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見過當今陛下,如今與他同在御花園內,也是有許多許多的人一起,偷偷看根本看不清。試了幾次還是看不清楚,就干脆不再去看。
陛下身邊坐著皇后,她額頭上戴了以鳳冠,同樣看不大清楚面貌……其實我對他們的長相都還挺好奇的。因為照唐長得那么好看,據他說是因為長得像他母親。
大哥的品次同老爹差了幾級,坐得有些遠,我看了半天,才找到他們,朝他們笑笑。
“別東張西望,坐好。”老爹拍我的手背,我立即收斂下來。偷偷地將周圍掃了一圈,發現傅安洲和沈望宇也在,悄悄地扮了個鬼臉,才目不斜視地端坐。
園子很大,陛下的聲音雖然響亮,可隔了那么多人,聽著也是模模糊糊,大哥和小哥他們那里,肯定更加聽不到了。用心聽了一會,發現也只是在說晚上為什么要設宴,希望大家好吃好喝什么的,也就沒心思再聽,專心地想起自己同兩個哥哥之間關系地解決之道來。
老爹說話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回陛下,肥水不流外人田……那是沒有的事。本以為收養這姑娘時則平年紀尚小,誰料他自小聰明得沒邊,一早就知道不是親妹子,這青梅竹馬日久生情,也是老臣沒有想到的。何況因為家里沒有女兒,她小時候又長得討喜,所以寵得沒邊,如今寵壞了,也是老臣教女無方,老臣自認有罪。只是啊,陛下,這姑娘如今不學無術,琴棋書畫樣樣不精,詩書禮易又一知半解,若是嫁了別人家,豈不是會禍害他人?”老爹摸著胡子,笑呵呵,聲音頗為洪亮。
“許則平自小就有才名,你想拿妹子這名頭哄他,看來也是沒哄過,”陛下也是聲音帶笑,“依朕看,這通事理也是天生的,他從提刑司做到現在,斷案上也沒出過差池。”
“許大人斷案件件分明,總是人證物證俱全,有法有理,讓人不得不服。”這聲音有些陌生,他在夸大哥,我忍不住抬頭看看,就坐在老爹旁邊,看來也該是個侍郎。
“這許大公子自小有才名,他當年殿試拿了第一,微臣還想同陛下討人,讓他來吏部,結果他去當了什么提刑司。微臣還等著看他笑話,沒料到他熟知律法,去了金陵掌管江南路刑事,居然當得得心應手,微臣這才服了陛下。”又是旁邊的陌生的侍郎說的話。
我就不懂,他從頭開始夸的都是大哥,怎么到了最后夸到陛下頭上去了?
想來也有人同我一樣不解,“說的是許大公子,怎么最后變成服了陛下啊?”
那人一拱手,臉上滿是敬佩,“自然是欽佩陛下慧眼獨具,能見常人所不能見啊。”
“……”我算懂了,他這叫拍馬屁,繞了一大圈就是為了夸獎皇帝陛下。側頭瞧老爹臉色,他一臉自然,是聽得很習慣了?這兩人是故意的吧,我要是想要討好老爹,就會很直接。再看看娘親,她一臉雍容,拿了扇子半遮了臉……這個就是所謂的看戲?
“哈哈哈,瞧瞧這許平安,把話說得這么圓滿,一個兒子太聰明,自小養在家里的姑娘又寵壞了,正好配做一堆,不為害他人,也不叫他人為害,這也算是段好姻緣。”陛下一笑,底下其他人也跟著笑,還說些祝福我同大哥的話。
可這事不是很叫人看不起嗎?有些不解地看向大哥,他正好也瞧著我,只是這一眼,我又覺得安心了。大哥站起身來,對著上首施禮,“謝陛下賜婚。”
“你們二人本就有婚約,怎么成了朕賜婚了?”
“陛下金口玉言,稱是段好姻緣。更何況,姻緣本就由天注定,陛下又是天子,自然是賜婚了。”
聽陛下和老爹講婚事的時候,我就像聽熱鬧一樣。但由大哥來說,聽著就讓我臉紅,有些無措地看著他,我同他的婚事本來知道的人就很多,他還這樣當著陛下同百官的面來提。
“果然知子莫若父。許平安曾說你一往情深屢勸不改,他才會聽之任之,也罷,朕也就成全了你。”
“謝陛下成全,吾皇萬歲。”看著大哥行跪禮,眼睛酸酸的,很想跪到他身邊去。眼睛里只有他,陛下在說些什么我都沒聽到,身邊老爹似乎也跟著說了什么,我也不介意,眼睛有些濕,又有些想哭。可是現在哭出來肯定會很丟人,很努力地忍住了,想要聽些別的什么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為人父母者,子女長成了,總會有這樣一樁事煩著。自家兒子,也該成家了,可是到底誰家女兒配得上呢,這父母就得仔細地找。”
好像是因為我同大哥的婚事,陛下就順著這話題一直講,我覺得他這話講得不大實在,長安是他嫡長孫,早就過了該成婚的年紀,也沒見他著急,按陛下的說法,難道是一直沒找著能配得上長安的姑娘?
我一想些別的,就漏聽了幾句,再細聽的時候,就只剩一句了,“……照唐,你說是不是啊?”
照唐也在?怎么一開始沒瞧見他?他的聲音聽著有些遠,同陛下是一個方向的,他坐在陛下身邊?
“父皇說的是,兒臣謹遵皇命。”
不敢有太大動靜,我就沒有探頭去看他。中間幾句話沒有聽到,可是想想,陛下說的那些話是給照唐聽的?什么該成家了,找個配得上的姑娘。這不應該是私事么,陛下這么公開地教訓他,不怕明天大家將照唐府上塞滿了?他都已經有幾個妾室了。還是說,陛下就是想要大家夸夸自家女兒好?
等等,在場的每家,都有帶兒女來的,我瞧著有同我差不多年紀的,也有比我還小的,陛下不是想在這么多人中直接為照唐挑一個吧?
他,他……兩個月沒來找我了,他之前總不信我會同大哥成親,如今這作派,是終于相信了,決定不再耽擱自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