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丞相府極為低調，你這個時候把我叫來做什么？”康蕓問中行輕舍。

“自然是向你傳遞消息了。田恬沒有辦法向那些人的家人交待，讓我給我遞個話兒，還有，姜眉出走了，好像她是去找姬無骱去了。”中行輕舍道。

康蕓皺著眉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么。

萬相寺。

萬相寺起火，康烽請罰，皇上也準許了。如今他已不再是兵部侍郎，不過實權卻還是在的。慕盈盈此時正與康烽圍坐了喝著一壺熱酒。

“唉，如今我落魄了，也只有齊陽公主看得起我了。”康烽道。

慕盈盈不悅了：“康大哥在說什么話，不管是不是在朝為管，咱們終是一起長大的，我還能將這情分生疏了？再說了，你的那些什么紅粉知已，卻是假的，不過是想你多在她們身花些銀錢，多給她們帶去一些關系罷了。”

康烽點頭，承認是。他朋友是不少，但沒有幾個是真心當他為知已了，當然了，除了醉仙樓那一位。吳千語可是真心實意關心他的，只不過最近他故意避開了她。

“齊陽，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不必再跟著我了，我沒事，真的。”康烽道。

慕盈盈的眼色暗了暗，終是點了點頭。她再關心康烽，康烽也不肯將心事告訴她，他有了煩惱寧可去喝酒，去青樓發泄也不愿意對她提起。慕盈盈的心里有些涼，但是她卻也有不甘。

康烽提著一小壇酒走在街上，他自己也沒有注意，自己去的方向竟是醉仙樓的方向。前面的街口有人群在那里圍著，似是起了爭執，康烽一只手握了自己的佩刀，往那邊走去。

吳千語垂著頭，她低聲道：“媽媽，我已經想清靈了。”

那媽媽又冷哼了一聲：“怎么竟是個給臉不要臉的！你出去了有什么好？指不定過幾個月就要餓死街頭了！那康公子如今落魄了，你卻在這個時候跟著人家，你能有好日子過么？”

汝真又杠上了那媽媽：“這說明人家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女子，你說話怎么這樣！”

“重情重義？重情重義能當飯吃么？”媽媽也提高了聲音。

汝真的眼角掃過康烽，她臉上一喜，立刻拉了康烽道：“哎！康公子！你來的正好！吳姑娘看你如今總是悶悶不樂便想要在你身邊安慰一番，你倒是說句話呀！”

康烽看看吳千語，吳千語的眼里含著千言萬語，他卻說：“吳姑娘，康某不值得你如此對待。”

“我說吧！你且就是自作多情！”媽媽笑開了。

吳千語的臉漲紅起來，她扭頭就要走，汝真卻一把拉住了她：“別走！康烽不要你，我們姑娘要你！我們正好缺個人呢！”

康烽看向了汝真，汝真用鼻孔沖著康烽道：“薄情薄義！真是糟蹋了吳姑娘的一片心意！”

汝真拉著吳千語就擠出了人群，汝赫也從布鋪子里買布回來了，她一與汝真接頭便看到她拉著吳千語，而且康烽還在不遠處跟著她們。

“汝真，這是怎么回事？”汝赫問。

汝真理直氣壯地道：“還不是那個醉仙的樓的媽媽，吳姑娘想為自己贖身，她卻不讓，還對吳姑娘冷言冷語的，我看不過去，就幫著說了那個婆子幾句。你說氣不氣人，吳姑娘明明是為了康烽好，可是康烽卻反而不領吳姑娘的情，還讓吳姑娘當眾難看！真是氣死我了！”

汝赫就知道是汝真多事。她看看汝真的后面，康烽正遠遠地跟著她們。汝赫道：“汝真，這種事情你也管？感情的事，本來就是你情我愿，康公子實是不敢面對吳姑娘的感情，你就怪康公子，那皇上對咱們的曹娘那樣，你是不是也該怪曹娘無情了？”

“你那是說的什么話！他們這是兩碼事，能放在一起說嗎？”

“怎么不能放在一起？這都是一廂情愿的事啊！”

汝真突然感覺汝赫說的也挺有道理的，她努努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吳千語看著汝真與汝赫為她絆嘴，她道：“多謝汝真姑娘，我就在此與兩位姑娘道別吧。”

“哎！你別走，我也對著那個婆子橫了半天，如果你真不好了，我反而沒有面子了！反正你目前也沒有住處，不如去萬相寺吧？你左右是為了康烽，那里離他還近些。他是不如從前了，你卻還是一心一意為了他，這樣的女子上哪里去找？”汝真對吳千語的同情太過泛濫，她是幫定吳千語了。

汝真的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汝赫也不好駁了汝真的面子，她只好也說：“是啊，吳姑娘，不如你先住在萬相寺吧，興許康公子也是一時心情不好，誰都不想理會，你開解了他，他興許就心情好了呢？”

吳千語推不過兩人的好意，只好跟著她們一起回了萬相寺。

曹初靈聽說了汝真與汝赫做的“好事”，她卻只有苦笑了。這兩個姑娘卻是和自己的性子越來越像了，要是她遇上這等事，她也不敢說自己能袖手旁觀。反正吳千語已經來了，先讓她住下。

“曹娘，你說這個吳千語姑娘是不是挺可憐的？這下她也無依無靠了，而且康烽還如此對她，她應該很傷心吧？”晚飯過后，汝真還對曹初靈說著吳千語的事情。

“不就是康烽心情不好么？角鹿好歹哄哄他他就會樂起來。不過吳千語的事情，還得是靠人家自己，你做到這里就好了，不要再插手了，免得讓康烽左右為難。”曹初靈囑咐著汝真。

汝真本來是想反駁的，可是又想起了汝赫在街上說的話。想想這件事套在曹初靈與慕昊天的身上，她無論如何是站在曹初靈這一邊的，于是她便住了口，沒有再說什么。

曹初靈的院子里住著吳千語，康烽干脆也不來曹初靈的院子了。但是角鹿卻還是像以前那樣帶著鹿瞳往康烽的院子里跑。

康烽現在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喝酒，再就是與自己的屬下比武。角鹿都已經快四歲了，都會像模像樣地打一套拳法了。

角鹿前腳跑，鹿瞳便在他屁股后面跟著，兩個小子一前一后進了康烽的院子，康烽一看到這兩個小家伙便樂了。他蹲下身子一手抱起了一個問他們：“這么早來我這里了？你們可是吃過早飯了？有沒有給叔叔帶些好吃的！”

角鹿立刻伸出了手來：“有汝真做的糕點！是甜的！”

鹿瞳也伸出手來：“還有小包子！”

“乖乖！一會兒叔叔請你們喝酒！”康烽笑著放下兩個不家伙，將點心打開了就吃。

鹿瞳托著下巴看著康烽吃喝，角鹿問了一句：“汝真說，你不肯再來院子里玩兒了，是因為那個吳阿姨，其實我不大喜歡那個吳阿姨。”

康烽被噎了一下，他問：“哦？你不喜歡那個吳阿姨？為什么？”

角鹿認認真真地想，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也說不明白是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歡。我看汝真那樣不喜歡聞人姐姐，但是我也好喜歡聞人姐姐，但是這個吳阿姨，汝真喜歡她，我卻是真的不喜歡她！”

角鹿也不知道是受人指使的，他有時候叫汝真的名字，有時候想吃好吃的了便叫她一聲“阿姨”，但是對于聞人姒兒，他卻一直叫“姐姐”，為此汝真暗地里數落了角鹿好幾回，可惜，角鹿才不聽她的話。

“我也不喜歡！”鹿瞳也跟著角鹿說。

“小跟屁蟲！你不要說話！”角鹿沖鹿瞳道。

“我不是跟屁蟲！我是想說我同意你的看法！”鹿瞳毫不示弱。

“好吧，乖弟弟，以后哥哥喜歡的你也要喜歡，哥哥不喜歡的你也要不喜歡，聽到了嗎？”角鹿摸了摸鹿瞳的頭。

“好！”鹿瞳乖乖地答應。

康烽看看角鹿就笑了，他從小就這樣霸道，長大了還不知如何呢。

“哦，你們兩個今天怎么過來了？你們娘親不管你們了？”康烽問。

“我們是有事才過來的！”鹿瞳立刻道。

角鹿捂住了鹿瞳的嘴，他道：“沒事，就是汝真做了湯餅，叫你去償償。”

康烽瞇著眼睛看角鹿，但是角鹿的臉色卻不變。康烽立刻就明白了：“是你娘親又有話對我說吧？每次都是這樣，有話問我不直說，偏偏要說請我吃飯。”康烽站起身來拉著兩個孩子往外走。

角鹿與鹿瞳跑進了曹初靈的院子里，他們兩個圍著曹初靈打鬧著，曹初靈給了汝真一個眼色，汝真立刻去叫吳千語了。

康烽進了院子便聞到了炒菜的香氣，他心情也立刻好了起來：“曹娘今天果然做了吃的！倒是什么？汝真的手藝真是越發的好了！”

曹初靈笑笑沒有接康烽的話。吳千語從屋子里走出來，康烽立刻明白自己是來做什么的了。看著吳千語對自己有些閃躲的臉色，他慶幸起前些時候自己一心想要對曹初靈表白心意民起來。還好，自己和她沒有到那個地步。

如果吳千語不對自己如此，或者兩個人還能時常見面，聊天喝酒。但是吳千語把話挑明了說，康烽突然就感覺自己有些不再愿意面對她了。也許自己如果真的與曹娘表白心意后，也她也是這個樣子的呢。畢竟自己不喜歡吳千語，而曹娘也不喜歡自己。

“吳姑娘也在這里，真是巧了！”康烽作出一幅笑臉來。

“康公子，吳姑娘在這里你不是知道么，這個問候可真夠生硬的！”汝真打趣著康烽。康烽嘆了口氣，每回來都得受著汝真的冷嘲熱諷，現在他倒是習慣了，哪一天汝真不說他兩句，也許他還會感覺不自在。

“是啊……我餓極了，快快上飯吧！”康烽苦笑著。

康烽以為曹娘會和他提起吳千語的事，沒想到她卻是什么都沒說，這頓飯就這樣吃了，康烽倒有些感激曹初靈。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消受得起美人恩的。

從曹初靈的院子里出來，康烽并沒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他也不知是為何，今天晚上好像許多心事一下子涌上了心頭，他只想在后山走走。

夜風涼寒，樹葉瑟瑟作響，康烽縮了縮脖子，看看天上。一輪彎月不算明亮，草眾里時不時傳來蟲鳴聲，春天已經接近尾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