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凋零的落葉在地上繾綣是秋天的主旋律,秋風掃葉,逆風飄起,隨即又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另一個角落,難免讓人有幾分傷過。
花柏梔關上了窗戶,不想看外面凋敗的落葉,往常該有的詩情畫意在此時只剩下濃濃的憂愁,怎么化都無法化開。
這邊花柏梔無不關心的看著元恩薰優雅的吃下藥丸,就怕這藥酌又使出什么幺蛾子。
“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點?”
看著這張糾結的臉,元恩薰笑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傷口已經不那么疼了,只是有些癢,“這又不是仙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見效”。
花柏梔一下子又被元恩薰的笑容晃了神,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元恩薰突然想起了山洞里發生的事,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花柏梔一下就知道元恩薰在想些什么,自己擔心的太過了,她尷尬的假咳了兩聲,“是啊,又不是仙丹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
“這藥是不是仙丹,薰兒姑娘你不會不知道吧?”,一道爽朗帶著磁性的聲音隨著開門進入兩人的耳朵,兩人皆抬眼望去。
“藥公子?”,元恩薰半躺著看到進來的人,以為自己眼花了。
“正是在下”
“那這里是……”
花柏梔一臉警惕的打斷了元恩薰的話,語氣不善,“濟世館”,看來這家伙沒有說實話,什么公子,都年過半百了,有這么老的公子哥嗎?
元恩薰疑惑的看著花柏梔,藥酌則是戲謔的看了眼花柏梔。
“多謝公子搭救之恩”
元恩薰沒有下床,只是在床上行了個虛禮。
“客氣”,藥酌自顧自的在圓桌坐了下來,“相逢即是有緣”。
花柏梔撇了撇嘴,這個老男人真的是,臉皮真的有夠厚的,不知道搓衣板能不能搓下一層來,看一下是什么做的。
“打攪公子多日,我二人也該離去了”
“此言差矣”,藥酌眼眸閃過一絲了然,“柏梔兄已經將你們的情況與我說了一通,朋友之間不是應該互相幫助么?你留于此,我還能為你打點一二,元府在京,遠水救不了近火”。
元恩薰表情未變,雙目凝視著他的雙眼,不知對方的話是真是假,然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似乎在想些什么的人。
“那就有勞藥公子了”,元恩薰點頭答應了,她現在有傷在身,根本無力解救元博麟他們,出了濟世館很可能就會遇上那些殺手,在這里反而安全些。
“不必如此客氣”,藥酌說的合情合理,任誰都不會懷疑他的用意。
花柏梔眉頭深皺,藥酌是真的給元恩薰解藥了,還是又給她下了其他毒,為何她覺得不安,為何要留下她,是真的要幫助她,還是想用元恩薰來拴住她呢?
“如果我所言不差的話,令弟的毒已然難以控制了”
看著那張似真似假的表情,元恩薰沒有必要瞞他,這些年他有可能已經尋到解藥了,只是,她看了眼還在處于自己世界的花柏梔。
似乎是看懂了元恩薰的疑惑,藥酌接著說道,“柏梔兄也非常擔心令弟的病情,才會將所有事情告知于我”。
“……”,泥煤,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元恩薰神色染上了哀傷,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藥酌的話,“從十五開始我就一直用內力壓制住他的毒性”。
“藥公子,可有找到解藥?”,元恩薰不信眼前的人會放棄尋找元博麟身上的毒的解藥,上次他問自己可否將元博麟留下來的時候,她就看出了他眼中的執著,還有那種醫癡對追求高超醫術的狂熱。
難道兩年前自己做錯了,當初若是把元博麟留下了或許已經找到了解藥,只是她太害怕失去麟兒了,她不敢賭上他的命,他還那么小,還有那么長遠的路要走。
“我還是當初那句話,可能已經找到了,可能沒有找到”,藥酌語氣淡淡,但是花柏梔和元恩薰都看他對試藥的執著和瘋狂,而且此時的元博麟的毒已經沒有辦法控制了,他猜元恩薰會賭上一回。
元恩薰臉色一冷,“我也還是當初那句話,我拒絕,我不會拿麟兒的命去賭。如果公子沒有十分的把握,我是不會把麟兒交給你的”。
藥酌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花柏梔,并沒有因為元恩薰的話而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嘴角依舊是勾起的。
正當三人都安靜下來,一時無話可說的時候,毛雞進來了,小聲的在藥酌的耳朵旁講了幾句,只見藥酌皺了皺眉,嘴巴輕啟,“不見”。
另一邊……
“如何?”明永沐的臉是鐵青的,這路程還行不到三分之二,卻出現這么多傷亡。
“死了三十五個士兵,十九人受重傷,還有不少人受了輕傷”
“糧草呢?”
“燒了一大半”
這才被人突襲,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這是他這個主將的責任,“如實向父皇上報,其余的本王回去再向父皇請罪”。
“王爺,不可”,近侍汪洋抱拳跪在了地上,他深知五王爺的秉性,但是這次萬萬不能現在向皇上上奏這次的損失。
“汪洋,你跟了本王多少年?”,明永沐將汪洋扶了起來。
“卑職跟在王爺身邊七年了”,汪洋第一次看見王爺在戰場斬殺敵寇的樣子,自此之后就無法忘記那抹身影,心里一直默默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也要向王爺一樣,以一敵三,以一敵百。
“你為什么會跟著本王這么多年?”
“王爺勇武絕倫,戰無不勝,作戰有勇有謀,從來都是身先士卒還有……”,說到后面汪洋說不下去了,直直的跪在地上。
“還有什么?”,明永沐站著看著低著頭顱的汪洋,再沒有扶起他。
地位和權利總是會讓人迷失本性,忘記初衷。
“你可還記得當初參軍的目的?”,明永沐眼神凌厲,讓汪洋不敢抬起頭來,那種威亞讓他心甘情愿的匍匐在地,“你不說,本王來告訴你,本王身邊這么多人,為何獨獨只有你在本王身邊能夠呆那么多年?”。
汪洋一愣,這才恍然大悟,王爺身邊比自己更有戰績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總是因為各種調令離開王爺身邊,唯獨他不管官職是升還是降都依然在他身邊聽后差遣。
“林武”
“卑職在”,林武是新近被明永沐提升起來的,年紀也小,這張稚嫩的臉龐像極了當初的汪洋。
“天色已晚,就地安營扎寨,將死去的將士好好安葬,將他們的名字記下來,若是他們還有家屬,就每家發放五十兩”
林武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么說,他還從來沒有辦過這些事,“銀子全都由五王府出”。
這么多年了,明明他無心權勢,只是想要保一方平安,可是總有人要把他往那個孤獨的位置上推。
明明參軍是想要保家衛國,就算死那也該死在戰場上,這樣子死了算什么?明永沐有些懨懨,為什么同室操戈的事不斷的從演,卻從未停止過。
突然間就想起了扶搖,不知她現在是否到了常州?
明永沐走后,汪洋一直沒有起身,也沒有人敢上前去讓他起來。
“閣下是誰,為何夜闖我濟世館?”,毛雞身著白衣,劍指兩位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背靠背,看著將他們包圍起來的白衣人,這里果然不是一個普通的醫館,連布局都大有奧妙。
兩人不答,一會從腰間拔出了劍,軟劍伸直的聲音讓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一下子,黑衣人就和黑衣人打了起來,難解難分,踢腿掃劍,每一下都揚起了落葉,兩個黑衣人不斷的在白衣人中穿梭,很快大部分白衣人都被點中了穴位停了下來,最后就是要制住這個白衣頭領。不同于和剛才那些白衣人打,此時黑衣人處處下重手,最后一把軟劍架在了毛雞的脖頸上。
“啪啪啪”
幾聲拍手的聲音很快吸引了兩個黑衣人的注意,馬上抓著毛雞換了個方向。
藥酌外著一身中衣,很顯然剛剛是在睡覺,“不知閣下深夜來訪有何指教”。
“指教?”,黑衣人并未掩飾自己的聲音,“不敢當,不過是來尋人”。
“閣下可是白天來訪之人”,藥酌眼睛微瞇,閃過淡淡的殺意,“閣下不妨摘下面巾,我們里面談”,藥酌做了請的姿勢。
兩個黑衣人對視了一眼,身材較高的黑衣人應當是給了她一個眼神,放下架在毛雞脖頸上的劍,狠狠的把他推到了一邊,然后兩人同時摘掉了面巾。
“連傾城”,藥酌瞳孔微縮,不可思議的念出了一個他最厭惡的名字,不對,她早就死了,是他親眼看著他斷氣的,她的樣子化成灰她都認識,眼前這個女子不是她,可是太像了。
藥酌第一次見連傾城的時候,她也是一身黑衣,摘下面紗時露出的眸子和這個人一樣,都是勾人的狐媚子
“你到底是誰?”
藥酌收起了手,語氣不善,戾氣暴起,狐媚子都該死。
兩個黑衣人就是扶搖和凝酥。兩人都察覺到空氣中驟濃的殺氣,不覺握緊了手中的劍。兩人都沒有聽到剛剛他念出的名字,只是有些莫名,不知道短短的幾秒到底發生了什么,可以讓人態度變化如此之快,快到讓人有些招架不住,前一秒還對她們倆客氣的很,下一秒就想要她們的命。
扶搖張張嘴剛要回答,對面的人似乎有些等不及了,怒吼了一聲,聲音震天響,“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