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馮保告訴他,賣掉貢品籌集銀兩的事,貴妃已經知道,貴妃贊同這個辦法,說修復長城是長遠之計,最是重要,不得有任何原因延誤,貴妃已經向皇上秉明事情,皇上讓貴妃商量定策。
張居正到了承乾宮,望著金燦燦的宮殿,富麗堂皇的裝飾,回想昔日的貴妃,出身貧寒,心地善良,如今更是人中之鳳,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當初在裕王府見的李夫人,彈奏高山流水,清雅脫俗的姑娘,如今是尊榮華貴的李貴妃,是否還有當年的秉性呢?”
正想著,馮保傳話,彩鳳正在修剪花枝,聽了張居正到,轉過身,正看見一雙墨黑閃亮的眼睛望著自己,他白皙的皮膚,挺拔的鼻梁,烏紗圓領,身著紅色官服,補子上繡著飛禽,站在那里,頗是氣度不凡。張居正見了貴妃,急忙行禮,彩鳳吩咐樂蘭上茶賜坐。
待坐定后,張居正喝著茶,抬頭看向彩鳳,眸子里有仰慕和欣賞。只見彩鳳身著粉紅色上衣,潔白的百褶裙,質地上成的衣裙上,皆繡著精細花紋,精致的妝容,襯托彩鳳更加風姿綽約,明艷動人。
彩鳳微笑,開口道:“張先生來了,這幾年可好?先生進入內閣,替皇上辦事,頗是辛苦。”張居正笑道:“娘娘客氣,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臣時常感念皇恩,深恐為皇上辦事不力,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彩鳳嫣然一笑,道:“先生請勿自謙,皇上常夸贊你,對你寄予厚望,本宮期望你以后對太子精心培養,如此皇上、本宮欣慰,先生可否愿意做太子的老師?”張居正忙起身道:“娘娘謬贊,臣只做了份內的事,太子聰明伶俐,領悟力極強,假以時日,只怕臣做不了他師父。”
彩鳳笑語晏晏,道:“先生快別推辭,你才學出眾,見識不凡,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鈞兒跟著你學,也是他的福分,希望先生悉心培養,將來成為一代明君。”張居正忙笑道:“既然皇上、貴妃對臣下交代,臣定不負重托,將太子培養好。”
彩鳳謙讓道:“謝先生,本宮替太子謝謝先生。”說著就要站起來行禮,張居正忙站起來,眼里閃著些許興奮,道:“貴妃這是要折煞臣么?臣做太子的老師,自當竭盡全力,悉心培養,這是皇上、娘娘給臣的恩寵,娘娘再別客氣。”彩鳳笑道:“聽馮保說,修復長城的銀兩不夠,朝廷拿不出這么多,張先生想從貢品著手?”
張居正臉微發紅,些許尷尬,緩緩道:“臣等幾人想盡辦法解決,無奈前期修復河堤,拯救災民、養護軍隊、犒賞官吏、修筑宗廟及公用設施,哪一樣都得花銀子,所以國庫存銀不多。戚繼光在北部守護邊防,發現長城很多坍塌,有些設置不合理,便決定重新修復,以御外敵。
“皇上、臣等認為是好事,便極力支持,前期已經修復很多。剩下只是將對敵空心臺等設計重修,但是銀兩籌集不到,皇上著急,臣只能想著用貢品了,所以急著來見娘娘,可否將貢品變賣銀兩,資助修復長城呢?”
彩鳳微笑道:“先生為國事操心勞累,本宮對此事怎能坐視不管呢?只是宮里人多嘴雜,上次為了貢品的事,鬧得議論紛紛,那些嬪妃都當是本宮將貢品據為己有,后來皇上出面才平息。這次本宮沒有意見,本宮全力支持,本宮還要看看自個宮里有什么值錢的,變賣了也可支持修復長城。先生若要辦這事,需討得皇上圣旨即可。”
張居正聽聞,深為感動,忙道:“貴妃娘娘,您真是深明大義,微臣佩服!想我大明開源節流,幾年時間,邊疆安穩,經濟發展,奈何前期虧空太多,用銀子的地方更多,致使皇上經常著急,在臣看來,此種現狀需要改變,必須進行變革,才能實現國富民強,否則若干年后,還是這樣。”彩鳳心中認同,遂問道:“先生,如何變革?你有何打算?”
張居正臉上嚴肅起來,道:“娘娘,前幾日,幾位大臣分析朝政,六部和都察院大理寺的人都在,臣聽了,總結一下,總體來說,朝廷政策弊端確實存在,首先,我大明農民種地納稅,可是那些王侯將相、豪門貴族有著特權,占地數千畝,甚至上萬畝,卻是一兩賦稅也不交,這樣勢必富了個人,虧了國家。
“其次,農民納稅,種米交米,種豆交豆,交到衙役手中,盤剝不少,農民怨氣很重。三是交來的糧食谷物堆積如山,無法處置,例如江南大米無法直接運到京城,大米生了蟲子,只能倒掉,浪費極大。臣等建議開通漕河,將大米直接運往京城。
“四是官吏考核。娘娘也知道,皇上極其重視官吏作風,皇上也下大力氣整治官場風氣,奈何,這些事不是一日兩日,皇上整治的時候,官場清明,過后還是老樣子,真正是沉苛難愈,必要下了猛藥治理,才能有所緩解。
五是皇上秉性柔善,寬厚待臣,那些言官便無所顧忌,這些清談之客,不思怎樣為國出力,卻總是盯著大臣的缺點不放手,殊不知這種輿論導向,真正能將忠心干事的人殺死!”
彩鳳聽了點頭道:“張先生,你說的這些,本宮略有耳聞,本宮只管著后宮,對前朝之事從不涉及,先生今日一語,便是讓本宮茅塞頓開,本宮認先生是救世賢才,肱骨良臣,皇上聽了你的建議,必將采用。”
張居正搖頭道:“現在,皇上身子不好,這些建議容臣醞釀整理,不能急于求成。”彩鳳笑道:“太子的事就靠先生了,先生有什么想法,告訴馮保,本宮會盡力支持。本宮現在去看望皇上,皇上身體不好,本宮每日都要去伺候。”張居正遂站起身告別。
張居正離開后宮,馮保跟著送出了門,路上,馮保笑道:“張大人,到我屋子去坐,閑聊兩句,再走不遲。”張居正看向四周,馮保會心笑道“張大人放心,這里都是自個的人,別擔心。去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