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得如此的近,夏然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昨晚那個瘋了一樣的吻,只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她推了推他,“這里交給我,你先出去。”
付易琛點點頭,邊往外走,邊叮囑她,“別燙到了。”
“我知道。”夏然望著他出去的背影,唇角隱隱含著一抹連自己都沒發覺的笑意,又想到什么,探出半個頭去。
他正回過頭來望她,雙目恰恰在半空中對上,夏然心一跳,笑起來,“洗手間里已經給你準備了新的牙刷和毛巾,你先去洗漱一下。還有你身上的襯衫”
細指隔空上下比劃著,“襯衫已經皺成這樣,最好是能脫下來,我給你燙一下就能穿去上班了。”
付易琛望著她,眸光夾雜著復雜的情愫。直到看得夏然覺得窘迫起來,幾乎想要打退堂鼓了,他才開口:“那交給你了。”
付易琛覺得這頓早餐是這幾個月來自己吃得最好。
蛋,雖然是糊的。但有股香甜的味道,卻是任何大廚也煎不出來的。
因為配合她現在的口味,湯更是清淡似水,但他卻覺得比任何佳肴都美味。
他貪戀這樣的早晨,所以每一個吞咽的動作都很慢,可,他再慢、再不舍,時間也在流逝。
等到吃完,她又利落的收拾了餐桌。從廚房解了圍裙出來,便指揮他,“你把襯衫脫下來。我去拿熨斗。”
付易琛喜歡她這樣子和自己說話,至少,他可以安慰自己,他們之間沒有那層生疏。
聽話的把襯衫脫下來。
早春,空氣里還透著冷意。即使有暖氣,光/裸的身子也還是清涼的。
夏然卻已經從房間里搬了條薄毯子出來,觸到他光/裸的上身,眸光稍稍閃爍了下,有些羞赧的別開去,只遠遠的將毯子拋到他手上,“先用這個包著自己,別感冒了。給我十分鐘,我一定給你燙得像嶄新的。”
“嗯。”付易琛披在自己身上,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他什么也不干,只是靠在沙發上,專注的凝著她的動作。
她動作嫻熟。先將熨斗里盛上水,插上熨斗,再去仔仔細細的鋪開襯衫。等到襯衫鋪好了,熨斗也開始冒熱氣。
她微微垂首,露出優雅白皙的頸項,美得像只天鵝。
松散的發絲自耳后滑落下來,擋住了她半張臉。熨的空隙,她抬手將發絲勾回耳后去,動作那樣不經意,卻讓付易琛屏息靜氣,看得癡迷。
如果,能把這一刻化成永恒,該有多好。
可是
他知道,那是童話。而生活,永遠都是在打破童話。
心下,一陣澀然。他抿了抿唇,開口:“昨晚我占了你的床,你睡哪兒了?”
“思遠正好昨晚不在家,所以我睡在她床上。”
“昨晚我喝得比較多。那個吻”
夏然握著熨斗的手顫了下,忙搶白,“沒關系,我知道你是喝醉了。下回不會再有就行了。”
付易琛灼灼的望著她,聽到她的話,復雜的眸光閃動了下,他抿唇,“我不是想道歉。”
“嗯?”她驚訝的抬起頭來。
“昨晚如果我是清醒的,我根本不會放你去接那個電話。”他頓了頓,朝夏然看過去的眸光愈發緊迫而灼熱起來,那視線又銳利得仿佛要直接看進她心里去,“我不希望你們在一起。”
夏然心里一跳。
仿佛懼怕他這樣的視線,連忙低下頭去,仔細熨襯衫,一會兒,感覺他仍然在固執的盯著自己,便將手里的熨斗頓住。
也不抬頭,只平靜的說:“抱歉,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我和鑰暉已經訂婚,不可能為了你就取消婚約。”
說到這兒,她抬起頭來,對上他越皺越緊的眉頭,她覺得接下來的話也開始說得異常艱難,“如果可能的話,你還是重新去找其他女孩吧。在我身上真的不值得”
不值得
可他的心,偏偏已經存放在她這兒七年之久。而且,他比任何人都確定,接下來還會有無數個七年
“值得不值得,那是我的事。”簡單的幾個字,像石頭一樣,堅硬得簡直像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似的。
付易琛抿著唇,推開了身上的毯子站起身來,朝她步過去。拿開熨斗,去抽襯衫,看她一眼,語氣變得有些寒涼,“我不像你,可以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
這分明是對她的變節有譴責和責怪。
夏然張唇想說什么,門鈴,卻在此刻忽然響起來。
兩人都靜默下來,付易琛到底沒法和她一直鬧脾氣,望她一眼,先開了口:“這么早會是誰?”
“一定是思遠回來了。”夏然猜想。又把他拿到了手里的襯衫抽了回來,“還沒燙完,別急著穿。你去替我開門!”
望著她又重新俯首專熨衣服的樣子,付易琛眸光深邃了些。
在門鈴聲的催促下,他到底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而是光著上身去開了門。
誰也料不到門外出現的會是他。
夏然也完全無法應對此刻亂糟糟的畫面。
門外,是她的未婚夫。一大清早特意繞了十條街在街坊老店買了她最愛的早餐興致勃勃的跑來打算和她共進。
門內,是她的前男友。明顯的一夜留宿的樣子,而且還光著上身。任人一眼看過來就會想歪昨晚發生的事。
洛鑰暉的笑容,僵在唇角。
而付易琛,臉色更加的冷,像沉了冬日的寒霜。
“我來得好像很不是時候!”洛鑰暉冷酷的眸底,糅雜著沖天的怒意。
“確實是來得很不是時候。”付易琛冷哼一句,‘砰——’的一聲,把門重新給甩上了。
這聲響,才讓夏然從剛剛的驚愕中陡然抽回神來。連忙丟下熨斗,跑去拉門。
付易琛揚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可,抬目觸到她眼底的內疚和焦急,心下一寒。
自知無趣的撇唇,垂了手。他沉步到熨桌上拿了自己的襯衫慢條斯理的披上。面上沉靜如水,但手臂上凸起的青筋泄露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緒。
若不是怕嚇到她,若不是他殘疾,他真怕自己會出手把他揍飛!
再回頭,夏然已經出了屋子,跟在洛鑰暉身后進了電梯。
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亦步亦趨跟著,不斷比劃著解釋。
等到電梯門合上,付易琛再無法偽裝冷靜。‘砰——’的一聲,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將手邊上的熨斗狠狠砸在地上,熨斗頓時四分五裂。
溢出來的水,飛濺到他眉心,火辣辣的疼,此刻,他卻渾然不覺。
為什么在那個男人跟前,她要如此小心翼翼的陪著不是?!要這樣戰戰兢兢的討好?!
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驕傲,她要自尊,從不喜歡道歉,更甚至討厭解釋。每回吵架,幾乎都是他先低頭!
為什么現在和洛鑰暉在一起,她那些小性子就統統都沒有了!竟然也愿意為了他這樣委屈自己!
解釋完,確定洛鑰暉沒有再生氣,夏然才推門車門往回走。
望著她的背影,洛鑰暉曲在腿上的雙手,慢慢握緊成拳,眉心間痛楚在緩緩聚集。
他有種預感
即使自己犧牲了再多,用了再多手段,他還是留住她了
她回去,不過是早晚的事!
“洛總,現在情況好像對我們不太有利。如果連小姐真的又愛上了付易琛的話,到時候讓她幫井氏奪標,只怕會更難。”李錦松從駕駛座上回過頭來,望著洛鑰暉。
“他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難道真的什么都攔不住?”洛鑰暉似根本未聞李錦松的話,只兀自輕喃。
話語間,全是頹敗之色。
李錦松早知曉他是動了真感情,便忍不住提醒一句:“洛總,大事比感情要緊。更何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犧牲這么大的利益,實在是太不值得。”
洛鑰暉晃過神來,沉了沉目。
“給井明軒掛個電話。讓他做好準備!”
“是。洛總。”李錦松立刻回身撥號碼。
夏然回來的時候,房子里已經空空如也。
只剩下被砸壞的熨斗,和一地的水。
他,走了
怔忡的望著這些殘破的東西,想到付易琛那寒涼的眼神,頓時只覺得心力交瘁。
蹲下身去,撿起熨斗。一個失神,被熨斗燙傷了手指,痛得她鼻子一酸,幾乎掉下淚來。
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可是,自遇上付易琛后,心緒便在不斷的脫軌。
朝三暮四從來不是她的個性,可如今
才和未婚夫分開,想到的卻全是另一個他
這樣的自己,連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厭惡起來。
安靜的房子里,突然有了響動。
夏然一驚,倏然抬起頭來。
就只見付易琛恰巧從廚房里出來,手里正拿著拖把和掃帚。見到蹲在地上,紅了眼眶的她也是一愣。
“哭什么?”他皺起眉。
夏然還蹲在那,望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你沒走?”
他居然沒走。
而她,剛剛失落的心,居然又不覺羞恥的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