉上掩不住的激動頓時變成了掩不住的沮喪,“這么說來,我洗了髓伐了骨豈不是沒用?”
“怎么可能沒用。你過來。”莫木魚示意丘圣哲站到他身邊去。丘圣哲依言站了過去。
莫木魚揚了揚手,離雨荇靴子上那把離雨刺飛入他手中,他手握離雨刺扎向丘圣哲的心窩。
丘圣哲頓時驚恐萬分,以為莫木魚要殺了他,尚來不及尖叫,離雨刺就刺破了他的錦衣,卻沒有扎進他的血肉里。離雨刺在他的血肉上無力為續,還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在丘圣哲的驚恐之下,莫木魚收回手,“現在你明白了嗎?伐骨洗髓大有用處。”
丘圣哲愣然,吞吞吐吐的說,“它……它……扎不進去。”
莫木魚解釋道,“這是一件煉竅境道器,它無法傷到你,也幾乎等同于一境的修行之人無法傷到你,你還認為伐骨洗髓無用?”
丘圣哲難以置信,拿過莫木魚手中的離雨刺,壯著膽子,對著自己的肚子扎了幾下,除了錦衣上被扎出了幾個洞和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確實是扎不進去。
頓時,丘圣哲眉開眼笑的說道,“真的誒,師父,不愧是您御劍入東海,打上來的魚,果然神奇,吃下之后,讓我變成銅皮鐵骨了。”
說到激動時,丘圣哲還不忘在大腿上又刺了幾下,發出叮叮叮的聲音,一件上好的錦緞袍子,就這樣被他刺出了十幾個窟窿。
到底是不是魚干起的作用,莫木魚不能確定,這種魚干他吃過,谷無善和空夫子吃過,都沒有任何反應,不可能偏偏只有他丘圣哲吃下之后有反應吧。
丘圣哲說罷,盯著桌上最后一片魚干,舔了舔嘴唇。見狀,離雨荇也不管魚干的腥臭,一把就抓入手中,怒目相似的說道,“這是我的,還有,你手里的離雨刺也是我的,快還給我。”
丘圣哲望著已經落在離雨荇手里的魚干,無可奈何,將手中的離雨刺還了回去。
在場的那五位女學子見丘圣哲這樣一個身無稟賦的人伐骨洗髓成功,超乎了她們熟知的修行理論,也好奇到底是不是魚干起的作用。
忽然,莫木魚識念震動,閉目了片刻之后說道,“索妖符陣已經追索到妖猿的位置。”
聞言,離雨荇手舞足蹈的說道,“色胚,帶我去殺妖。”
丘圣哲不甘示弱,“師父我也要去。”他可不想那顆妖丹落在離雨荇手里,若不跟著去,為了討好小姑娘而毫無原則的師父,說不定真會將那顆妖丹送給離雨荇。
“索妖符陣追索到妖猿正在掠殺幾個學子,帶上你們速度會減慢,時間緊迫,稍有拖延,就會多一個學子遭遇不測。”說罷,在眾人的目視下,莫木魚抓過丘圣哲背上的復來劍,縱身一躍,化作長虹而去。
唯有離雨荇怒氣沖沖指著長虹說道,“色胚,騙子,說好帶我殺妖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
蒼梧山的一片茂林里,有四位天樞閣的翩翩學子正盤坐在一棵老樹下,他們四人方才合力破解了一道劍氣,正在閉目調息。
半盞茶的功夫之后,四人同時睜開眼睛,其中一人說道,“此去蒼梧山巔還有四十多里,我尚有三道劍氣沒有觸發,三月和輕劍尚剩四道,青山尚剩兩道,想要登頂,起碼還要半日功夫。如此成績,此次登頂盛事我們茂行四杰必然進不了前十名。”
茂行院是天樞閣的七院之一,茂行四杰是茂行院中的四個學子結成的小團體,自詡的稱號,與以離雨荇為首的江南六子沒什么區別。茂行四杰分別名為,翁步凡、池三月、甘輕劍、尤青山。
說話的是面相端正,性格穩重的翁步凡。
黑瘦但面目卻生得極為清秀的尤青山看了一眼翁步凡,極為遺憾的說道,“以我們茂行四杰在南庭榜上的修為排名,想擠進這次登頂盛事的前十本來就沒什么希望。不過,我們茂行四杰的修為與江南六子的修為不相上下,江南六子現在已經遠在我們前頭,說不定早就已經登頂了。此次登頂盛事輸給了那幾個女子,想想真是不心甘。”
四人中最為敦實卻不憨厚的池三月瞟了一眼甘輕劍,不悅的說道,“還不是因為輕劍,我們茂行四杰本來已經領先了江南六子至少二十里,結果輕劍相信了空夫子留在穿云箭上的信息,非要拉著我們下山。我們往回走了幾十里再上山,怎么可能不輸。最可氣的是遇到了江南六子,她們還嘲笑我們膽小愚蠢,沒人相信空夫子的話,居然就我們幾個笨蛋會相信。蒼梧山怎么可能有妖物嘛。”
“我……我……”生得老實巴交的甘輕劍吞吞吐吐的說道,“空夫子身為青云院的院士,若不是事出有因,怎么可能拿蒼梧山中有妖猿這種消息來誘騙我們這些學子。”
“空夫子為什么要用假消息誘騙我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為什么會在我們茂行四杰勝券在握的情況下,非要拉著我們往回走。”池三月怒氣難消的說道,“誰不知道你甘輕劍喜歡江南六子中的易之桃,你故意放水,讓我們茂行四杰輸給她們江南六子,你就能博得易之桃的好感,抱得美人歸。”
“我……我沒有,我真是因為擔心大家的安危,才會拉著你們下山,我們下山途中遇到了江南六子,我還勸過易之桃,讓她們也下山去。”說起喜歡易之桃,甘輕劍羞紅了臉,“就是現在,我眼皮子都還跳得厲害,心中郁氣難安,還是覺得上山不好,下山為妙。”
“還想下山?你想讓我們茂行四杰成為天樞閣的笑柄嗎?”池三月鄙夷了甘輕劍一眼,“估計以后我們茂行四杰遇到江南六子都要繞道而行了。”
甘輕劍悶頭不說話。
“三月,你少說兩句。輕劍拉著我們下山,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就是我們不曾往回走了幾十里,此次登頂盛事我們也不一定能贏過江南六子。離雨荇的母親是離院士,她們手上能用的防御符箓和補氣丹藥肯定比我們多。”
翁步凡說道,“輸給了幾個女子也沒什么。那些笑傲江湖的大俠客,有誰少年時沒輸過女子。我們茂行四杰想要笑傲江湖,名動春秋,尚需要我們四人齊心協力,迎難直上,一次輸贏算不得什么。”
尤青山點了點頭,“步凡說得對。”
池三月也意識到方才語氣不妥,大方的抱住了甘輕劍的肩膀,爽朗的說道,“輕劍,抱歉,方才一時性急,話說得難聽了些,你也知道我就是這么個窩囊性格。”
少年人生性爛漫,一些芥蒂自然能笑之于言談,輕易就風輕云淡。
甘輕劍憨厚的笑著說道,“沒事,下山之后,請我們去秀水客棧喝頓酒就行。”
“一定,一定。”江南池家也算是名門望族,池三月手頭闊綽,一頓酒水不算什么。
見兩人把手言和,翁步凡才說道,“都調息好了,那就繼續登山。”
甘輕劍雖然心神難安,總覺得上山不妥,但無奈其他三人堅持要登山,只能同行。
四人起身前行,卻就在他們走出這片茂林時,吼的一聲長嘯,震耳欲聾,令人膽顫,世間哪有恐怖如斯的猿嘯。
正在四人頭腦發蒙時,一頭一丈二尺高的妖猿從一側的石林中躍了出來,如血的雙目泛著嗜血的冷光,幽幽的盯著他們,吐著腥臭的氣息。
它仿佛剛飲過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