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若秋把小妖孽送到幼兒園后,獨自開車到了300醫院。
嬤嬤已經在住了五天了,都沒有要醒的跡象,醫生也下達了幾次病危通知書,谷若秋一有時間就會到醫院來看看。
對于嬤嬤,谷家四兄妹都有很深的感情。當年谷父谷母長年在外,谷若秋的兩個兄長就寄養在嬤嬤家。嬤嬤年輕時,丈夫戰死,無兒無女,建國后。谷母又先后生了谷永淳和谷若秋,忙于沒人帶,便將嬤嬤從老家接來幫忙,這一來,就是五十年。
于谷家四兄妹來說,嬤嬤就像是他們的養母一樣,那種親情,很深厚。
“谷老師,您來了?”外的護士看見谷若秋,微笑著說,然后拿出隔離衣和口罩讓幫她換上。
“嬤嬤今天怎么樣了?”谷若秋邊換衣服邊問。
“還是老樣子。”護士說,“血壓和心跳都不穩定。”
谷若秋換好之后,戴上口罩,推開房間,穿過走廊來到嬤嬤的病房。
她坐在病床邊。看著滿身儀器的嬤嬤,嬤嬤已經年逾八十,昏迷的她,看起來氣色相當差,整個人毫無生氣的躺在那兒。那樣子,看起來孱弱極了。
谷若秋垂眸,正在黯然難過時,感覺到身邊的手指動了動,她微驚。看著嬤嬤的臉,“嬤嬤?”
嬤嬤的眼皮在顫抖,很快,便微微的睜開一點。
“嬤嬤,你醒了?”谷若秋欣喜不已。
嬤嬤昏黃的眼眸黯淡無神,怔怔的看著她,那滿是褶皺的唇微微顫抖著,好像,在說什么。
谷若秋湊過去,“嬤嬤?”聽了好久,才聽到顫顫的聲音,“今笙是你嗎?”
谷若秋微怔,“嬤嬤?”
老嬤嬤眼底有淚,聲音有些沙啞,但還算清晰,手指微微的摸著谷若秋的手,“今笙今笙”
谷若秋聽了之后微驚,“嬤嬤,我是若秋。”
“若秋”嬤嬤閉上眼,淚流落。
“嬤嬤你感覺怎么樣?”谷若秋問。
嬤嬤不再說話。只是默默流淚。
谷若秋立刻叫了醫生過來,醫生檢查后,皺了皺眉,對嬤嬤的身體狀況并不樂觀,只說,“谷老師,病人的情況不太好,你們要有思想準備。”
“她不是已經醒了嗎?”谷若秋置疑道。
醫生微微嘆道,“她雖然醒了,可意識并不清楚,谷老師,如果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回光返照。”
谷若秋難過不已。
之后嬤嬤時而醒來,時而睡著,時而喃喃細語。時而只是流淚。
偶然,又聽見她低喃著,“今笙今笙”
聽她不停的念嘮,谷若秋又想到了今笙,濕了眼眶。曾經,嬤嬤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他們四兄妹,對谷家養女的今笙倒并沒有特別的喜歡和寵愛,卻不曾想,臨到老了。才念念不忘今笙。
聽她一直叫著今笙的名字,以為她想見今笙,谷若秋忍不住告訴她,“嬤嬤,今笙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老嬤嬤老淚縱橫,低喃,“今笙”
“嬤嬤?”
老嬤嬤卻突然抓住她的手,“今笙對不起”
谷若秋驚訝的看著她,回想起她醒來一直斷斷續續說的話,驀的,隱約猜到了什么,“嬤嬤你對不起今笙什么?”
老嬤嬤驚的松開她的手,神情顫抖,“…今笙回來了”
“她沒死!”谷若秋試探的說。
“死了死了”
見她意識不清,不管怎么問。卻只會說這幾個字,谷若秋便放棄了試探她。
可不料,老嬤嬤突然又說,“女娃娃今笙生了女娃娃。”
谷若秋大驚,今笙去世時。懷孕不到五月,怎么會生孩子?“嬤嬤,到底怎么回事了?今笙什么時候生的孩子?”
老嬤嬤神情呆滯,目光癡癡的望著天花板,偶爾會念叨著“今笙”。偶爾會流淚。
谷若秋坐在病床旁,看著嬤嬤的樣子,思緒一片混亂。
她的心思太過細膩,不由得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有一種可能存在,她立刻離開醫院,驅車來到首都最高行政中心。
所有的人都認識她,一路上,她暢通無阻。停好車后,她穿著的大衣,腳踩著黑色高跟鞋大步往辦公樓走去。
朱首長正從外面回來,在大樓里看到妻子窈窕的身影,叫了她一聲。可她似乎沒聽見,大步的上了樓。
這臨近中午了,她是來找他一起吃飯的嗎?想到昨晚纏綿時她柔情似水,朱首長揚揚眉,抿抿唇。心情大好。
可朱首長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整了整衣裝,推門而進,卻不見她的身影,他疑惑:她沒來找她,去哪兒了?
“谷老師,”江辰見她行色匆匆,頗感意外。
谷若秋說,“我要見谷書記。”
“書記在元首辦公室。”江辰說。
“他什么時候回來?”谷若秋問。
江辰搖搖頭。
“我能進去等他嗎?”谷若秋指指谷永淳辦公室問。
江辰想了想,推開辦公室的門。“請。”
谷若秋到行政中心來的次數不多,幾乎都是來找朱首長的,這是她第一次到谷永淳的辦公室來,當她看到那寬大的辦公桌上的全家福時,微怔。
這張照片。她沒有。
她拿著相框細看,當年,父母還健在,他們兄妹四人都風華正茂她還記得,照這張全家福時正好過年。她才十七歲
她記得,那一年過年,谷父帶著他們兄妹四人去朱家拜年,當年,朱首長也剛過二十。不知道是不是長年待在部隊,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當朱家父母夸她越長越漂亮時,她害羞的紅了臉,目光無意掠過坐在對面的朱首長時,發現他正襟坐著。臉色冰冷。
想到那一幕,谷若秋心底起了波瀾,用現在的話說,那時的朱首長,渾身散發著一種禁欲氣質。而現在的他,私底下對她卻極,呃,想到丈夫,她耳根微燙
只聽辦公室門打開的聲音,谷若秋抬頭,臉上的紅暈還未過去,驚訝的看著走向她的朱首長,“你你也來找三哥?”
“你來做什么?”朱首長是來逮她的,知道她來了行政中心。卻沒到他的辦公室去,那么,就只會在這里了。
“找三哥。”看到他,又想到他二十歲時的禁欲模樣,谷若秋心底柔軟極了,準備將手里的相框擱下。
豈料,朱首長一把拿過她手里的相框,看了看,“全家福?”
“嗯。”谷若秋看著他,輕聲說,“我十七歲那年照的。”
朱首長抬眸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到相框上,“你那個時候,太丑了。”
谷若秋皺眉,不悅,捏住相框一扯,可朱首長拿得牢牢的,就是不松手,眸底帶著深意看著她。
這一扯一拉的,朱首長眼底隱有笑意,“說你丑,你還不樂意了?”
呃!她微窘,從小到大,說她丑的,他是第一個,她別扭的不想理他,用兩只手,欲將相框搶過來。
朱首長是存了心要不松手。
嘩,相框扯散架了,照片落在地上,谷若秋輕嗔的看他一眼,俯身去撿,卻無意的看到了那張小小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