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秋檢查了所有的器械和繩子,可就是忽略了人這個變數。
剛剛南黎川的鏡頭即將拍攝完畢,興是工作人員一時放松,其中一個控制著繩子的人竟然讓繩子脫手了。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連李導都沒有注意,只有一直神經崩緊的畢秋看到了從鏡頭前劃過的繩頭。
她一邊跑一邊向著一旁工作人員喊道:“快去把安全氣墊拖出來!你們幾個去拉繩子!還愣著干什么,需要我一個個的指導你們嗎?!”
人們這才開始有所行動,可預習是一回事,等到事真正發生了卻又是兵慌馬亂,亂七八糟。
畢秋咬緊了牙,終于跑掉了拍攝的棚子里,就在她的腳踏進去的一剎那,身側又傳出一聲尖叫,畢秋抬起頭,看到南黎川的身子己經失去了平衡,開始在空中歪倒過去,而且因為少了一股力,其它人也無法控制手中的繩索,南黎川的身子如風的中柳絮一般不停的飛來飛去,卻始終無法落地。
怕什么來什么,畢秋最怕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想起南黎川那一聲低沉的好字,她的心瞬間疼了一下,好有什么用?他在上面又能做什么?沒準她的話還分了他的心。
畢秋的心里漫上愧疚,扒開擋在面前的工作人員,就往棚子的最中央跑去。
李導看到現場的混亂也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不顧危險往前沖的畢秋:“快攔住她!把她給我拉回來!”
傷了藝人是一回事,傷了匯愛的老總又是另一事了,他可承擔不起這個后果。
畢秋跑到拍攝場地的最中央,一抬頭就能看到南黎川在她頭頂無法控制的身體。
“南黎川!抓緊繩子,不要放手!”
現場太過混亂,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她的話,畢秋一咬牙,追著那半截脫手的繩子跑了過去,只要能把她繩子控制住南黎川就安全了,那一瞬間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面臨的危險。
繩子由于慣力被用力的甩起來,不但速度快,而且沉重的繩結也打壞了不少現場院器材,在一盞大燈被打碎之后,現場的光線陡的暗了下來,畢秋要很費力才能看到清那繩子的走向。
人群外,陸佳佳也聽到了人們的尖叫聲,不禁站起身,皺眉問向一旁南黎川的助理:“怎么回事?外面在鬧什么?”
助理還沒回話,另一個助理就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快,快去!南哥出事了!”
陸佳佳猛的一愣,伸手拉住對方的袖口:“你說誰出事了?”
小助理急的不行:“南哥,南黎川,威亞的繩子斷了一根,南哥還在上面吊著呢!”
陸佳佳急忙扒開兩人,向外面沖去。
扒開工作人員,借著頭頂僅存的一盞燈,她看到了在半空中被拋來拋去的南黎川,這種情況下,人的力氣根本就不足為道,他應該也在采取著自救的措施,可是根本無計于事。
陸佳佳急的不行,拉過一個工作人員質問著對方:“你為什么站在這里?為什么不去救人?他要是出了事你們擔待的起嗎?”
那人也是一臉的苦惱:“不是我不想過去,是實在過不去,那個繩子太危險了,你沒看到都打碎了好多東西。”
陸佳佳可管不了這些,扯著人往前推,她只關心南黎川,其它人的生命她可不在乎。
兩人正糾纏之際,又聽人群里一陣尖叫。
“啊,是畢總!”一旁的助理捂住嘴,眼里滿是不可思議。
陸佳佳扒開她,跑了人群的最前面,這才看到下面隱約還站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畢秋。
她正努力的想去拉住那根繩子,有幾次,甩飛過來的繩子都險險擦著她的身邊飛過去,引得人群一陣驚叫。
又是她!怎么哪都是她?!還敢說和南黎川是清白的,她一個堂堂的大老板竟然鋌而走險,說她對他不在意誰相信?!
陸佳佳臉上閃過一抹惱火,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腳邊擺著一個鐵鉤,她拿起來,從人群中鉆了出去,走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想要趁機把繩子勾過來,可離的實在太遠,鉤子根本觸碰不到,只能往前,可是再往前,她就要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她心下猶豫,腳步遲遲的也邁不出去。
另一面,武術指導終于從外面跑了回來,看到畢秋的舉動也是捏了一把汗。
“畢總,太危險了,你快出來!”
畢秋牟了一股勁,根本不聽外人在喊什么,她死盯著那條飛速轉動的繩子,忽然用力向前一撲。
身子在半空重重的落在地上,五臟肺腑仿佛搗了個個,她咬住一口氣,雙手死死的握著繩子不放,但她低估了慣性的力量,南黎川的體重扯著下面的繩子,把畢秋在地上拖了起來,粗礪的麻繩磨在手心的嫩肉上,好像著了火。
李導終于回神:“快去幫她!”
人們這才回過神,紛紛往畢秋的方向跑去,想去幫她扯住繩子。
就在大家以為這場危機終于要解除的時候,承重作用的繩子終于不抵下面的力量,啪的一聲崩開。
畢秋眼睜睜看著南黎川剛剛平穩住的身體一斜,然后人就往下面栽了下去。
“南黎川!”
畢秋失聲大叫。
心也著他下墜的勢頭一起墜了下去。
眾人都呆在原地,再快的安全措施也無法在這時候派上用場,只能在心里祈禱能有奇跡。
南黎川墜落高度有二層樓左右,下面是一堆的破箱子,如果他墜到上面那就兇多吉少了,可幸而繩子傾斜了一下,他躲過了一旁的箱子,向著棚子外面砸去。
人們的叫聲伴隨著一陣物品乒乓碰撞的聲響。
好一會,畢秋都不敢睜開眼睛,她怕看到的是灑血淋淋的南黎川,她選擇了逃避,直到一個小肋理跑到她跟前。
“畢總?你沒事吧?啊,你的手……”
畢秋的的被繩子劃出道道血痕,還在往下面滴著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別管我……他呢……”她不敢抬頭,心都提到了喉口。
“我,我去看看。”
小助理站起身,扒開人群跑到南黎川跌落的地方,此時那里己經圍了一圈的人,她扒開一個湊到面前,緊張的叫道:“南哥?!南哥!”
南黎川厚重的戲服像蝴蝶的兩翅鋪在他的身側,長發從他頰邊滑落,襯著發白的臉色有些讓人心驚,李導正命令著人去叫救護車,小助理壯著膽子,將頭湊過去:“南哥?你沒事吧?”
片晌,她看到南黎川動了一下。
她正要驚喜的叫起來,卻見那動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下的人。
陸佳佳費力的從南黎川的懷里探出頭來,一抬臉,見到眾人都在看著他們,這才發現自己就在南黎川的懷里,可是男人卻緊閉著雙眸,對于眾人的呼喊沒有任何反應。
“黎川!你醒醒!黎川!”
陸佳佳嘶厲的叫聲震醒了畢秋,她踉蹌著站身,走向人群。
扒開眾人,她走到南黎川面前,手還在滴著血,她卻面無表情。
陸佳佳哭的不能正己:“都是因為我,你為什么要救我……”
原來南黎川跌下來之前己經做好前滾翻的準備來緩解墜落的下勢,可是陸佳佳卻站在他面前,為了保護她南黎川只得舍棄自救去救她,把她護在懷里然后重重的讓自己摔在地上。
畢秋看著地上的男人,他靜靜的躺在那,不再高大,也不再有威嚴的氣勢,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畢秋的心猛的一跳,有什么竄到頭際讓她的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的發白,她什么也聽不到了。
“讓一讓,讓一讓!”
醫務人員抬著擔架跑了過來,畢秋被誰拉了一下退了半步,看著人們將南黎川從地上抬起來放到擔架了。
有血從他的手指滴下來,混在她的血里面。
她無意識的跟上去,腳步虛浮的下了樓。
陸佳佳緊緊護在擔架旁邊,不停的哭喊著南黎川的名字。
畢秋也想上車,但是車門被人關上了,急救車打著警笛一路開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畢秋終于感覺有人在搖她的肩膀:“畢總?”
小助理一直不放心畢秋,所以陪在她身邊,從出事到現在,畢秋一點反應也沒有,表情無比的鎮靜,她還以為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剛剛她叫了她很久都不見她回神這才發現她原來一直都沒有從情緒里走出來。
畢秋的反應有些遲鈍,似乎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突然,她拉住小助理:“去醫院!去開車,載我去醫院!”
“啊,好,好的。”
畢秋趕到醫院的時候,南黎川正在診室里由著諸多醫生一起會診。
陸佳佳站在診室外的墻邊,臉上的淚漬未干。
李導在走廓的窗口邊抽著煙,看到畢秋過來,李導把煙掐了,走過來:“別擔心,我讓朋友找了一些專家過來,一定不會讓他出事了的。”
畢秋點點頭,人被小助理扶到椅子上。
“這事怪我,我是大意了。”
畢秋的心亂的不像話,場面上的話也不想再說了,嘴里嘟喃道:“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只要他沒事,他想演就演,不想演就算了,她全都依他,什么賭約,什么協議,通通作廢,她不再逼他了。
想到這,她又開始悔恨,手撐著額頭將頭埋下去。
如果不是她,南黎川根本不用拍這種戲,如果他出什么事,她怎么可能原諒自己?
都怪她!
陸佳佳早就看到畢秋過來了,可是她根本不想和她說話,如果不是她讓南黎川拍這種戲又怎么會出事?
誰都沒有再說話,走廊里彌漫著一股死般的平靜。
突然,急診定的大門被推開,醫生推著南黎川從里面走了出來。
陸佳佳撲上去,叫著南黎川的名字。
畢秋也站起來,想要上前,卻又腳步遲疑。
李導叫住醫生,詢問著南黎川的情況。
畢秋不想聽卻又迫切的想聽到好消息,一顆心像在油鍋上煎著。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畢秋的心一沉,手捂住耳朵:“好消息,說好的!”
“人沒什么大事,年輕力壯的也好恢復,就是有一些挫裂傷和一些腦震蕩,住幾天院就可以了。”
畢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沒事?南黎川你真是個怪物……
“別賣關子了,壞消息呢?”
醫生笑道:“壞消息就是他的臉傷了,帥哥完壁有暇了。”
畢秋聽著前一句心還揚著,后一句直接讓她再次摔下去。
“什么叫臉傷了?”
“刮傷,一個月就能好。”
畢秋愣了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醫生,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看你們一個個死氣沉沉,想讓你們緩解一下心情,對了,你,跟我來。”對方一指畢秋,命令的口吻。
畢秋看向李導,李導聳聳肩:“我得回片場了,一堆的事等著我,檔期也得調,后續的事不少,就先走了。”
畢秋點頭,看著對方離開,這才回過頭,茫然道:“你找我?”
“你就一點也感覺不到疼嗎?”
畢秋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看到自己的手心己是斑駁一片,鮮紅的血順著她的指尖滴下來,流了一走廓,她竟然毫無察覺。
此時心情一放松,那股撕裂般的疼才涌上來,她嘶了一聲:“疼……”
“過來包扎。”
畢秋看了一眼南黎川擔架離開的方向,然后才跟著醫生離開。
診室里,醫生看著她手心里的傷。
“這個傷不輕啊,你這是怎么弄的?”
畢秋舉著手,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下一秒醫生的酒精一抹上,她就啊的一聲叫,撲漱漱的淚瞬間掉了下來。
“這個傷就算好了也要留疤,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把她包扎好,纏上厚厚的繃帶,最后在上面系了個蝴蝶結。
畢秋被這個少女心的舉動逗笑,舉著扎著蝴蝶結的右手走出了醫生辦公室。
小肋理還盡職盡責的等在門外,一見她出來,急忙跑過來,一字一句的匯報道:“畢總,南哥住在1405房,這是他的報告單,我己經幫他請了陪護。”
畢秋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
女孩把胸膛一挺,正色道:“回畢總,我姓徐,名麗,美麗的麗,今年剛剛入職匯愛,夢想是成為匯愛的金牌助理。”
“徐麗。”她點點頭,“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南黎川吧。”
徐麗不由的將眼睛瞪大,公司都在傳南黎川是公司的重點培養對象,不管是新進的還是老助理都眼巴巴的想抱住這條大腿,沒想到竟然讓她一個小新人上了位。
“畢總!我一定會非常努力,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恩。”畢秋隨意應了句,心思卻在南黎川身上,可此時陸佳佳一定陪在他身邊,雖然作為畢總去探望無可厚非,可始終不太好。
心里這樣想著,腳步卻不由的往前走去。
病房門外,畢秋隔著門上的玻璃看向里面。
南黎川還沒有醒,靜靜的躺在病床上,一條細細的管子連著他的手背,透明的液體一滴滴的流進他的體內,陸佳佳坐在床邊,微俯著身細細的和他說著話,這種場影莫名的有些溫馨,讓人不忍心打擾。
畢秋扭過頭,準備離開。
“畢總,你不進去看看嗎?醫生說南哥一會就會醒了。”而且當時出事畢秋第一個沖上前,她想南哥也想感謝一下畢總吧。
“不了,你留在這,有什么需要盡管滿足他。”
囑咐完,畢秋抬腳走了出去。
走出醫院,天邊己經現出了紅霞,冷風瑟瑟,帶走她身上的唯一的一點熱度。
為了讓‘畢總’來探班,她把外面的外套扔在了衛生間,僅著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深秋的天變幻莫測,早上來時還有一些暖和,此時卻己是冷風刺骨。
畢秋抖了抖,想要去攔車,一摸口袋,壞了,錢包也留在外套里了。
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手機。
這種事發生的多了,畢秋開始考慮要不要像祖母一樣也拴一個袋子在胸前,年紀輕輕記性這么壞,不怪南黎川總是在看智障一樣的看她。
手機還處在飛行模式,她把手機調到正常的狀態,正要找到李念的電話。
數十條的微信就這樣一鼓腦的涌了上來,讓她的手機都卡住了。
畢秋征了好一會,才點開上面的提示消息。
“小秋,接我電話。”
“你在哪?在公司嗎?方不方便出來見個面?”
“這幾天公司出了事,我一直在外地出差,對不起,把你一個人留在醫院。”
“看到微信回我一個電話。”
“小秋,再給我一個機會。”
滿屏的都是顧永的微信,把她的的機擠的滿滿壓壓。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的態度己經這么明顯,他倒底是在裝傻還是根本在裝傻?
畢秋不想回復,手指退出的一瞬間電話就響了,她毫無準備的接通了電話。
“小秋,你終于肯接我的電話了。”
畢秋暗自嘆氣,走出醫院準備攔車,一邊對著話筒道:“我以為成人之間很多事情不必說的那么清楚,看來,還是要說明白,我們……”
嘎。
黑色的寶馬停在她面前,顧永推開車門,舉著手機與她遙遙相對:“小秋,我們談一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