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瑤提了壺水,在走廊的拐角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撞進(jìn)了她的懷里,她手里的水壺落地,壺碎了,水灑了一地。
那個闖禍的小身影嚇得哇哇大哭。
樂瑤慌了神,忙將她抱起來,檢查著她的身上,發(fā)現(xiàn)她并無燙傷松了一口氣,“乖,別哭。”
小女孩抽抽答答的,漸漸止住了哭聲,她原本白凈的小臉,這么一陣哭過,成了小花臉了,可是,她如新月般漂亮的眸子卻讓樂瑤微微一震,好幾秒,都回不過神來,帶著一絲緊張與不安,她問:“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小女孩帶著一絲哭腔,嬌聲嬌氣的說著,她,約摸四歲左右,明明是女孩子,頭發(fā)卻剪得短短的,穿著一件很舊的灰色外衣。
“豆豆?”樂瑤重復(fù)著她的名字,思緒翻滾著,心底,一股莫明的震撼讓她動容,眉,微微輕顫。
“豆豆,豆豆。你在哪兒?”走廊那邊,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奶奶邊走邊著急的喚著。
“哎,”豆豆從樂瑤的懷里掙扎出來,“外婆,外婆。”
“你跑哪兒去了?”老奶奶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而后抱著豆豆。
那豆豆,分明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可卻突然回頭,眨著漂亮的眼睛看著樂瑤,在走廊盡頭,她竟然咧開唇,朝樂瑤笑了。
孩童的笑,天真而無雅,就是她這一笑,讓樂瑤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一陣的失神,如果
唉
世上,沒有這么多如果。
沒有了的,始終就是失去了。
心,疼著。
淚,卻隱忍在眸間。
手指,卻傳來一陣疼痛,樂瑤低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右手食指和中指不知何時被劃傷了,隱隱的,滲著血跡。她苦笑著,去開水房找到掃帚,將地上摔碎的水壺殘渣一一的收拾干凈。
醫(yī)院二樓陽臺上,溫云霆修長俊逸的身影靜靜的佇立著,靜靜的看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他的心,沒由來的微微一疼,他收回自己異樣的情緒,可無奈,目光卻隨著樂瑤消瘦的背影而去,直到看不見。
“原來咱們溫少好這口。”周揚撇撇唇,一副不羈的模樣,看著樂瑤遠(yuǎn)去的背影,輕輕哼著:“嗯,長得倒是不錯,只是瘦了點。”
溫云霆不悅的看他一眼。
“哎,思語剛走,你就東張西望了?”周揚倒不怕他,仍舊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溫云霆抿唇,臉色不大好。
“哎,我可是病人。”發(fā)現(xiàn)溫云霆并不和善的模樣,周揚指了指用白紗吊在胸前的左臂,“君子動口不動手。”他明明知道溫云霆不會動手,可他卻偏偏故意調(diào)侃他。
“病人又怎樣?”溫云霆輕哼著,故意伸手欲拉他的左臂。
周揚以為他來真的,趕緊往旁邊躲去。卻不料,躲避時,受傷的左臂碰到墻壁,疼得他齜牙咧嘴。
“走吧!”看著他慘痛的模樣,溫云霆淡淡的輕哼著:“我晚上還有事,沒時間陪你耗著。”
“哼,你就是這樣對待表弟的嗎?”周揚疼得不輕:“小心我告訴姨父。”
“去吧!”溫云霆說:“正好給我省事。我可不愿意沒事天天往醫(yī)院跑。”
“你”周揚氣不過,用腳踢了踢病房的門,卻抬頭發(fā)現(xiàn),溫云霆的背影僵直在陽臺上,目光里,帶著一絲冷竣,周揚不解,順著他的方向看去,醫(yī)院的花園角落里,之前看到的那個女孩正低頭悄悄抹眼淚,她的身邊。站著一位俊雅斯文的年輕男子,在替她擦淚的時候,卻順著,將她消瘦的身體攬進(jìn)懷里呵護(hù)著。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以為是戀人間再正常不過的安慰與相擁。
周揚看了看溫云霆,后者的臉透著一股讓人無法親近的冷漠。
“樂瑤,沒事的,有我在。”她的淚水讓明浩心疼,第一次,如此大膽的攬她入懷,“樂伯伯會沒事的。”他安慰著:“要不,咱們再做一次詳細(xì)檢查,或許,這只是誤診。”
樂瑤搖頭,只是流淚,她。承受了太多的壓力與痛苦了,剛剛,在她從開水房回來的時候,被醫(yī)生叫住了,他拿出樂正明胸部的X光片,告訴樂瑤,樂正明的肺上有嚴(yán)重的問題。
自從樂正明住院以來,高燒不退,咳嗽不止,醫(yī)生替他做了全面的檢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的肺上有陰影,醫(yī)生說得很含蓄,但是,樂瑤卻知道,患了癌癥就意味著死亡。
她,已經(jīng)失去了很多,不想再失去唯一的親人了。
她瘦弱的肩,承載著太多的東西了。
現(xiàn)在,她能做的,只是躲在角落,偷偷哭泣。
而也是唯一的一次,她沒有拒絕明浩的懷抱。
是的,她,真的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可以替她遮風(fēng)擋雨的懷抱。雖然,只是暫時依靠,但,也比她一個人孤單承受要好。
*
緩緩的音樂聲在車內(nèi)響起,周揚隨著節(jié)拍輕輕的哼著,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
自從醫(yī)院出來之后,溫云霆都岑冷著一張臉,他冰冷的目光直視著前方,手落在方向盤上,心里的不適微微加大,而一旁周揚自在模樣讓他有些低惱,突然,他伸手關(guān)掉了音樂。
周揚原想跟他調(diào)侃斗嘴,卻見他漠然冷漠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樣,于是,他識趣的微微的聳肩,一副“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模樣。
*
溫宅外。
“下車。”溫云霆不帶一絲感情的說著。
見他沒動,周揚問:“你不回去?”
“你怎么這么多廢話?”溫云霆惱怒的看著周揚,隱忍的不悅漸漸擴大。
周揚撇撇嘴,打開車門,卻不料,平時大大咧咧慣了的他,受傷的左手碰到了車門,疼得在地上跳著。
溫云霆伸手關(guān)掉車門,車子急駛離開了溫宅,而心情低沉的他,沒有回頭看一眼。
看著車子一溜煙駛走了,周揚氣乎乎的跳著,“哼,重色輕友,個性古怪,鐵石心腸”
“嘀嘀咕咕的,你在說什么?”于沛玲從花園那邊走過來,她笑意淺淺。
“于阿姨。”周揚乍一見,停止了嘀咕聲,帶著足以迷死小女生的笑容:“沒說什么。”
“手怎么樣了?”于沛玲問。
周揚微微抬起那綁著厚重白紗的左手臂:“還好。”其實疼得要命。
“云霆呢?他不是陪你去醫(yī)院了嗎?怎么沒見他?”于沛玲身材高挑,一向打扮大方得體,由于保養(yǎng)得極好,雖然已經(jīng)四十五了,但是,看上去像是三十出頭的女人一般,皮膚白皙有光澤,特別。特別是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讓人感覺特別有親切感。
周揚用腳趾頭也能猜出溫云霆不悅的根源,但是,他并沒有像在溫云霆面前一樣大大咧咧,口無遮攔:“他有事,出去了。于阿姨,我先回房間了。”
于沛玲微微點頭:“嗯,快去吧。晚上要吃什么就告訴保姆,不用等我們。”今晚,她要陪丈夫去見一位重要的客人。
周揚點頭之后往溫宅的主屋走去,在那株白玉蘭樹下,他回頭,卻見于沛玲正俯身上車,他習(xí)慣的聳聳肩,撇撇唇,還好,姨父的這位續(xù)弦。并沒有傳說中那樣難相處,至少,他住在這兒,還挺習(xí)慣的。不過,他不得不感嘆,這位續(xù)弦,比他姨媽更漂亮、更優(yōu)雅,甚至,還很大度,因為溫宅里,許多地方還擺放著姨媽生前的照片,甚至,她對自己,比當(dāng)年姨媽對自己還關(guān)心。
*
嚴(yán)幼晴唇角一勾,帶著一抹自信的笑容走向溫云霆:“嗨。”終于,讓她有了一個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溫云霆正坐在吧臺前獨自喝酒,對嚴(yán)幼晴輕佻的喚聲充耳不聞。
嚴(yán)幼晴婉爾,并沒有絲毫不悅,而是抬眸用迷人的眼神看著調(diào)酒師,紅唇綻放:“我要紅粉佳人。”
高大帥氣的調(diào)酒師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下頜上,黑色的淺淺胡須,襯得他陽剛味十足,他熟練的開始調(diào)酒,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故意做出不同花樣的調(diào)酒動作,很快,一杯酒就遞到嚴(yán)幼晴面前。
“干杯。”嚴(yán)幼晴一面朝調(diào)酒師拋著媚眼,卻端著杯子,輕輕的碰著溫云霆的杯沿,清脆的碰觸聲,在喧鬧的酒吧里,顯得那樣渺小。
卻不料,溫云霆漠然的抬頭,目光里,有著一絲讓人無法親近的冰冷,他近乎完美的五官近在咫尺,可是,卻帶著讓人頓時岑冷的冰涼看著嚴(yán)幼晴:“走開。”他冷漠孤傲的拒絕,似乎是不容任何人親近的。
一向驕傲的嚴(yán)幼晴,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被他當(dāng)面拒絕了,但是,這幾年在國外被眾人追捧的她,心底卻生出一股濃濃的低氣壓,但是,她卻沒有生氣,而是慢慢挨過去,縮短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帶著幾許曖昧與幾許挑逗:“云霆,你喝醉了。”
她微微的俯身。吊帶深V領(lǐng)的裙子將她胸前的弧線襯得漂亮極了,這種誘惑的方式,她已經(jīng)試過多次了,從沒有男人拒絕過她,至少,長這么大,除了溫云霆,貌似,沒有第二個男人拒絕過她主動的親呢,而且,這一次,她相信,她,是一定能夠征服他的。
溫云霆之所以來到喧鬧的酒吧,只是想用這樣喧鬧的噪音來平息自己壓抑的心情,獨自在喧鬧中喝酒,能讓他將自己的壓抑淡忘,卻不料,嚴(yán)幼晴突然出現(xiàn),甚至還如此輕佻的想要接近他,薄唇里,泛著一絲冷冷的孤傲,只見他伸出手臂,攬住嚴(yán)幼晴裸露的肩膀,如此親近的距離,她身上濃濃的香水味讓他微微的躉了躉眉,可他的唇卻有意無意的湊近她的發(fā)間,她頭發(fā)間發(fā)膠的味道讓他有些惡心與厭惡。
他的主動相攬,讓嚴(yán)幼晴心花怒放,嬌媚里帶著一絲撒嬌的將自己柔軟的胸口靠過去:“云霆。”她放下酒杯,伸出雙臂,欲勾上他的脖子。正在她得意洋洋之際,卻感到胸口一股冰冷的水流,原來。他將他杯里的酒全悉倒進(jìn)了她胸口,倉然間,她變了臉色,正欲發(fā)作,卻又婉約的微抬下頜看著他,眼神中,帶著迷離,挑逗般的說:“你好壞。”
溫云霆早已經(jīng)收回攬著她的手,目光與表情,仍舊帶著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手里的杯子,早已經(jīng)空了,他薄唇冷冷一挑,杯子嘩然摔向吧臺,由一個完整變成許多破碎的晶瑩,而他,修長高大的身影。驀的站起來,已然越過她,往門的方向走去。
“哼。”嚴(yán)幼晴憤怒極了,被他這樣戲耍,她胸口濕了,全是酒,她微怒,“溫云霆!”她的手重重的拍在吧臺上,精致的妝容因為憤怒的表情而被扭曲了。
“美女,別生氣,我請你喝一杯。”高大帥氣的調(diào)酒師重新遞給她一杯酒,他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逗看著她胸前濕透了,春光乍現(xiàn)的一片。
男人毫不掩飾的傾慕總會讓女人的虛榮心在瞬間膨脹的,而嚴(yán)幼晴也不例外,雖然她今晚的目標(biāo)是溫云霆,但是。剛剛的羞辱卻讓她咬牙切齒,忿怒不已,不過,大餐沒到手,有可口的小點心,也不錯。她勾起一邊唇角,雙手落在吧臺上,讓胸前的春光盡情的綻放著,她伸手,慢慢的握住那個杯子。
調(diào)酒師邪邪一笑,卻大膽的伸手,握住了杯子上她的手:“你的衣服濕透了。”多年的酒吧生活,見慣了各式女人,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嚴(yán)幼晴迎上他的目光,驕傲的揚著下頜:“你有衣服借我換嗎?”她,喜歡這種直白露骨的挑逗。更喜歡這樣刺激的感情。而她偏偏惱怒溫云霆,怎么他就這么不解風(fēng)情?
“當(dāng)然。”調(diào)酒師將她手里的杯子取出來,手指,輕輕勾著她的掌心,他的目光,卻坦露他更多的渴望:“跟我來。”
吧臺后面的儲藏室,那道門,卻不能隔絕外面酒吧的喧鬧,黑暗的空間,兩個人互相纏著,沒有感情,有的,只是彼此強悍的索取,而嚴(yán)幼晴像從前每一次一樣,盡情的釋放著自己的渴望。這,才是真正的她。
*
夏夜的風(fēng),帶著無法壓抑的燥熱吹著。空氣里,似乎有釋放不了的熱量,這是大雨來臨的前兆。
雙手插在褲袋里,溫云霆挺拔的身影站在街邊,似乎,失去了方向感。
他不是一個思想守舊的男人,更不是一個柳下惠。
可他,卻不是一個隨便的男人。
嚴(yán)幼晴,是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性格外向,就如同她從來不會掩飾對他的喜歡與追求。
但他,卻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是她不夠漂亮嗎?正相反,嚴(yán)幼晴的美,是張揚的,鶴立雞群的。
可他,卻對她有一股莫明的排斥感。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是一個心理與身體都十分健康的男人。之前在美國的時候,他身邊也不乏女人,可每次跟她們歡好之后,心底卻會生出無邊的空虛與黯然,所以,他從未跟誰保持過稍久一些的身體關(guān)系。但是,解決生理需要外,他也會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不去碰工作上的伙伴,更不去碰下屬,所以,即使嚴(yán)幼晴再如何明白的暗示與勾引,都不會讓他有絲毫的動心,即使只是一場游戲,他,也會避開的。
他不知道,心底的這種空虛到底會持續(xù)多久,而他。似乎,更想要逃離這樣空虛的無奈。
*
樂瑤的淚水落在化驗單上,手微微顫抖,微紅的眼眸間,全是淚水。
幸好。
幸好。
幸好只是肺炎。
“醫(yī)生說,過兩天樂伯伯就可以出院了,”明浩坐在她身邊,將紙巾遞給她。
“學(xué)長,謝謝你。”樂瑤抹著頰上滑落的淚水,她,是喜極而泣,只短短一天,事情峰回路轉(zhuǎn),她的心由底谷上升到了起點。
明浩怔了怔,有些訕訕的:“謝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醫(yī)生?”看著她白皙消瘦的面容,心微微的疼著,他想讓氣氛變得輕松起來:“別哭了。待會兒讓樂伯伯看見,還以為是我欺負(fù)你了。”
“總之,謝謝你,謝謝你幫我照顧爸爸,也謝謝給我?guī)淼暮孟ⅰ!睒番帉⒒瀱握酆梅旁谝麓铮右蚩捱^而微微的紅著。而此時的她,整個人變得輕松許多,是的,爸爸病情的確診,讓她心底的負(fù)荷一下子變得極輕極輕。
不過是請了兩天的假,當(dāng)樂瑤再次走進(jìn)時代銀座的格子間時,卻突然覺得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那原本屬于她的位置上,張靜瑜正坐著忙碌的處理著工作,而格子間里,都是大家忙碌的身影,似乎,平時熟悉的那些面孔在與她擦肩而過時。只帶著匆匆而倉促的一抹習(xí)慣式的笑容。
因為秋季新品服裝發(fā)布會的原因,原本一向清閑的葉惠也異常的忙碌起來,除了早上跟樂瑤聊過幾句之后,就不見她的蹤影了。
有的時候,閑著,更讓人坐立不安。
特別,特別是這種時候。
*
穿著藕色職業(yè)裝的嚴(yán)幼晴站在格子間里,身材高挑的她微揚下頜打量著,可目光所及之處,卻沒有看見張靜瑜。
似乎,昨晚在酒吧瘋狂的疲憊并沒有在她的面容上顯露,她不悅的緊抿著唇,撥打著張靜瑜的手機,但是,手機卻傳來:“您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她氣惱極了,但是,時間卻不容她再做多想,她冷冷的對樂瑤說:“五分鐘后在十六樓召開部門協(xié)調(diào)會,你去做一下記錄。”想到昨晚溫云霆的戲弄,她對樂瑤的厭惡又增加了一分。
一下子有了事情做,讓坐立不安的樂瑤頓時來了精神,也沒有去多想嚴(yán)幼晴的態(tài)度,而是匆匆的拿了速記本跟在嚴(yán)幼晴身后往樓梯走去。
在此之前,每周的各部門協(xié)調(diào)會樂瑤都會參加并記錄,事后會將會議記錄做成文檔下發(fā),并摘錄最重要的存檔在案,而此時,就這樣素日再平常不過的工作,卻讓樂瑤的不安感消失了。
隨著各部門負(fù)責(zé)人的到來,會議也開始了。
而平日擅長速記的樂瑤此時卻有些吃力了,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醫(yī)院被水壺的碎渣扎傷,到現(xiàn)在還綁著創(chuàng)可貼,而傷口。又恰恰在握筆的那個位置,每寫一個字,傷口就疼痛不已,即使很疼,但是,她仍舊認(rèn)真聽著每個人的發(fā)言,盡量的將所有的東西都記錄下來,而隨著不停的記錄,她指間的疼痛卻越來越沮晰,越來越明顯,甚至,字寫快了,她就會感到鉆心的疼痛。
“溫總?”婁默的聲音帶著謙虛與恭維,素日表面嚴(yán)肅的他,此時,圓胖的臉上滿是笑意。
身側(cè)嚴(yán)幼晴優(yōu)美的坐姿將樂瑤纖瘦的身影完全遮住了,而此時。樂瑤卻低眸,不去看突然出現(xiàn)在會議室的溫云霆,明知道,同在溫氏,她,是不可能永遠(yuǎn)回避什么的,但是,她卻選擇了沉默與躲開。
溫云霆岑冷的薄唇輕抿,淡淡而冷漠的與婁默和其他部門負(fù)責(zé)人寥寥的說著,他深遂的目光帶著讓人無法親近的距離看著會議室的眾人。
職業(yè)習(xí)慣讓樂瑤沒有忽略溫云霆所說的每一句話,但是,他的聲音,卻在她的腦中回旋,而后,與記憶里那個溫柔的聲音相撞她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破碎了,微微的疼。
溫云霆沒有任何預(yù)警的拿起樂瑤的速記本。那上面,那抹紅色讓他有些驚心,目光,落在樂瑤低垂沉默的面容上,不過,只稍稍一眼,便又將速記本放在樂瑤的面前,淡漠的吩咐:“會后,送份會議記錄給我。”
一小段插曲就這樣結(jié)束了,會議繼續(xù)開著,每周,都會開部門協(xié)調(diào)會,但是,似乎各部門之間仍舊有難以摩登的矛盾與沖突。一場會開來,彼此大多是爭執(zhí)與辯解。
直到散會,樂瑤都矛盾猶豫著,一想到他要看會議紀(jì)錄,她就覺得緊張,她有些怕,可是,具體怕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把會議記錄打印出來之后讓張靜瑜給溫總送份過去。”回到格子間后,嚴(yán)幼晴高傲的越過樂瑤,冷冷的丟下這句話。
不過,正是這句話,解了樂瑤沉重的負(fù)累,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忍著指尖的疼痛,她將會議記錄以最快的速度打印出來裝訂好。
當(dāng)張靜瑜的身影消失在格子間的玻璃門外時,樂瑤才松了一口氣。
不多會兒,張靜瑜惱著一張臉回來了,原本臉圓圓的她,生氣起來,整個人看上去更呆板,她將手上的文件夾扔在辦公桌上:“溫總讓你去一下。”
樂瑤驀的一驚:“為什么?”溫云霆要見她?她心底有些忐忑,更多的是不安。
張靜瑜哼了聲,不悅的說:“我怎么知道?”說著,側(cè)身,不再理她。
她的話,讓樂瑤一時怔住。
“你還不快上去?”張靜瑜見她還坐在一邊,惱著一張臉,剛剛在十八樓,溫云霆的助理何皓天拿著會議記錄打量著她,然后問了她幾個問題,但是,因為她沒有參與這場會議,所以答得吱吱唔唔的,最后只好說不是自己記錄的。
而后,何皓天嚴(yán)肅的說讓真正做記錄的人上去。現(xiàn)在,見樂瑤并沒有去,她也有些擔(dān)心。怕事后何皓天責(zé)問自己。而她也在想,會不會是那份會議記錄出了問題?她才剛剛調(diào)到行政部,可不想因為任何差錯被退回秘書處。
樂瑤抿唇垂眸,在張靜瑜不停的催促下,忐忑著,往十八樓走去。
“是你做的記錄?”何皓天看著纖瘦的樂瑤,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他在員工餐廳見過她幾次,對她纖瘦安靜的身影頗有些印象,只是,從來沒有交談過。
“是的。”樂瑤有些忐忑,她的忐忑不是因為何皓天的問話,也不是擔(dān)心自己是否會記錯,而是怕見溫云霆,她怕,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將自己的心事泄露。
“園工天地的文稿也是你寫的嗎?”看著她漂亮的眸子,何皓天淡淡的笑了。他喜歡安靜的女孩,其實,不經(jīng)意間,他觀察她有一陣子了,之前他跟溫云霆一起去了會議室,看到她低頭垂眸像駝鳥一樣的坐在嬌艷的嚴(yán)幼晴身后時,心里有種想要保護(hù)她的沖動。
“是的。”樂瑤回答。
“園工天地我看過了,你的文筆不錯。”何皓天將會議記錄放在辦公桌上。
“謝謝。”樂瑤心不在焉的回答,她已經(jīng)來了近十分鐘,為什么,溫云霆還沒有出現(xiàn)?
何皓天也覺得奇怪,為什么溫總要看部門協(xié)調(diào)會的會議記錄?而且,還讓人專門送一份上來。但是,依他揣測,溫總剛到公司,想要全面了解一下公司的狀況而已,應(yīng)該沒有其他的事情。所以,也沒有想過要讓她進(jìn)去見溫總:“你先回去吧,稍后我會把會議記錄給溫總送過去,有什么問題再找你。”
他的話讓樂瑤頓時輕松不少,她微緊的眉有稍許的輕松,她抿唇淺笑著:“謝謝你,何助理。”原來,她白白緊張了一回。
“你的手怎么了?”何皓天發(fā)現(xiàn)她右手食指與中指上的創(chuàng)可貼,而且,還隱隱滲著血絲。
樂瑤將手藏在身后,之前的疼痛與此刻的輕松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沒事,不小心被扎傷了。”
當(dāng)她走出十八樓的門禁系統(tǒng)之后,心底的壓抑終于釋解了,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手撫著胸口,幸好幸好他不在。心底騰起一陣輕松,這陣輕松,化解了她多日陰郁的情緒。
溫云霆駐足在那株高大的富貴竹之后,目光里,驀的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驚訝,心底,升起異樣的情愫。
剛剛,不過是恰好聽到何皓天與樂瑤的對話,但是,卻足以讓他震驚到忘卻所有的一切。
因為
那個纖瘦女人的聲音,與他的呆呆,那個小傻瓜的聲音出奇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