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鎖,也就是普通的鐵鎖,一鐵鍬砸不開,我就砸了兩下。然后,我的手機被老板打得震天響,我直接關機了事。
誰也不能阻止我找到真相。
那把鎖應聲而落,鎖鏈和鎖頭掉在了地上。
我掀起棺蓋,慢慢地移動到了一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短短的幾分鐘,六七十斤的棺蓋,好像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有時候,真相如果不會對現在的生活產生太大的影響的話,那么找到不找到,也就是無所謂的。畢竟,冰箱里的牛奶杯多喝一盒或者是少喝一盒,其實就是無所謂的。
但是,這個真相里面,埋葬的是前世今生。
因我而起,如果不能因我而終止,我一生都會惴惴不安。
棺蓋完全的移到了另一邊,我把棺蓋豎在了棺材旁邊。然后打著探照手電,看棺材里面的人。
棺中人像是睡著了一樣,錦衣華服,一動不動。
大紅的袍服上面點綴著繡金線的云紋圖案,延綿不絕,衣服的邊邊角角擺放的整整齊齊,顯示著主人生前的地位。
手電的光是從腳順著向上的。
越是接近臉的位置,我就越是心跳如同擂鼓,撲通撲通的。整個墓園里安安靜靜的,就只剩下了我的心跳聲。
當光線打在了沈悅的臉上,我才發現,我的嘴微微張開。
手在微微的顫抖著。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甚至覺得我是不是在那一瞬間出現了幻覺。因為我居然發現這個人的臉,不是我女朋友的。她的臉,是沈悅的。
精致的眉眼,細膩而且圓潤。因為是古人,所以眉眼之間畫著狹長的妝容。看起來明媚又凌厲。
那明明就是沈悅。
怎么會這樣?
我上次來這里的時候,棺材里面走出來的女人是沈悅,然后,她說是有人偷了她的臉。
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大喜出來嚇唬我,這一件東西就足夠把我嚇得不輕。
我一直以為,沈悅和我的女朋友就是一個人,而現在我才發現,她們是兩個人。沈悅之所以要讓我以為她和我女朋友是一個人,為的就是讓我放棄了尋找真相。
她在逼著我停止繼續找我的女朋友。
我背對著棺材,坐在了地板上,整個人全身都是涼颼颼的。
棺材里面的人,是沈悅的尸體。在西山上埋葬的,沈悅的魂魄。那么,我的女朋友又在哪里?她的魂魄在哪里,尸體又在哪里?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沈悅為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然后撒手人寰。
這些所有的秘密,并沒有隨著她的離開而深埋谷底。我這一次,恐怕是一定會辜負了她的希望。
沈悅安安靜靜的躺著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古靈精怪。就像是一個睡著了的盛裝的十五六歲的漂亮女孩子,可愛的像是一個花仙子。
但是,她躺在棺材里,美麗又寂寞。
我甚至在想,等到這些事情都了解了之后,我就來陪著沈悅。
她的掙扎,她的等待,她的猶豫。最終她做的事情,都讓我特別的愧疚。我在沈悅的眉心印了一個吻,然后把棺材蓋給合上了。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根本來不及和人好好的說一句再見。
因為,還沒有來得及的時候,就已經一個轉身成了永別。想要好好囑咐的事情,都沒有來得及說出來。
我看著沈悅就那么含情脈脈的一直看著我。
最后的時候,她好像哭了一樣,就那么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心痛如刀攪。
老板之所以阻止我開館,應該也是為了防止我發現這個秘密。這一次,我的手上和眼皮上,也是抹著朱砂,而且,沈悅已經沒有了干擾我的視線的能力。
我看到的,就是真實的。
現在,我已經能夠熟練地走出墓地。我回頭看得時候,這里就是一整片的黑暗,好像一個巨大的口,能把所有的一切完全的吞噬。
當我處在光明里,回頭看著黑暗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其實一直沒有變,我想要的是陽光下的幸福生活。
小悅,等我。
花園小區就在前方,我收拾了東西回來的時候,發現劉離已經在了。他的白色的三葉草運動鞋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但是現在鞋底沾了很多的泥沙。
這種泥沙是紫色的,在這個海邊的城市并不多見。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劉離,他去過了地下室。
他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劇,身上披著毛毯,看起來蒼白而且疲憊。一般來說,人家合租都是找一個漂亮的單身女性,但是,我這卻是找了一個帥的不行的小帥哥。
劉離側著眼睛看了我一眼:
“人跑了。”
他去抓西溪,但是沒有抓到。因為費了特別大的力氣,被老鼠給抓傷了。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倒了牛奶給劉離喝。
他伸出手,奶白色的手指看起來一點兒攻擊力都沒有。
眼中煙波浩渺,若有所思。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寫著一個電話號碼。
“你可以試試,打這個電話。”然后,劉離放下毯子,進他的臥室休息去了。背影瘦削而挺拔。這個年紀的年孩子,原本是特別的能長個子的,但是我和劉離在一塊兒這么長時間了,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身高有過變化。
我沒有打電話,而是發了一條短信。
發完了之后我就坐在著看電視劇,順手把劉離蓋過的毛毯披在了身上。現在的電視劇,越來越沒意思了,除了婆媳矛盾,就是家長里短。哪來的那么多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一吵架就吵的沒了邊際。
時鐘指過了十一點。
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我短信里發的就是,今夜前來,逾期不候。
反正對方能夠留下名片,就說明是想要來見我,但是又不好意思說。非要裝成了是我急不可耐的想要見他。
等著敲門一分鐘之后,我才去開了門。
西溪一身小西裝,看起來略顯稚嫩。
他先捂住了頭:“晨哥,我就是個蝦米,而且,我真的是人。因為被契約了,所以偶爾吃點兒香灰,你別打我行嗎?”
契約。
就是和鬼神簽下了契約,同命同心。
如果是和神仙簽約,那肯定是風光無限。但是,和鬼怪簽約,那就是偷偷摸摸的。西溪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特別的干凈,陽光,顯然,他是被偉賢類似物給簽了。
西溪這小子年齡不夠,沉不住氣。
我就拿了一包薯片,丟給他,邊吃邊說。
也不是我特別的關愛年輕人,而是人在咀嚼的時候,是不會緊張,感受不到危險的。我想要問出來點兒東西,比較方便。
“沒事兒,有什么事情,慢慢說。我就是想知道,那些老鼠是怎么回事兒。”我其實最想知道的是我的女朋友到底在哪里,我一定要把她給找出來。
西溪最早撞了陳嬌,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預謀。
只是這小子還沒有心狠手辣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把陳嬌送到了醫院。
西溪縮了縮脖子:“那些老鼠,我也怕的不行。因為那些老鼠根本就不是咱們這些一般的偷點兒糧食吃的。而是吃尸體的,我也是前一段時間,才去了那個地方,發現了有那么多的老鼠。”
西溪把個薯片吃的嘎嘣嘎嘣脆。然后說的又是這么驚悚的事情,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可能是我的神經繃的太久了。
“那那些老鼠怎么沒有把你給吃了?”那一看就是饑餓了幾百年的樣子,凡是沾到了一點碳水化合物,都會不要命了。
怎么可能白白放過這樣的機會。
西溪停下了咀嚼薯片的動作,然后輕輕地湊到了我的耳邊:“那是因為我鞋底抹了東西,那些老鼠根本就不知道我來過。”
怪不得。
我和劉離過去的時候,那些老鼠瘋了一樣的朝著我們撲過來。
而西溪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的擺脫了劉離的追蹤。一般情況下,沒有人能逃得過劉離的手。
我要求西溪把腳底下抹得東西送我一些,不然下次我走一趟世上就沒有我這人了。
東拉西扯的,一直聊了半個多小時,還是西溪最先忍不住了。一包薯片吃的見底,但是飲水機里面試空的,不能喝水。
西溪這才忍不住問我,能不能去給偉賢治傷。
“我又不是醫生,為什么讓我去。你小子不是挺厲害的嗎?附近的大醫院,隨便找一個,不就行了?”
其實,西溪比我低一屆,我們年齡差不多。
他就是在學生會里面特別混得開,而我已經在社會上嘗了一遍的人間冷暖。比學校里面的人更有策略,更懂得如何順藤摸瓜。
我壓著就是不說,西溪就只能想辦法來撬我的嘴。
從他先過來,這第一步,他就已經輸了。
“他身上的傷,只能你來救。晨哥,你看你的房子是租來的,就一個小破快遞店,也沒有什么收入。你開個價吧,我保證讓你滿意。”雖然是商人之子,但是做起事來,還是有些稚嫩了。
能拿錢擺平的,還能叫事兒嗎?
“我覺得可以,等我明天就過去。行嗎?”我挑了挑眉,安撫了西溪。送走了西溪之后,我立刻給荊芥打電話。
對于偉賢,我到底應該直接殺了還是留下?
他是逼死沈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