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說話的時候視線都放在陸茵身上,那平靜如湖面的眸子像是突然被人投進了一塊石子,蕩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陸茵看著愣了神,卻很快又反應過來了,哼道:
“那你既然死皮賴臉的讓別人喜歡你,現在又怎么黏上我的辰風哥哥不放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陸茵十八歲的認知里,自然將唐晚歸到了不檢點女人的行列中。
唐晚沒有怪她,卻是好笑道:“黏上他的可不是我。”
她的眼底閃著戲謔的光,讓陸茵的臉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她據理力爭:
“我是喜歡他,所以才不能容忍隨便的女人嫁給他,你這么隨便就丟棄愛人的人,我怎么放心讓辰風哥哥娶你!”
隨便……丟棄嗎?
唐晚心尖酸酸脹脹的疼,她盡力忽視那種感覺,可是慢慢的疼的她眼眶都濕潤了。
不過卻是眨眼之后,一切恢復如初。
她將書放在陸茵手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掌,昨夜在醫院護士給她上藥的時候,雖然顧辰風抓著她,可是她掙扎的厲害,到今天手掌都還疼著。
她抬眼看過去,在對方疑惑的看著她的時候,她說:“既然這么不放心,為什么不拿點實際行動呢?”
實際行動……
說起這個,她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當年到底是怎么行動的,變著法的接近唐秋山,死皮賴臉的睡著他的床……
可是后來一點一滴全都滲透到生活里,一切都水到渠成。
陸茵聽了她的話,訝異道:“你這個女人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你居然叫你的情敵搶你老公?呸,未來老公?”
難道女人不都是應該捍衛自己的婚姻,捍衛自己的幸福嗎?
哪有人像她這樣的,慫恿別人挖自己的墻角。
唐晚將書拿了回來,而后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你還真不勇敢。”
陸茵急了也站起來,她比唐晚矮了一點點,只是微微抬眼瞪著她,臉漲的通紅。
“誰說我不勇敢,你們都要結婚了我有什么辦法?”
結婚……
唐晚像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起離開度假山莊之前,唐秋山在木屋里和她說的那番話。
她忽然覺得心底發慌,也不再看陸茵,直接朝著別墅跑進去。
陸茵看著她跑遠的身影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這女人,真怪!
……
唐晚回到房間后,想到這個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那種東西,所以換了一身衣服之后離開別墅。
好在顧辰風不再限制她的自由,她想出門沒人攔她。
只是在出門的時候給他發了一條信息報備——
我想回住的地方拿點東西。
唐晚回到小區樓下時,已經是傍晚了,她匆匆上樓,卻在門口的時候震得眼底顫抖了一下。
門……怎么虛掩著的?
難道進賊了嗎?
唐晚心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連忙閃身躲在門邊,然后單手按在門上,猛地將門推進去。
“哐”的一聲,門重重的撞擊在墻上,墻上剝落的白灰揚了一地。
白蒙蒙的一片讓唐晚忍不住蹙了蹙眉頭,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里面有動靜傳來。
待到白灰全都落下后,她才持起門邊的一把廢棄掃帚,神情戒備的一步步朝里面走。
十幾平米的屋子只要隨意掃視一眼就夠了,里面沒人!
唐晚伸手燈打開,屋內和她預想的一樣,狼藉一片。
桌椅被掀翻在地,窗戶的盆栽也被丟在地上,花盆碎了,下了幾天雨泥土都濕了,亂七八糟的灑了一地。
沙發上有兩件收起來還來不及疊的衣服被人隨意丟在地上踐踏,上面還留著腳印的邊緣,抽屜的東西都被倒出來,到處都是零碎的東西。
唐晚蹙著眉頭長長的深呼吸。
這片區域什么人都有,家中遭賊已經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而且這里的門鎖簡單,只要有心之人就能撬的進來。
好在她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那些賊也撈不著什么好處。
她走到桌旁,桌上的臺歷下露出一個玻璃瓶的一角,她舒了一口氣,好在這東西還在。
唐秋山給她的避孕藥自然是出自秦恒之手,秦恒的藥總比外面藥店的藥好的多。
既然都是要吃,還不如選擇減少傷害的方法。
就在她旋開瓶蓋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看著那串號碼失神了幾秒,而后才接起來。
她沒開口,而是等著對方出聲,終于在雙方沉默了幾秒之后,電話那頭傳來那人一貫低低的聲音,而今天聽著像是有些中氣不足。
“晚晚,記得把藥吃了,你知道我不要孩子。”
這人的語氣還是這樣,唐晚拿著瓶子紅著眼眶冷冷的笑了笑,還真是“默契”。
從前她和唐秋山就十分有默契,很多事情兩人都是心照不宣,只是沒想到連這種事情也是。
她也不說話,而是倒出一顆藥連水都不用喝直接咽了下去。
唐晚的手在顫抖,瓶子就掉在地上,慢慢滾到桌下,她也不彎腰去撿,而是望著它發呆。
過了一會兒,那人低低的聲音又傳來——
“我給你的時間不多,取消婚約還是要沈清如真正消失,你自己選擇。”
忍了忍酸脹的眼睛,她嘴角凝著的苦笑越來越濃,半夜唐唐的危機以及唐秋山的威脅都充斥著她的腦海,隔著手機,歇斯底里:
“唐秋山,你妄想動她一根頭發!”
唐秋山忽然輕笑了一聲,卻是殘忍道:“如果我動了你又能怎么樣,跟我拼命嗎?晚晚,別忘了,你的命也是我的!”
電話掛斷了……
唐晚凝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瞬間淚水奪眶而出。
她頹敗的坐在沙發上發了很久的呆,直到天都黑了,她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慢慢的站起來。
卻在站起來的一瞬間,余光瞄到了被仍在地上的抽屜里的幾張鈔票……
她腦子迅速一轉,蹲在地上將那幾張鈔票攥在手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這是她放在抽屜里的錢,雖然只有幾百,可要真是入室偷竊的話,小偷不可能沒看到這幾張,更不可能不拿走。
唯一可能的就是……
她慢慢的掃視了一眼窄小的房間,手指都泛著冰涼。
那就說明,撬門進來的人不是小偷!
唐晚站起身子朝著門口看過去,如果不是小偷的話,那會是誰呢?
思前想后,唐晚都想不出會是誰。
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定了定神,收拾了幾樣換洗的衣服,迅速離開。
可就在她往樓下走的時候,忽然從黑暗里竄出幾道人影,一道光從她的眼前閃過,她立馬意識到架在她脖子上的東西是什么。
“麻煩唐小姐和我們走一趟了。”
這聲音……有點耳熟。
可還不等唐晚反應,那些人就催促她下樓。
樓下還有顧家的司機,然而她能感受到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刀鋒上的寒氣,她只好收了想要逃走的念頭,只能到時候見機行事了。
那些人打算帶著她從一層到二層之間的窗戶跳出去。
借著不遠處的路燈,她才看清楚威脅她的人是誰。
跳下去兩個人守在下面,那人推了推她:
“唐小姐的司機還在樓下,只能委屈你跟著我們走這條路了,唐小姐身手了得,不會連這個都跳不了吧?可別讓我們的三爺等急了。”
是了,他是雷之行身邊的人。
唐晚想到那晚好像變了一個人的雷之行,忽然有些膽寒。
而且雷之行這三年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兩人見面都是只在她去還錢的時候。
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難道撬開她房門的人是雷之行?
但還不及她細想,就被人半推了下去。
雷之行坐在車里,黑漆漆的商務轎車像是一只靜待獵物的兇獸。
唐晚被人推上車,而后車門關上,所有人都在車外,車里只有她和雷之行。
從她上車到現在,雷之行就一只盯著她看,他忽然說:“唐晚,聽說你要結婚了,我有一件禮物要送你。”
聽到禮物兩個字,唐晚蹙了一下眉頭。
而且她不認為雷之行會送她什么結婚賀禮,不知道他葫蘆里又在賣什么藥。
雷之行微微轉身,從后面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盒遞給唐晚,冷冰冰的蛇眼盯著她看,嘴角邊的笑意味深長,卻十分瘆人。
“打開看看,你會喜歡的。”
唐晚根本沒辦法拒絕,將比手掌大一些的禮盒接過來,手指冰涼的一層一層拆開——
里面是一個玻璃瓶,而瓶子里放著一個東西。
燈光太過昏暗了,她看不清里面的東西是什么。
只聽雷之行說:
“我知道五年前唐秋山命宋欣帶你去做流產手術,害你失去了孩子。”
去城南碼頭的那一次,雷之行就已經知道五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他的話唐晚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忽然聽到這些字眼,再久的回憶都會被翻起。
她捏著瓶子,盡量讓自己的呼吸慢慢恢復正常,問雷之行,“你什么意思。”
雷之行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而后視線慢慢下移,落在她手里的玻璃瓶里,陰測測的笑道:
“這是從宋欣身上拿下來的……”
他忽然靠近,湊近唐晚蒼白的臉色一字一句的說:
“唐晚,我為你報仇了,你難道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