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話雖然不盡人情,可確實是事實。
并非是南黎川主動聯系傅井博要一起進山,南黎川當時給畢秋打去電話時他己經在路上了,只是與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后來天氣預報說會有暴雪時他曾經以為他們己經到了山莊,這才打去電話確認,可是畢秋的電話己經接不通了,他這才意識到他們可能被困在山里了。
當時他所行的路己經提前封閉了,他只能繞到一條更遠的路,也就是在那條路上,他碰到了傅井博,對方說服他坐上他的車子,兩人一起往山里進發。
傅井博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半舉著地圖,面上一抹少有的沉色,倒是有些罕見。
車里一時間有些安靜。
又一陣狂風襲過,雪化被吹的撲棱棱的打在車窗上,南黎川只能將車速放緩了一些,等風過后才再次加速。
這么滑又深的雪里,他竟然能把車子開的這么平穩。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傅井博開口問道。
“上班族。”
“你?上班?”傅井博低笑了一聲,明顯有些不相信,這男人的氣質和行為哪一點像是個普通的白領職工?還有這么一嫻熟的車技,哪怕是經常玩車的他,也自認不可有完全贏過他。
“我為什么要騙你?”
“好,那你做什么工作?”傅井博又問。
南黎川偏了偏眸子,后視鏡里己經完全看不到任何景象,完全被雪給擋住了,他只能把車窗放下,伸手將雪拂開,只短短的幾秒,車里便覆了一層的雪花,可想而之那三人如果一直困在山里,要面臨著何樣的困境。
兩人一時間都有些沉默,最后還是傅井博打破這份沉悶:“說說看。”
“花店員工。”
“噗,你認真的?”傅井博被他的回答逗笑,怎么也想象不出這樣一個男人會穿著圍裙站在花架旁賣花?
“平時也會幫忙倉庫搬運一些材料。”
“真是搞不懂你,放著這樣一張臉去賣花,只要你愿意,去車展露個臉,分分鐘就夠你一年的工資了。”停了停,他又想到了什么,笑道,“你和那個畢秋是認真的?”
南黎川也沒問他是怎么知道的,聲音清淡,沒什么情緒:“我沒必要向你交待什么。”
“我還是奉勸你一句,這女人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玩不起,憑你的條件想要女人也挺簡單吧,能抽身最好趁早,別弄提了后和顧少一樣的下場。”
傅井博說完,明顯感覺到車里的氣溫瞬間下降了幾度。
他扭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男人的下頜緊繃成了一條直線,明顯己經動了氣。
傅井博來了興趣,這男人從見面到現在,情緒一直都是很平靜的,卻因為畢秋有了波動,他不會是來真的吧。
可是那一點興趣馬上就被另一種情緒壓制下來。
他腦中不無端由的出現了另一張臉,傻乎乎的,圓滾滾的。
他的唇不由的抿直,胸口被一股莫名的情緒支配著,口氣也帶了絲嘲諷:“以后你就會知道了,女人這種東西你想要多少都有,玩感情是最可笑的。”
“所以,傅少今天過來是為了看雪?”
男人一句不冷不淡的聲音就讓傅井博啞口無言。
他把地圖卷了卷扔在車前的空板上,俊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你以為我愿意來?要不是她媽在電話里哭著求我救救她女兒,我才不會在乎那女人是死是活!”
南黎川看了他一眼,沒有戳破他可笑的慌言,以他的身份,若是不想來,花錢派了人過來就行了,再不濟報了警等著警方去救也可以,他一個公子哥不論是裝備還是技術都不如專業的救援隊,他來是個什么勁?
若是真的不擔心,一路上何必眉頭緊鎖,就連打趣他都口氣都這么生硬,半分平日的輕松都沒有。
“我說好,找到人,你和他們一起走,我直接回去。”
“可以。”
傅井博一口氣掉在半空,沒人接著,很是不舒服,片時,只好自顧自的圓下去:“替我代個話,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要讓她媽再給我打電話,我也很煩。”
“可以。”
傅井博扭過頭,一張俊臉上堆著置疑:“你除了可以還會說什么?”
“傅少心情不好,何必拿我發泄?”
“誰心情不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
若是放在平時南黎川是一定不會和他一般見識,可是開了這么久,滿眼都是雪白的一片,人極度的疲憊,他也需要打起精神。
“你真的不在乎她,何必親自跑來一趟?傅家想找個救援隊也很簡單吧。”
傅井博輕咄了一聲,轉過頭,右手撐著臉頰望著窗外肆意的大雪:“我閑著沒事做。”
“沒事做所以拿自己的命來玩?傅少不像是這么不謹慎的人。”
傅井博眉一皺,扭過頭來:“別陰陽怪氣的,你倒底想說什么?”
相對于他的激動,南黎川的表現依舊是冷冷淡淡:“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很在乎她,為什么一直要推開她?”
這句話就像一個火信挑起了傅井博的怒火,他直起身,雙眸微瞇,身上現出一抹陰沉來。
“不要自以為是!就算你后有畢秋,我也未必不敢動你!”
南黎川瞥了他一眼,那眼里沒有一絲懼意,有的只是一抹了然:“惱羞成怒。”不待傅井博再次開口,南黎川重新轉向前方,“看地圖,我們離他們應該不遠了。”
傅井博收起冷酷的目光,抬手拿起地圖,比對著指南針和腕表上的定位:“前面應該有個岔路,往右下拐。但是要當心,那里有個風穴,雪會比其它的地方更多,我們的車子很可能陷進雪里,差一點就沒到崖坡下面。”
南黎川點頭,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全神貫注的將目光投向車外。
此時,風雪越來越大,這己經不是十年不遇,應該是百年不遇的大雪了,若不是他們走的是環山路,雪在地上停不住,車子早就陷進去了。
開了一會,他們果然看到一個岔路,但是也如傅井博所言,進口被吹過來的雪堆的足有半人高,車子根本無法通行。
南黎川探頭在窗外看了幾眼,果然的打車門,去后備箱拿了鏟子過來。
“你開,我去除雪。”
說完,一個人提著鏟子向前走去。
雖然傅井博不太喜歡這個男人的脾氣,但也不得不承認,關鍵時候,這個男人真的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
風雪太大,人根本睜不開眼睛,南黎川的頭發很快就覆上一層白雪,好一會,他才走到積雪旁,一鏟子下去,雪比他想的還要實,他什么也說,只是一鏟一鏟的鏟起雪來。
此時,車上的傅井博卻有些坐不住了。
距離南黎川得到畢秋的李念發來的定位己經過去了半個多鐘頭,半個小時,山間的雪足可以堆到一人高,他們若是步行出山,又可能面臨著雪崩的風險。
“蠢貨!”怎么會有這么蠢的女人?一個人家里好好呆著不行嗎?再不濟就去酒吧和朋友唱唱歌,她不是一直很喜歡泡吧嗎?跑去玩什么短途游,出發之前也不看天氣,還和顧琛那樣的男人在一起……
蠢死她算了!竟然還敢關機!‘
她是不是真的想死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化成一攤白骨等著后人去挖掘呢?
罵聲并沒有讓他的怒火發泄多少,他掏出手機,再一次按下那個撥打了幾十次的電話,不報希望的將手機放到耳邊。
“嘟……”話筒里罕見的出現了等待音,傅井博的手抖了一下,電話竟然瞬間就被人接聽了,緊接著一道哽咽的哭聲傳了過來,“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不該向你發脾氣,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來……你一定……重身……我……顧……出……雪太……”
聲音時斷時續,根本無法聽到完整的聲音。
傅井博猛的打開了車窗,風雪一下子灌進來,打在臉上,如刀片劃過一般的疼,讓他也有了幾分真實感。
“……你們在哪……你們在哪!?”
話筒里再次沒有了聲音,傅井博拿著電話晃了晃,干脆推開車門跳下去,頂著暴雪對著話筒狂吼:“把你們的方位告訴我!”
“說話!”
“給我出聲!”
“……你?怎么……你?不是……打給……媽……”
“你閉嘴!現在沒時間說廢話,我問你答,只要說是還是不是!”他拉開外套,擋住風雪:“你們是不是還在山里?”
一陣嘶啦的雜音:“……是……是!”
“距離出口還有多久?十分鐘?”
“……不知……”
“你身邊還有誰,把電話給他!”
不多時,電話被畢秋接過了。
“……步行……十五……喂?能聽……嗎?”
“我知道了,十五分鐘,我們就在你們附近,你們現在安全嗎?”
“……雪很深……堅持不了……久,誰和你在……起?”
傅井博通適支方片語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話,飛快答道:“我和南黎川,我們在山腰,馬上就能到達你們那里,做好保護措施……”停了停,“給她聽點歌。”
“好……我知……你們注……小心!”
就在電話要掛斷的時候,畢秋一聲大吼,伴隨著施甜驚恐的尖叫聲,然后一切暫停,周圍變得無聲無息。
“喂?!喂!說話!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
傅井博叫了幾聲,最后咒罵了一聲,將手機扔到口袋,大步走到后備箱拿了鏟子,跑向南黎川,和他并肩鏟起來。
南黎川詫異的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什么,眉間壓過一片沉色,再次俯下身,用力的鏟起來。
兩人用了幾分鐘把路口的雪給鏟掉了,然后坐上車,加速向山里開進。、
車上,南黎川并沒有問傅井博發生了什么,因為對方的表情己經說明了一切。
又開了五分鐘,兩人終于看到那一條長長的山間公路。
兩人的心也不由的一起跌了下去。
大雪,己經將進山的路口完全的埋了起來,他們只能隱約看一條白茫茫的山路,卻在其中看不到任何的人或者車。
他們終還是來晚了。
南黎川熄了火,傅井博依舊在嘗試著撥打電話,可是電話自剛剛掛斷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雪依舊在肆虐。
南黎川忽然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
“你車里都有什么工具?”半晌,他沉沉的問道。
傅井博一邊將手機放到耳邊,一邊拿起座椅下的兩副皮手套,扔給對方一副,自己用嘴咬著戴好:“什么都有,只要你需要。”
兩人對視了一眼,幾乎一起推開了車門。
雪太大,即使是背著山的山窩,依舊沒過人的膝蓋。
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往里走去,不時的還要用鏟子推開厚重的雪堆。
事實似乎己經擺在面前,這樣的雪幾乎可以掩埋住所有的人和物,怎么還會有生還的機會?
可是兩人似乎都不愿多想,他們只顧清理出前路,向著一個未知的目標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