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厘子吃好睡好，每天堅持鍛煉，一個月下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現在的她面色紅潤，只一眼便給人容光煥發的感覺，看著比以前喜慶多了。

走出去，說她是個剛被皇帝禁足又被解除婚約的可憐少女，都沒人相信。

誰能在這么慘的情況下活得這么肆意自在？

別人不能，車厘子能。

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青竹襦裙，不素不妖，干凈利落得恰到好處。一頭青絲用白玉發冠挽住，做少年打扮。看得柳媽這個每日都在她跟前服侍的人都眼前一亮。

“女郎這樣打扮真美。”

車厘子自得地笑了笑，“比宰相家的小娘子如何？”

“比宰相家的小娘子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類似于《鄒忌諷秦王納諫》的對話聽得車厘子笑出了聲，她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折扇，往手中輕輕一拍，還真做了一副少年公子的樣子。

“女郎英姿颯爽，京都的小娘子都及不上你。”

“上戰場，自然要打扮的好看點。”

柳媽又替她理了理衣擺，說道：“那女郎早點回來。”

以往車厘子外出赴會，因為她太沉悶，柳媽不放心小丫鬟跟著她，每次都是親自跟著的。現在車厘子明顯有了自己的主見，柳媽也就基本“放養”她了。

今日是車厘子解除婚約后赴的第一個會，柳媽本來想跟去的，被車厘子拒絕了。女郎也許有自己的打算，柳媽也不強跟著，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親自把車厘子送到馬車上，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柳媽眼底雖有擔憂，但是更多的是對自家女郎的自信。

如果讓她知道車厘子這不是送上去給人欺負，而是奔著搞事的想法去的，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鎮國將軍府與昌平公主府離得不遠，不消半刻鐘的時間就到了目的地。

車厘子練習了一個月的基本功，早已不需用到腳墩之類的工具，她扶著馬車輕輕一跳，姿勢利落颯爽，好不瀟灑，在門口的一種女郎中可謂出眾了。

正巧旁邊有一輛馬車，一個世家小姐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小心翼翼地下車。

好巧，來人竟是宰相家的女郎，杜姬欣。

一個是宣王的前未婚妻，一個是他的地下小情人，兩人相見……

自然是分外眼紅。

車厘子想到的是，自己的“作案機會”來了。

杜姬欣想到的則是她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奚落齊妙。這個人曾經穩穩壓在她頭上，讓她只能暗地里偷偷和宣王幽會，讓她只能盼一個宣王側妃的位分，哪怕宣王不止一次表示他對齊妙完全沒有一絲喜愛之心。

而現在，齊妙現在除了那鎮國將軍女郎的身份一無所有，連以后能不能嫁出去都是未知數。

她怎么能不開心？

杜姬欣看著車厘子，眼底里閃過一絲算計。下了馬車后，她沒有放開丫鬟的手，而是由她扶著自己，一邊走向公主府門口，一邊壓低了聲音問道：“妙兒，眼前這個女郎你可認識？”

雖然好像是壓低了聲音，其實那聲音大得誰都聽得見。

竟然給一個丫鬟取了和齊妙一樣的字，其用心險惡路人皆知。若是柳媽在這，少不了要被她狠狠地氣上一頓。

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讓柳媽跟來。車厘子心想。

小丫鬟早已被杜姬欣授意，遇到了齊妙要用一套說法狠狠地羞辱她。只可惜她還沒來得及接話，那邊車厘子就翻了個白眼，搶先她一步，同樣用“壓低了的聲音”對著丫鬟抱怨了句：“欣欣呀，這公主府門口有瘋狗亂叫真是煩人。”

身旁服侍的小丫鬟也給力，不愧是柳媽精心調-教出來的，一邊“小聲”說：“許是見今日有宴，前來討骨頭吃了。”一邊手快地把帖子遞給了門房小廝。

如此，車厘子一說完話就直接進大門。

她走得干脆，半個眼神都沒給杜姬欣留下。偏偏杜姬欣的丫鬟沒那個眼力見，動作也不快，被卡在了門口，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出帖子交給了小廝。

氣得杜姬欣扶著丫鬟的手都在發抖，甚至還狠狠地掐了丫鬟的手臂幾下。小丫鬟被掐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卻又不敢出聲，只能默默忍著。

等她們進門后，步子快的車厘子早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杜姬欣想質問都質問不了。

剛才公主府門口只有杜姬欣一人在說話，車厘子口中的“瘋狗”是誰，不言而喻。

杜姬欣給自己的丫鬟起名叫“妙兒”，車厘子就隨口叫自己的丫鬟“欣欣”，兩人一來一回，杜姬欣半點便宜都沒占到，還被氣得不行。

“女郎真威武！”小丫鬟很是興奮，看車厘子的目光都帶了敬佩。

“自己找上門的狗當然要打一打，不然它能跑到你頭上來撒野。”車厘子拍了拍她的手，“表情收斂一點，不要被人抓住半點把柄。”

小丫鬟當下收了表情，變臉速度那叫一個快得了的，車厘子都忍不住贊嘆。

她們行走在回廊上，前后左右人都較少，大概是因為她們來的時間晚了些，大部隊現在應該已經在花園落座了。

兩人快走出回廊時，小丫鬟又問道：“女郎，我以后就叫‘欣欣’了嗎？”

“小雙這個名字才好聽，‘欣欣’太難聽了，配不上你。”

女郎竟然這樣夸自己，小丫鬟聽得小臉微微一紅，竟然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惹得車厘子忍不住掐了把她的臉，肉呼呼的，和想象中的觸感一樣好。

于是小丫鬟更害羞了。

注意到意識空間里的系統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車厘子忍不住問道：“你怎么了？”

“禽獸。”

“嗯？”她做什么了？

“你連人家小女生都不放過，你看她都害羞了。”

“她確實可愛嘛，我只是掐掐臉而已，又不做別的什么。”

系統默了默，重復道：“……禽獸！”

車厘子嘁了聲，注意力突然被前面的人吸引。

走出回廊，繞過一扇石門，前面就是公主府的花園。

百花宴是周國為數不多的男女一起參加的宴會，向來由嫡長公主操持舉辦。宴會中女子斗才斗藝，邀請來名門望族和皇室的男子前來評賞，在這種盲嫁盲娶的古代，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男女自由相看的機會，向來被全京都的青年男女們推崇關注。

如果能在宴會上找一個如意郎君，或者相看中喜歡的女子，就能托各自的長輩去打探消息，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是以，今天的公主府花園里，各個女郎爭相斗艷，前來參評的男子也都穿得人模人樣，一個個都好不瀟灑。

車厘子放眼望去，忍不住嘖了聲。

算是來欣賞美人了。

她向來喜歡看美好的事物，也喜歡看美人，無論男女，只要長得好看，她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以前在現實世界中，因為這一點愛好，沈淵總是和她鬧別扭。

“我難道不夠好看嗎？”

“妙妙，看我，我比他帥多了。”

“我才是德治高中的校草，那個人算得了什么？”

沈淵說這些話時的表情歷歷在目，車厘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連表情都溫柔了許多。她沉浸在對過去美好記憶的懷念里，錯過了方才她入場的那一瞬間，眾人齊齊投過來的形形色色的目光。

也沒注意到律王眼底一閃而過的戾氣。

女郎的目光明顯是在懷念誰。

她笑得那么甜蜜，不像是在懷念齊將軍，而是像在懷念情郎之類的存在。

難道女郎除了宣王這個名義上的前未婚夫，暗地里還有別的情郎？那個人又是誰？為什么派去保護女郎的暗衛沒有帶回什么可用的信息？

他是不是應該往將軍府里派點人手？再調查一下女郎的現在和過往？這種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覺很不好，讓他有些暴躁。

一想到女郎可能心有他屬，他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戾氣，想殺人。

……

車厘子隨著接引丫鬟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落了座，這才剛坐下，旁邊就有閑言碎語開始傳到她的耳朵里。

“她竟然還有臉來。”

“若是我被陛下親自下旨禁足，早就以死謝罪了，她如今都活得好好的，臉皮想必是比城墻還厚呢。”

“蘭兒說的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那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邊說話還一邊往宣王那里暗送秋波，看得出來又是宣王給她招惹的情敵。

說起來原主這個“宣王未婚妻”是真的可憐，王妃的榮譽和榮華沒享受到，罪倒全讓她受了。便宜了杜姬欣那個小三兒，躲在她的背后和宣王恩恩愛愛，最后好像還被封了皇后？

車厘子瞇了瞇眼睛。一邊在暗地里盤算，如果杜姬欣等會兒還來找她的茬，日后律王事成，她可要好好折磨折磨她。

杜姬欣如果對她做的不過分，她也不會用太血腥暴力的手段，畢竟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21世紀的文明人，頂多會把杜姬欣搞去當苦力工人之類的。如果杜姬欣敢對她做點什么過分的事，她也不介意以牙還牙。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圣母，會以德報怨，無條件原諒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所以杜姬欣最好能“善良”點，別給她搞什么幺蛾子。

她兀自想著，對旁邊三人的嘰嘰喳喳充耳不聞。這種唇槍舌戰她不是很喜歡，剛才照著杜姬欣的套路頂回去反氣了杜姬欣一把，純屬她閑得無聊。

就算自小生活在法治社會中，她身體里還是有些些暴力因子，很多時候更相信拳頭的力量。除非旁邊幾人說的太過分，不然她都懶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