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盡眠醒來了。
入目的是熟悉的房間,陽臺處的紗簾被微風吹起,陽光從吹起的簾縫里穿透進來,剛好落在高檔的木質地板上。
斑駁的光影讓她有了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虞盡眠從床上坐起來,朝房間里看了一眼,才發現她居然在蘭家總部的老宅伊蘭島。
她之前受槍傷在蘭家老宅養了四個多月,自然對這里的一花一草,一屋一瓦十分熟悉。
可帝都離伊蘭島十萬八千里,是誰把她帶來這里的?
虞盡眠開始回憶她昏迷前的情景,只記得模模糊糊一個人,再然后……她做了好多關于孟叔叔和她小時候的夢。
那些夢……好像身臨其境,她竟然一時分辨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想到孟叔叔,她算了算時間,他們兩人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過面了。
她很想他,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到底是好還是壞。
可現在,不是想他的時候,她要知道是誰把她帶回了伊蘭島。
虞盡眠掀開被子,正要下床,門開了。
進門的傭嫂對上她的眼睛后,愣了下。
虞盡眠也愣了愣,并不是看到了熟人,而是這個傭嫂她從未在蘭家的老宅見過。
“虞小姐醒了?”傭嫂看了她一眼后,又匆匆忙忙轉身,不等她回應又走了出去。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伴隨著一道沉穩的腳步聲,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間門口。
他和以前一樣,懶散不羈地斜靠在門框上,沒有說話,只是用那一雙黑漆漆地眼眸,幽幽又復雜地看著她。
然而,虞盡眠只一眼,就震住了,渾身緊繃,僵在了床上。
“蘭……蘭二哥?”她有些不可置信,木訥了好幾秒,才又說出了第二句話,“怎么是你?你不是……”
蘭烈沒有馬上回答,揮手讓身后的傭嫂退下,他才像往常一樣走進來,給她倒了一杯水,默默坐在床沿上遞給她。
“先喝點水潤潤喉,有事待會兒再說。”
虞盡眠心里頭亂糟糟的,還沒從蘭烈復活的震驚里緩過神來。
她一時分不清他把她帶來伊蘭島是什么目的,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盡量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十分乖巧。
喝水的時候,她心念電轉了好幾遍,已經猜到了最壞的結果。
喝完水,虞盡眠抬起眼睛,不動聲色地試探,“蘭二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把我帶回伊蘭島了?”
事到如今,蘭烈也不在她面前偽裝了。
“眠眠,你裝傻的樣子破綻百出,你既然已經猜到了,也用不著在我面前演戲。”
他說話的時候,略帶笑意,唇角微微牽起,扯出一絲壞壞的味道來。
虞盡眠在他的笑容里,背脊發寒,剛喝過水潤過喉的嗓子依然發啞,“所以,你就是蘭家的內奸?”
“你很意外?”
是的,她很意外。
蘭烈給她的感覺,一貫是痞壞、不著調的浪蕩公子哥,平時又大大咧咧,脾氣也暴躁,一副很二的樣子,蘭六隨便糊弄幾句他就懵逼的傻白甜。
她寧可相信蘭六是真正的幕后人,也不愿意相信蘭烈是這樣的人。
她嗓子很堵,“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外公對你不好嗎?”
他出車禍的時候,她居然還為他傷心難過。
“爺爺對我是挺好的,但這種好,我寧可不要!”蘭烈笑容倏地斂去,表情冷寂,“害得我家破人亡,再像個好人一樣收養我,把我們幾個像狗一樣呼來喚去,這種好,我消受不起!”
虞盡眠震驚。
蘭席凌臨陣倒戈,背叛外公,也是因為外公害死了他的父母。
可她不信。
并不是說,她對外公的感情有多深,深到盲目地認為他是一個好人。
而是了解。
她了解外公這個人,他這人一向精明,做事滴水不漏,從不會給自己留任何隱患,更不會給敵人留一星半點的生機。
他要對付誰,就必須往死里整,按了兩顆定時炸彈在身邊,根本不可能。
她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當然,以她現在的處境,她不會和蘭烈講這些大道理。
虞盡眠不著痕跡地問:“蘭二哥,這些事你是聽誰說的?”
“我哪得來的消息,不用你管,我問你。”蘭烈忽然盯緊她的眼睛,說,“開啟蘭家秘密情報基地的鑰匙,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基地?鑰匙?
她根本不知道這些。
但要是她和蘭烈說不知道,他肯定以為她在欺騙他,說不定又要拿什么法子來折騰她。
于是乎,虞盡眠的心思轉了一轉,揉著太陽穴,狀似頭很疼的樣子,“好像有點兒耳熟,蘭二哥你知道的,我以前摔下樓發過高燒,很多事情不記得了。”
蘭烈很相信她的說辭,畢竟醫生也給她做過催眠,她確實丟失了一部分記憶。
“那你好好想想。”
虞盡眠準備套他的話,軟軟問他,“你要基地的鑰匙做什么?里面放了蘭家的重要機密?”
蘭烈忽然笑了起來,笑容也越發深沉了。
他一只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語氣滿是戲謔和調侃,“眠眠,我剛說過,不要在面前演戲,就做真實的你,不是很好嗎?”
這種分分鐘被戳穿的感受,虞盡眠也是忍無可忍了。
她挪開被捏住的下巴,也不想和他虛與委蛇了,索性閉嘴沉默。
可蘭烈反倒不高興了,狠狠皺起眉,“你就沒什么好說的?”
“你不是讓在你面前做真實的自己嗎?”虞盡眠擰眉,“我現在對你深惡痛絕,但又沒辦法反抗,你讓我說什么?勸你回頭是岸?還是求你放了我?”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不想和他打嘴仗,只能保持沉默了。
蘭烈愣了下,輕聲兒發笑,似乎被她的話逗樂了。
“既然對我深惡痛絕,不應該狠狠罵我一頓?”
她是想罵啊,可她詞窮啊!
虞盡眠心里恨恨,只能用眼睛憤怒地瞪他。
被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瞪,好似在向他嬌嗔,蘭烈心頭一癢。
隨即,他的目光一點一點冷下去,變得十分疏離,“眠眠,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把你帶回伊蘭島么?”
虞盡眠依舊沉默,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蘭烈的表情好像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要人命的惡魔,他說:“伊蘭島是蘭家的總宅,蘭家所有的重要機密都在這個島上,這些年來,蘭家利用這些機密鉗制那些豪門氏族,已經夠久了。我在伊蘭島埋了很多炸彈,等所有人一到——”
他用嗓子比擬了爆炸的聲音,“砰,到時候大家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