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
昂貴的水晶吊燈靜靜佇在屋頂,投下那光華美麗的光影,而恰到好處的輕音樂,使整個貴賓廳顯得特別的溫馨高雅。
“有心事?”顧思語的目光帶著一絲詢問落在他身上,她的手握住水杯,纖巧的手腕輕輕晃著,杯子里的水隨著晃動的弧度蕩起好看的圓圈,說話時,她半倚在貴賓廳的旋轉(zhuǎn)樓梯間,頭微微的斜著,等待他的回答。
溫云霆閑適的站在落地玻璃墻前,目光落在寒舍外迷人的江景上,他并沒有回答她,似乎,沉默是他的代名詞。
“怎么了?”顧思語優(yōu)雅的端起杯子,輕抿一口,唇畔漾著淡淡的笑:“溫少什么時候也變得多愁善感了?”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怎么,知道我明天要走,該不會是舍不得了吧!”
思語的話,聽在溫云霆耳里,沒有引起一絲波瀾,此時,他的思緒里是在寒舍花園里看到的那一抹俏皮可愛的笑容,笑著的時候,她的消瘦的面容顯得異常生動清新可人。
可那抹俏皮可愛,卻在視線與他相碰時,瞬間冷漠了下去。他發(fā)現(xiàn),剛剛外面那個女人,即使沒有說話,即使后來根本沒有看他,可是,他卻感覺到她渾身帶著刺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灼傷任何人。
很奇怪的感覺。
他與她,不過是,不期而遇了幾次。
樓梯間,她狼狽的滾下來。散亂著頭發(fā)掩面哭泣著;
街邊,她黑色纖瘦,著急的想要招出租車;
茶水間,她蒼白著小臉,干嘔著;
桃花源荷田,擦身而過,他卻認(rèn)出了她;
寒舍花園里,她靜靜的低眸佇立,沉默著,卻帶著渾身的刺。#@$&
溫云霆在心底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可是,卻在下一刻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不對勁:
他,怎么能清楚的記得與她的每一次相遇?
她,好像并沒有跟他說過話,除了那次在樓梯間哽咽的道歉外。
難道是
難道是他太久沒有碰女人的原因?%&(&
他的身邊,總是不乏有不同類型的漂亮女人,而那個女人,只能說是生得清新秀雅而已,甚至,還是個孕婦怎么會?怎么會在莫明間引起他的注意?
他微微低頭,唇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笑,
或許,他真該有個女人了。
樂瑤那雙漂亮的眸子,驀的又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溫云霆搖頭。
試著不去想。可是,卻偏偏甩不掉那雙眼。
最近的他,太反常了。
“云霆?”顧思語見他暗自沉思,一言不發(fā)的模樣,有些不解,走過去,用手肘碰碰他的胳膊。
溫云霆側(cè)眸,眸間,有著一絲冰冷。
顧思語好看的唇微微一抿,優(yōu)雅的手指著玻璃墻外:“你爸媽和我爸媽來了。”
溫云霆微揚(yáng)驕傲的下頜,雙手插進(jìn)褲袋里,冷竣的模樣讓人不敢親近。
“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顧思語悄悄的往旁邊移了兩步,離溫云霆稍稍遠(yuǎn)了一些,方才小心翼翼的說:“我爸媽今晚或許會提咱們的婚事。”
溫云霆側(cè)目看著她,目光里,不可置否:“鴻門宴?”
他這樣的眼神總是讓顧思語不知所措,她優(yōu)雅的聳聳肩,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溫云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幾秒之后,轉(zhuǎn)身,毫不猶豫而從容的往貴賓廳外走去,英挺的身影剛剛在貴賓廳門外,就遇上了溫孝誠一行人。
“公司臨時有事。”溫云霆薄冷的唇微微勾了勾,不待他們說話,他已然走向了寒舍的大門。
他倒走了,可貴賓廳里,留下了尷尬的顧思語來面對雙方父母。
*
夜晚。
冷寂的陽臺。
樂瑤半躺在椅子上,睡意全無,腦子里,全是顧思語挽著溫云霆親呢的模樣。
揮不去。
忘不了。
輾轉(zhuǎn)反側(cè),樂瑤的眸間。一抹溫?zé)岬臏I水滑過臉頰,滾滾,沒入衣襟之中。
不許哭!她告誡自己。
原本早已經(jīng)放棄。
忘記,一定要學(xué)會忘記!
樂瑤抹掉眼淚,暗暗的罵自己:樂瑤,你真蠢!真是蠢到家了,竟然還對這種人念念不忘。原本,她應(yīng)該恨他,甚至,恨他入骨的,可為什么在見到他時,心會疼得想落淚?
她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虛幻感情,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像過去的日子一樣,將那些記憶統(tǒng)統(tǒng)忘記。重新,開始生活。
對,重新開始生活。
時間,是治愈傷口最好的良藥,她能做的就是,將自己,好好隱藏,好好掩飾,平靜,而低調(diào)的工作,生活。
房間里傳來樂正明的咳嗽聲。
那咳嗽聲,喚醒了樂瑤的記憶,她的心冷冷的收緊了,是的,從前的一切,都是個錯誤,因為那個錯誤,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慘痛。
她的手。又落在了小腹上。
突然,她的心,疼得似乎在流血。
回憶是最可怕的東西,有些事,只要不去想,那么,心就不會疼,可若一旦想起,那么,便是錐心刺骨的疼。
手指,掐疼了掌心。
“我恨你!”
樂瑤閉上了雙眸,任由淚水滑落。
恨。
她怎么能沒有恨呢?
五年前,溫云霆帶給她和家人的,又豈是簡單的傷痛,而是,徹底的滅頂之災(zāi)。
*
樂瑤驚訝的看著辦公網(wǎng)上的人事變更公告。
落在鼠標(biāo)上的右手,微微顫抖。
怎么會這樣?
想到婁默那略胖的臉,以及那日撞見趙珍與他在辦公室糾纏還有,周六,婁默帶著輕佻的暗示。
唉
她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現(xiàn)實,是殘酷的,不待她稍有片刻的喘息,內(nèi)線電話響了,她剛剛接起來,左幼晴冷漠而高傲的說:“到我辦公室來。”而后,電話里,傳來一陣嘟嘟嘟的斷線聲。
她抿唇,茫然的看著電話,而腦海,只有嘟嘟嘟的聲音。
雖然,她努力讓自己平靜。
但,她卻根本無法平靜。
閉上眼,她的身體在輕顫,冰冷的雙手蒙上臉頰,眸間的酸澀與倦懶頓時間微緩解: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雖然相處的時間并不長,樂瑤多少還是了解左幼晴的,想到她毫無理由的針對,樂瑤不敢過多停留,整了整衣角,拿著記事薄與筆,往左幼晴的辦公室走去。
因是周一,格子間里,充滿了眾人忙碌的身影,說話聲,手指落在鍵盤上的聲音,以及其他的一些聲音交雜在一起,可樂瑤心里,空白得黯然,她茫然的走著,甚至,經(jīng)過葉惠身邊,她也渾然不覺。
*
寂靜的辦公室,有的,只是左幼晴敲打鍵盤的聲音。
左幼晴壓根兒沒有看樂瑤一眼,而是在電腦上修改文件。
越是靜,就越讓樂瑤忐忑,她就這樣,靜靜而端正的坐在左幼晴對面,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好。
“左主管。”琢磨不透,忐忑著的樂瑤終于還是鼓起勇氣說話了:“你找我來,有什么事?”
而這時,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樂瑤回頭,來人,她認(rèn)識,是秘書組的張靜瑜,而她,也正好是今天人事變更公告里的一員。
左幼晴自信而高傲的坐著,她的目光,掃過樂瑤與張靜瑜,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yáng):“人事變更公告都看了嗎?”話說話,眉微微一挑。
張靜瑜甜甜一笑:“左主管。我已經(jīng)看過了。”似是表決心,她說:“您放心,我會聽從公司的安排,在新的崗位上努力工作。”
而樂瑤點了點頭,心里,有千萬個不解,除了婁默的一次故意暗示外,之前,沒有任何征兆她要換崗位:“左主管,我在行政部做得很開心,不想換部門。”想到婁默,她感到惡心,而以后,她就要做他的秘書,她怎么會愿意?
張靜瑜剛剛還笑著的面容有一絲訕色,目光,微微的打量樂瑤。
“我進(jìn)公司一年多了,一直在行政部做文員。我很喜歡這個崗位。”明明知道,已經(jīng)頒布的人事更改是無法挽回的,但是,樂瑤還是想做最后的掙扎。
“你是溫氏的員工嗎?”左幼晴冷冷的打斷樂瑤的話,避開她的話,以高姿態(tài)俯視她。
“是。”樂瑤回答,心底,卻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左幼晴唇微微一翹,帶著優(yōu)越的自信感:“既是溫氏的員工,那么,就必須遵守公司的安排。”她的右手,把玩著左腕上那根鉆石手鏈,“除非,你不是公司的員工。”
樂瑤一時語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在乎這一份工作。而現(xiàn)在,爸爸的腳受傷了,而她的這份工作,是他們父女生活的唯一來源。
“好了,張靜瑜,給你半個月時間,好好適應(yīng)一下行政文員的工作。”左幼晴淡漠的交待著:“半個月后,樂瑤,你去市場部報道。”她的話里,帶著趾高氣揚(yáng)的命令,那樣子絲毫不想再聽見任何異議。
“好的。”張靜瑜微微點頭,進(jìn)公司大半年了,一直待在秘書組。雖名為秘書組,其實,做著一些打字復(fù)印的雜事,根本沒有任何表現(xiàn)自己工作能力的時候,因為,秘書組是溫氏替高管們后備的秘書,要有其他秘書離職,她才會有機(jī)會走上真正的秘書崗位。而這一次,她終于有機(jī)會走出秘書組,來到行政部,雖然只是文員,但是,她聽說左幼晴的背景很強(qiáng)大,雖然現(xiàn)在只是行政主管,但是,很有可能會做行政經(jīng)理,甚至,行政總監(jiān),只要她努力討好左幼晴,只要她一晉升,自己也很有可能晉升的。
“左主管。”樂瑤的收微微一緊,想要再爭取。
“出去做事。”左幼晴傲然打斷她的話,帶著幾分訓(xùn)斥,幾分命令:“除非,你不想在溫氏待下去了,否則,必須遵守公司的安排。”她希望激怒一向平靜的樂瑤。希望她真的能頭也不回的離開溫氏。
*
溫氏七樓,員工餐廳。
“你真的要調(diào)去市場部?”葉惠坐在樂瑤對面,眼角,帶著幾分羨慕。
樂瑤苦笑了一下,筷子放在餐盤上,點了點頭。
“樂瑤,可真有你的。”葉惠開心極了:“一聲不吭的,就尋了高職?都知道市場部那邊,獎金是溫氏最高的。”
樂瑤無奈的喝了一口湯,她是窮,她是需要錢,可是
“你知道嗎?”葉惠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趙珍的基本工資是你去了那兒,待遇會提高很多的。”
“你們在聊什么?這么起勁兒?”趙珍端著餐盤走過來,坐在葉惠旁邊。
葉惠臉頰微微紅了,剛剛她在議論趙珍,也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而樂瑤,則是一言不發(fā),只顧著喝湯。
“沒,沒說什么。”葉惠用吃飯來掩飾自己的訕色,可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了趙珍裙子的秘密,她笑著打趣:“原來,你還真將裙子剪短了。”
同樣是工裝,葉惠與趙珍坐在一起,葉惠的裙邊剛剛漫過膝蓋,可趙珍的裙邊太短,剛剛包住臀。
“胡說!我哪有剪短,明明是你腿短!”趙珍倒是臉不紅心不跳,還開起玩笑。
“明明是剪短了,”葉惠將自己裙子與她的一比,長短立見,“要不是那天樂瑤告訴我,我還沒發(fā)現(xiàn)呢。”她一向大大咧咧的,說話也沒有經(jīng)過大腦。
樂瑤尷尬的坐在她們對面。
趙珍倒是神色自然的說:“我的裙邊被熨斗燙壞了,沒辦法。只好剪短了,不過倒還好,還能穿。”說著她抬頭:“樂瑤,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是跟咱們的明學(xué)長吧。”
“沒有的事。”樂瑤淡然的說著,微微的有些納悶:怎么,所有的人都認(rèn)為她會跟明浩在一起?
“不會吧!”趙珍邊吃著飯邊打量著她:“孩子都有了,還不結(jié)婚?難不成,你還想再多玩幾年?”
孩子?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剝落似的,樂瑤生生的咽下了一口飯,哽得喉嚨難受。
“都怪我。”葉惠看著她們倆,微微的惱自己的一時心直口快。
“怪你?”趙珍驚訝的看著她,再看看樂瑤:“難道你們你們是?”說著,她搖頭:“不可能啊,即使你們是那個,樂瑤也不可能懷孕啊”
“我是單身,怎么可能懷孕?”眼看她越說越離譜了,樂瑤正色澄清:“我不過是涼了胃。”
“都怪我一時心直口快亂說話。”葉惠慚愧的說:“樂瑤真的沒有懷孕。”為這事。她懊惱了好些天。
“哎,嚇我一跳。”趙珍拍拍胸口,輕嗔的看著葉惠:“你呀,一向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無端端的,替樂瑤惹了多大的麻煩?哼,你難道不知道,公司里都在傳樂瑤懷孕的事?”
“噢。”葉惠垂頭喪氣的應(yīng)著。
“咱們都是女孩子,名聲很重要的,樂瑤沒有男朋友,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生活作風(fēng)有問題。”趙珍正色說著。
樂瑤抬眸,目光里,是趙珍坦然的神色,而她,卻黯然起來:趙珍明知道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為何。還要跟婁默有關(guān)系?特別是,婁默是有家室而她之前認(rèn)識的趙珍,是活潑開朗可愛的女孩,如若不是那日撞見那一幕,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趙珍竟然會用身體來換取工作,換取錢。
“你別說了,我都快慚愧死了。”葉惠皺眉說著。
“對了,樂瑤,歡迎你成為市場部的一員。”趙珍淡然的笑著,可笑意卻沒有進(jìn)入眸間:“你呀,將消息藏得太緊了,我還是今天早上從辦公網(wǎng)上才得知的。”
樂瑤尷尬笑笑。
“咱們以后在一個部門,工作上可要多多交流哦。”趙珍看著樂瑤,可眼神里,卻沒有了往日的親呢與坦然。
樂瑤點頭。
“趙珍,之前曾聽你說婁總很嚴(yán)厲,是真的嗎?”替樂瑤高興之余。葉惠還是很擔(dān)心她以后的工作環(huán)境。
“其實,婁總?cè)送玫摹!壁w珍淡淡一笑,帶著一股自信微揚(yáng)著頭:“樂瑤只要學(xué)會怎么與婁總好好溝通,那么,工作上,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障礙的。”當(dāng)她說到“溝通”兩個字時,稍稍的停頓了一下,目光,注視著樂瑤,帶著一抹異樣的挑釁,讓樂瑤的心微微的一緊。
“樂瑤,你以后要好好向趙珍學(xué)習(xí)跟婁總好好溝通,爭取也像趙珍一樣,工資像草一樣的瘋漲啊”葉惠不明就里,一個勁的說著。
想到辦公桌上交纏的一幕,惡心感襲來,樂瑤避開趙珍挑釁的目光,她。是永遠(yuǎn)不會去學(xué)趙珍的“溝通”方法,她,也永遠(yuǎn)學(xué)不會。
用晚午餐,樂瑤回到充斥著格子間的開放式辦公區(qū),卻發(fā)現(xiàn),周靜瑜正站在她的位置上,整理著什么東西。仿似自己的隱私被偷窺,她的心底,生出一種微微的窒息。
“你回來了?”周靜瑜沒有絲毫的尷尬,而是坦然的看著樂瑤,并順手將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在樂瑤的辦公桌上。
樂瑤目光所及之處,她的一些私人物品,已經(jīng)移到了辦公桌的角落,而辦公桌上,充斥著周靜瑜的東西,她,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東西,“嗯。這么早?”不是說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交接嗎?怎么,只隔了一個中午,周靜瑜就來了?
周靜瑜圓圓的臉上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神氣:“不早了,快到上班時間了。”一直待在秘書科默默無聞的她,渴望有自己獨立的辦公桌已經(jīng)很久了,所以,她一刻也不想等,急急的將自己的東西搬了過來。她的手移動著鼠標(biāo),突然間,帶著幾分不悅揚(yáng)眉看著樂瑤:“怎么?電腦設(shè)了密碼的?”
調(diào)崗位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了,雖然,已經(jīng)是定局,但是,一時間,樂瑤還沒辦法說服自己,更沒來得及喘息,就這樣,混亂著思緒,開始了工作。
周靜瑜看似機(jī)靈。可腦子卻偏偏執(zhí)拗死板得緊,一個小小的問題,會重復(fù)的問許多遍,甚至,她不會舉一反三,往往,弄得煩亂的樂瑤無言以對。
煩亂的周一,就這樣過去了。
地鐵里,樂瑤思緒混亂,只短短一天,她的世界,變化太多了,心累,讓她整個人疲憊不堪,坐在位置上,她閉上倦意濃濃的眸,似乎只有這樣,她才有一個獨立的可讓她休憩的空間。但耳間。偶爾會充斥著廣播播報站點的聲音。
她太累了。
心累。
怎么辦?這三個字一直布滿她的心房與耳膜。
難道,就這樣認(rèn)命,難道就這樣去市場部,做婁默的秘書?那日,他輕佻的話語,讓她擔(dān)憂極了,真的到了市場部,以后該如何?
可是,她能不去嗎?
周靜瑜的先聲奪人,左幼晴的咄咄之語,讓她無力還擊。
可她不能失去工作。先不說她有沒有能力再找到另一份工作,只說目前家里的情況,她如若沒有經(jīng)濟(jì)來源,那么,再過兩個月,房租都沒辦法交了,
她,好想有個肩膀靠一靠。
曾經(jīng)。那個黃昏,夕陽好美,有一副寬闊結(jié)實的肩膀讓她靠著,那時的她,唇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心,仿若是要溢水蜜汁一樣的甜蜜。
可曾經(jīng)那個肩膀呢?
樂瑤的心底滲出一股冷冷的涼意,那個肩膀,早已經(jīng)不屬于她了。
苦澀。
正在她黯然傷神時,卻有人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明浩溫文儒雅的聲音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親切:“樂瑤,快醒醒,馬上到站了。”
樂瑤揉揉眼睛,揉去眼底的濕意,輕快行駛的地鐵里,明浩俊雅的五官充斥著她的視線,她,愣愣的看著他。
“到站了。”她迷蒙的眼神讓明浩的心在瞬間愉悅起來,不由分說,在地鐵靠站時,他拉著她往外走。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明浩跟隨著樂瑤的腳步,陪著她,往家里走。
“怎么了?不開心?”見她一直不說話,明浩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樂瑤搖搖頭,夏日的街道,充斥著熾熱與灰塵:“沒事。”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隱忍,她故做輕松的,卻發(fā)現(xiàn)明浩手里的藥包。
“這是給樂伯伯的。”明浩淡淡一笑:“醫(yī)生說,這藥,得兩天煎一副。”
“謝謝。”樂瑤微微的垂眸,腳下的步伐卻越漸沉重,她都已經(jīng)記不得,她曾對明浩說過多少次的謝謝了。
明浩有些黯然,他想要的,不是一句謝謝。其實,之前從地鐵里,他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倦容,知道她每天都會坐這一趟地鐵回家,為了與她不期而遇,明浩在地鐵站等了近一個小時,幸好,他遇上她了,“樂瑤。”
“嗯?”
“我能讓我照顧你嗎?”有些話,他猶豫著,還是說出了口,而這時,一輛警車呼嘯而過,將他的聲音湮化在尖叫的警笛聲里了。
“什么?”樂瑤有些走神,沒聽清他說的話。
“能”再一次,明浩卻說不出口了。
樂瑤抿唇,她,很累很疲憊。也就沒有再追問了。
看著她的倦容,明浩心疼極了,其實,只要她開心就好,但是,這五年來,他很少見她笑過,如若不是他認(rèn)識她比五年更久,他還會以為,她根本不會笑。
其實,她笑起來很漂亮,至少,他一直這么認(rèn)為。
*
半夜,樂正明從床上摔下來樂瑤被一聲重響驚醒,她驀的從床上坐起來。
“哎。”樂正明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
樂瑤不加思索的打開燈,沖到樂正明的房間,卻見他。正倦縮著身子躺在地上。
“爸!”樂瑤嚇得不輕,趕緊扶著他起來。
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什么,樂正明額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的往下墜,腳裸上傳來的巨痛讓他難以承受,已經(jīng)好幾天了,雖然敷著草藥,吃著中藥,可是,他扭傷的左腳卻不見絲毫的好轉(zhuǎn),甚至,受傷的地方紅腫得更厲害了,為了不讓女兒擔(dān)心,他將自己的傷痛掩蓋得很好,但是,腿傷疼得他整晚整晚睡不著,之前,他一翻身,受傷的腳碰到了床沿,疼得他受不了就滾下了床。
樂瑤咬著唇,使出全身的勁才將他扶到床上,燈光下,他的左腳,雖然包裹著草藥,但是,連小腿,都腫得像泡一樣。
淚水在眼眸底回旋,啞然間,樂瑤心酸得想哭,但是,她卻什么也沒有說出口,而是安頓好樂正明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沒有多想,她的手指在電話上熟練的按著鍵,可是,話筒拿起的時候,電話那端,卻傳來機(jī)械的聲音:“您撥的用戶已停機(jī)。”
怎么會停機(jī)?
樂瑤又開始按鍵撥打著,可是,這一次,仍舊傳來冰冷的機(jī)械聲。
明浩的電話真的停機(jī)了?
窗外,夜色中,帶著點點星光的閃爍,明天應(yīng)該會有一個好天氣,可是,不知為什么,樂瑤的心,卻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不為任何人,只是為自己。
*
冰冷的走廊,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樂瑤的呼吸。
剛剛,在門診,看骨科的老中醫(yī)替樂正明檢查之后,生氣的訓(xùn)斥她,言語間。并不客氣,大意是她這個做女兒的太粗心,怎么會讓樂正明的腳傷延誤了好幾天的時間,以致于錯過了最佳治療期。
她沒有辯白,確實,是她太粗心了,早知道,還是應(yīng)該軟磨硬泡讓他到醫(yī)院來看看。
剛剛,經(jīng)照X光確認(rèn),樂正明的左腳裸脫臼了,而不是之前的小骨科診所所說的扭傷了。
而現(xiàn)在,樂正明正在治療室進(jìn)行骨位糾正治療。
而她,則不安的在走廊里來回的踱著腳步,她很著急,不知道樂正明的治療情況如何了。
“啊”任治療室緊閉,但是,樂正明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卻刺疼了樂瑤的耳膜,她的心。緊得難受,眸間濕潤。
時間,一分一秒,仿佛過得太慢太慢了。
終于,治療室打開了。
樂正明被推了出來,他的左腳,已經(jīng)打上了石膏,很快,他被安排在了病房。
“爸。”樂瑤忍住眸間的濕意,擔(dān)心的喚著,她的耳膜里,仍舊充斥著他的那聲慘叫。
樂正明安慰著女兒:“我沒事了。”
樂瑤替他擦著汗,可是,卻落淚了。
“傻丫頭,別哭。”樂正明用帶頭粗繭的手擦著女兒的淚水,躺在病床上的他,面對女兒的淚水,感到很無助。,他的心底,擔(dān)心又多了一層,如果他真有什么事,他的樂瑤,該怎么辦?“快去給明浩打個電話。”其實,他并不想麻煩明浩,只是,旁觀者清,他自是清楚明浩對樂瑤的心思,他只是想努力,讓他們走在一起。
“有我照顧著,不用麻煩人家了。”樂瑤擦干眼淚,將枕頭墊在樂正明身后。
“你還要去上班的。”樂正明說著,他想,利用一切可能,替明浩創(chuàng)造機(jī)會,如果他們能在一起,他也就放心了。
“難道他就不用上班了?”樂瑤輕嗔的看著爸爸:“我今天請了假,在醫(yī)院照顧你。”心底的愧疚讓她很難過。
“明浩周二沒有課。”樂正明說。
樂瑤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樂正明在心底微微一嘆:”別問這么多了,快去給他打個電話。”
“他電話停機(jī)了。”樂瑤不忍爸爸失望,但終還是說出來了。
“不會的。他的電話是學(xué)校給配的,怎么可能停機(jī)?”樂正明搖頭不信,接著,說了一串?dāng)?shù)字。
樂瑤不解的微微皺眉:“咦,他換號碼了?”
“他早換號碼了。”樂正明悶悶的搖搖頭,待樂瑤離開病房,他才重重的嘆息著。他這個女兒,在感情面前,怎么這么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