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KREEA的大門,一陣涼風猛的吹來,打在臉上仿佛刀割一樣。
這個時間不好打車,酒吧門外全是逗留的人,有喝的半醉的,有喝的全醉的,空氣里彌漫著酒精的味道。
傅井博在外面走了一圈,沒看到施家的車,問了旁人,也說沒見有車子過來,他遲疑了一下,抬腳往一個方向走去。
……
施甜今天是偷跑出來的,媽媽出去打牌了,規定她今天要乖乖在家,說是回來有事和她說,但是她被姐妹們強拉著出來,就沒敢告訴李叔,更談不上讓他過來接了。
她走了好遠也沒打到車,街頭的風又冷又硬,她抬著一條扭傷的胳膊,漫無目地的走著。
KREEA外是一條商業街,但是這個時間,商場早就關了門,四處都黑漆漆的,只有路燈是亮著的。
施甜不是很怕黑,但是這樣黑幽幽的街頭了只有她一個人,也不由的感覺有些有點害怕,攏了攏外套,盡量往陰影里湊了湊。
再一次招手失敗后,施甜的手也越發的疼了,她把受傷的手抬起來,掂了掂,不禁悲從中來,她怎么就這么悲催?
喜歡上一個永遠不會回應她的人不說,多管閑事幫個忙還被強制的喂了一把過期狗糧。
施甜感覺無比的灰心,慢慢的坐到路沿上。
又一陣冷風吹來,她掏出手機,翻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最后還是把電話打給了畢秋。
這一回,電話倒是被人接聽了。
不過接電話的不是畢秋。
“李念?”施甜聽出了李念的聲音,不由的感覺奇怪,“畢秋的手機怎么在你那?她人呢?”
李念一身怒氣的窩在江離然那張價值連城的椅子上,雙腿交壘在一起,恨恨的瞪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聲音也收不住的冷:“你有什么事?”
李念對她從來都是客客氣氣,施甜不禁抖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我那幫姐妹,也不算姐妹,就是朋友,說是畢秋好像……出了點事,我就是想問問她還好嗎?”
李念也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于是調整了一下道:“對不起,我剛剛……剛訓了幾個下屬,那你說什么畢秋啊?她能有什么事?最近忙著出差呢,電話?電話落在我這了,她有個備用電話,號碼?我忘了存,回頭等她回來我讓她打給你?好,那你也保重,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李念再次起身,兩步并作一步沖到房門前,抬手就要敲下去,卻在最后一秒又硬生生的收住了。
江離然之所以這么做就是篤定她沒耐性,肯定堅持不下去,李念要是著了他的套就輸了。
她憤憤的走回去,喝光了一壺水,一屁股又坐下去。
不就是等嘛,她倒要看看誰最后會忍不住!
另一面。
施甜掛了電話,又把自己攏的像個球然后往樹叢里窩了窩。
己是冬天,樹上的葉了都沒了,光靠著這幾個樹枝真的擋不了多少風,她索性站起來,原地蹦了蹦,想讓自己暖和一些。
再往前走就出了商業街,那塊還未開發,很是偏僻,是很多小混混的根據地,她不敢去,只能立在這等車,可是車子一輛也不來。
手疼的受不了,施甜想著要不就給李叔打個電話吧,大不了再被媽媽罰幾天禁閉。
手機剛剛掏出來,她突然聽到身后一陣喧嘩,然后就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你給我站住!”
“別跑!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施甜本能的扭頭看過去,然后人就被嚇住,愣在了原地。
她聽只說KREEA附近很亂,當然在KREEA里他們不敢鬧事,于是在里面有了紛爭的就紛紛約到外面來打架,還有很多仇家專門等在KREEA門外來尋仇,她今天怕是就趕上了。
十幾個手持棍棒的男人追著一男兩女往這里跑來,看那架勢,怕是被抓到了肯定沒什么好果子吃。
施甜一愣,生怕自己被對方認錯,不由的也跟著跑起來,眼見著那幫人就要跑到面前,其中一個女人跑過她,突然一個回手將她扯了過去,自己率先鉆進了一旁的草叢中,施甜來不及反應,就被丟到了那被追的三人,不是二人之中,一下子就從旁觀者變成了同伙。
耳邊是男人們兇狠的叫罵聲,施甜的心仿佛都要從嗓眼里跳出來。
與此同時。
傅井博在另一個方向找了很久也沒看到施甜的身影,于是轉身往回走,剛剛走到KREEA的門口,就見一個男人慌慌張張的沖進KREEA,嘴里叫著:“快去叫人,就說張哥被堵了。他們好像打錯了,里面還有幾個女的,根本不是嫂子!快去請江先生幫忙。”
男人的聲音也不過是擦著耳邊飛過,傅井博的腳步一停,隨即轉身走進KREEA,輕而易舉的揪住剛剛跑進來的那個男人,男人正想發火,看到是他,勉強堆起笑道:“傅公子,多有得罪,我,我還有急事,有什么事不如改天再……”
“你剛剛說什么?”
“我,我說多有得罪……”
“上一句!”
“張哥被賭了。”
“下一句!”
男人僥盡腦汁,終于想起來了:“他們打錯人了,那兩個女人不是嫂子,是KREEA的陪應,這事得請江先生出馬!”
傅井博甩開他,大步的往外走,走到門口,還隨手抽過一個鐵棍。
離好遠,他就己經看到了那一片混亂,畢竟這根本不是打架,就是一場以多欺少的尋仇。
傅井博走過去,其中一個男人看到他愣了一下,分明是認出了他,但看他只是拿著棍子站在一邊,并沒有要幫手的意思也沒就沒在意。
戰斗的中心不斷的傳出男人的哀嚎聲,凄慘至極,傅井博卻沒有一絲動容,他微微將目光投過去,在縫隙里尋找著什么。
忽的,一片衣腳露出來,黃底上繡著兩片小雛菊。
傅井博不由的抬起腳,一下子握緊了手里的鐵棍。
一手一個,拉開最外層的兩個,又一棍子打倒面前的一個,這才隱約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
“哪個免崽子敢打我!?”被打的男人叫囂著站起來,看到傅井博的背影很陌生,抬起拳頭沖過去,傅井博像是背后有眼睛,抬起鐵棍擋了一下,對方慘叫著退開去,傅井博終于扒開外層的,一把撈住女人的手,將她從地上扯起來。
這時,江離然派的人也趕到了,大家只好停住手。
傅井博把人拉到一邊,看到她身上全是灰塵,后前上還有幾個大大的腳印,心里像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把:“你沒長嘴啊?不會叫嗎?就趴在那等著被人打?蠢死你算了!”
女人莫名的抬起頭,一張陌生的臉上堆著欣喜:“傅公子是專程來救我的?”
傅井博:“……”
這時,江離然派的人走到她們面前,先是向傅井博行了個禮,然后對著女人道:“誰準許你出去的?KREEA的規則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月,明天你不用來了!”
女人立即哭喊著求饒,傅井博握緊拳頭,又走回到現場,可哪里有施甜的影子。
他拉住其中一個人道:“看到一個女人沒有?臉圓圓的,身子不高,大概到我胸口,穿著一件米白色大衣,左手應該傷著,扎著一個馬尾。”
眾人都搖頭。
傅井博甩開手,往四周望去。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抬手看了眼腕表,己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也許她己經打車回去了。
傅井博想到這個可能,心里卻始終感覺無法放松,經過這片商業街就一片施工場地,她不會傻到從那條路出去打車吧……
不,她還沒那么蠢,而且她是經常出來玩的,這點常識應該會懂。
可腳步還不由的走了過去。
走到一半,他的電話響了,是姚楠,雖然他己經把她的號碼刪掉了,可是那串數字他卻熟的不能再熟。
他的眉皺了皺,正要按斷,莫名的,按下了接聽鍵。
“我想,你要找的人可能在東門的胡同里,不用謝我,就當報答她之前救過我,請轉告她,下次不要再多管閑事了。”
傅井博看著掛斷的電話,腳步一轉,往回走去。
胡同口,施甜躲在一個大大的紙箱后瑟瑟發抖,剛剛她被那個女人扯過去后的確以為自己要完蛋了,幸好那幫人只顧打著那個男人沒功夫理她,她就趁機躲到了樹叢里,然后沿著墻路角一路跑到了胡同里,她不敢出去,怕對方再把她揪去打一頓,只敢在這里躲著。
四周安靜的有些詭異,施甜偷偷把手機調亮,按到緊急報警電話那,只要有個風吹草動,她馬上就能把電話打過去。
似乎有腳步聲向這里走來,施甜的寒毛一瞬間豎起來,不由的緊閉住雙眼,把自己更深的埋到紙箱里。
那腳步越來越近,施甜的心也越跳越快,突然,面前的紙箱被人一把扯開。
“滾開,我己經報警了!你敢碰我一根毫毛,傅井博不會放過你的!我和他己經有過夫妻之實了,我們遲早是要結婚的!”
半晌。
“你在外面就是這么一直借著我的大名狐假虎威?”
揶揄,戲謔,好笑,又似帶了一點的可氣。
施甜狠狠一征,手里的電話也掉到了地上,她急忙撿起來,把屏幕朝向傅井博的方向。
被照亮的臉英俊清朗,風流瀟灑,沒錯,是她的男神傅井博,可是,為什么會是他?
他此時不是應該和姚楠在KREEA里面你儂我儂,舊情復燃嗎?
傅井博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小腦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無外乎就是在想他和姚楠的事,他上前一步,摘掉她頭頂的爛菜葉子。
“我是該說你傻還是說你聰明?知道躲這破箱子不知道去找KREEA的保安?還知道借用我大名!”
施甜終于回過神,也一下子想起酒吧里的不愉快,原本的喜悅全部化為了一片荒涼。
她把手機屏鎖住,周圍又黑了下來,只有一抹銀亮的月光灑下來。
她默默的把腳邊的箱子踢開,整理了一下袖口,托著疼痛的左臂往外走去。
傅井博想象中的她不是這樣的,她應該會驚喜,大叫著撲到他懷里,然后用她畢生的詞匯來夸他,贊美他,可不是她此時這樣,灰溜溜的走掉。
轉身,看著女人的背影:“你就不怕他們在外面堵你?”
施甜停了一下,明顯是在害怕,身子都僵住了,可是半晌,她卻搖著頭:“不怕。”
“即然不怕,為什么還要報我的大名?”
他本來沒什么意思,就是想逗逗她,反正平時他也是這么說話的,可沒想到施甜突然很生氣很大聲的回道:“那我下次不說了!我永遠都不說了!”說完抬腳跑出了胡同。
傅井博微微一征,半晌,才抬起腳跟了出去。
施甜在大街頭走著,沒有車,她就自己往家里走,憑著一肚了氣,倒變得什么也不怕了。
傅井博始終不遠不近的跟著,雙手袖在口袋,更像是在散步。
施甜走了一會,突然停下了。
傅井博以為她后悔了,擺好姿勢,等著她跑過來說對不起,結果那妮子只是彎下腰,整理了一下鞋子,又繼續走起來。
傅井博料定她走不了多遠,走個十分鐘就得嚷著要他幫忙叫車回家,她的個性他還是很了解的。
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吃不了苦,也受不了委屈,從小被媽媽寵的像朵溫室的小花。
他在心里掐著時間,就等著她回頭求救,然后再大度說幫她叫來專車。
可是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三十分……
施甜這次堵氣的時間有些久,久到他幾乎要以為她是玩真的了。
她拖著手臂,一步步的往前走,仿佛永遠也不要回頭理他了。
他垂下頭,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發悶,于是快走了兩步,攔在她面前。
“你的手得馬上治,不然落下殘疾你可不要怪我。”
施甜氣鼓鼓:“我為什么怪你?要怪也怪姚楠,怪邵義哲,你是姚楠什么人?你想秀恩愛不要在我面前秀,我又不會祝福你!”
傅井博:“……”
施甜撇開他繼續往前走。
傅井博只好繼續跟著。
終于,遠處閃過一道車燈。
施甜興奮的向著它搖手,對方也果然慢慢的停了下來。
車窗放下,對方笑道:“小姐,你要去哪?”
施甜報了一個地址,然后拉開車門就要上去,傅井博的目光掃過對方的車牌和頂燈,似是無意的抬起手卡住車門:“你的車是正規的嗎?”
“唉,你這個人怎么說話的?我當然是正規的出租車。”
“我看你的頂燈有點問題,別急,我打個電話查一下,如果沒問題,我向你道歉。”
對方的臉色一下子慌了,車門也來不及關就把車子開走了。
施甜的手還保持著關車門的姿勢,好半晌,才回過神。
傅井博輕咄了一聲,看著狼狽而去的的士,不屑道:“蠢貨。”一回頭,撞上施甜怒瞪的圓眸。
“你是故意的!”
傅井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