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離身上穿著校服,從清晨的妖嬈霧氣里慢慢地走進來。他冷冷的看著我,沈悅下意識的擋在了我的面前。
等到劉離走近了,我才發現,他的身上沾了血。
不同于沈悅大紅裙子上面不容易看不出來,劉離身上的血就像是開了一朵一朵的梅花。火在燒一樣的詭異又迷離。
“這一次,他為了你惹了不該惹上的人,沒有丟下你,你是不是滿意了?”
劉離的話說的特別的冷漠。
冷漠的像是從來不認識我一樣。
之前,我就知道劉離這個寡淡,可能是個不好借錢的主兒。但是沒有想到,劉離居然會用這樣的口氣和我們說話。
沒錯,雖然他是在責問沈悅,但是,也是在拷問我。
“劉離,你憑什么這么說我?”
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悅正兒八經動怒的樣子。
我承認我一直都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吃瓜群眾。
但是就算是這個世界上的傻子都不夠用了,騙子也不能從我身上打主意。我不認為我做的是錯的。
“我是男人,我不能讓沈悅一個人留在這里。”
就算是我打不過那些厲害無比的暗處的人,那我也可以替沈悅擋下來一刀。
我沒有能夠保護我女朋友,但是,我希望我能夠保護沈悅。
我不希望我身邊的女孩子再出事。
“麻煩就是她帶來的。”劉離把肩上的背包扔到了地上,背包里面滾出來一個圓咕嚕嚕的腦袋,一只手也掉了出來。
劉離居然是把死人裝在了背包里面。
我真的很希望這些只是普通的道具。
拿來逗樂一下。
但是,我看到了血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了一起,也看到了劉離和沈悅身上的血跡斑斑。所以,我必須承認,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不用和我興師問罪,我會好好保護駱老師。”
沈悅不屑一顧,冷冷一笑:“不過只是一個死人而已,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沈悅拉著我的手就走。
“沈悅,不該留下的,就不可能留下。我能幫你一次,但是,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幫你。”劉離在我們走之前走掉了。
背包里面的尸體像是會笑一樣,睜著眼睛看著我,然后,尸體漸漸地融化在了空氣里面。
日頭正在當空的時候,幾乎看不出來,這個地方有過一場激烈的廝殺。
我心里疑團重重。
因為我要回家,所以到了岔路口,我和沈悅分別了。我以為回到家里我能看到劉離,但是,只是有一個小紙條。
大致意思就是說,山西那邊又出事了,他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幫我解決了麻煩,然后還需要回去。
我給劉離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車站等車。
劉離是一個沒有戶口的人,昨天走的特別著急,應該是機場給開辟了特別的道路。倒是,總不能一直走特殊通道,他只能坐不需要身份驗證的汽車去山西。
“劉離,昨天的事兒謝謝你。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幫你的嗎?”
雖然劉離還是生氣了,但是,劉離確實是百忙之中出現,幫我們解決了一部分麻煩。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他。
“不用了,多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你提個要求吧,不然我會覺得不安心。”
劉離都已經和我賣萌了,我瞬間覺得沒事兒了,他其實也沒有那么生氣。
他自己在那次的貓事件里面都沒有和沈悅叫板。
“那你給我打一萬塊錢過來吧。”
對呀,劉離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初三學生,伙食費和住宿費是我的。但是他的學費都是偉賢給贊助的。
因為劉離的身手太好,身份太過于神秘,所以,我幾乎是完全的忽略了劉離也是一個正常人,需要花錢。
如果他沒有這么好的身手,那么他現在就是一個山區的黑戶兒童,永遠沒有機會能夠走到大城市里面。
我立刻答應了。
掛了電話之后用手機上面的網銀給劉離拿著的那張卡轉了一萬塊錢過去,然后還告訴劉離,如果不夠花了,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一定會給他想辦法的。
其實,如果琉璃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兒,我還真的是沒啥辦法了。
因為銀行卡上面只剩下了不到兩萬塊錢。
劉離去了山西,屋子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但是,我知道這兩室一廳的房子里面不可能是只有我一個人,那些游蕩在人間的神神鬼鬼可能也會光顧。以前,我總是有習慣自言自語,現在我幾乎杜絕了這個習慣。
我怕我說出來的話成了另一個世界的頭條。
大概是因為快遞公司經過了一場血腥屠殺,所以我再次去上班的時候,總是覺得怪怪的。就好像是小時候和戴叔叔一起去人家家里吊唁,明明已經下葬了,之后再去他們家玩,還是覺得有點兒冷冷的。
不過,其他的員工好像是沒有什么感覺。
老板大概是從其他的渠道得知了危急解除,所以喜滋滋的準備婚禮。
老板不是本地人,所以本地的出了生意上往來的那幾個,也就是我們這些手底下出力的快遞員。
他在S城飯店包了一整層,大概有四十張大桌子。
老板要求我們結婚了的帶著全家去。
沒有結婚的帶著女朋友去。
沒有女朋友的帶著老媽去。
為了熱鬧,老板也是拼了。
我盡量的收收心,繼續送快遞。
所有人都是歡天喜地的,因為老板大婚,會給大家多加獎金,足夠上紅包了。而且,一般的很少去S城飯店那種大地方吃飯,機會難得。可以拍個圖片去社交工具上面秀一秀。
但是,蘇飛鸞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高興。
她的眉頭微微的挑起來,就像是《倚天屠龍記》里面黎姿飾演的趙敏,魅惑多情,但是又捉摸不透。
我問她,她也不說。
就是跟著我送快遞。
眼看著就又到了九月二十八,是十月初一的前三天。
我很忐忑。
“該來的總會來,加油。”
我以為蘇飛鸞會對明天的任務有什么重要的指示,但是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做完了筆錄,立刻就和我分開了。
我打定了主意,如果二十八號的這一件快遞出了事兒,那我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要給人家把沒有完成的心愿給完成了。
如果這件快遞出了意外,我要盡我所能,不能讓這件快遞去傷及無辜。
第二天,我早早的到了公司,把屬于我的快遞車騎了出來。但是,左等右等,就是看不到蘇飛鸞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青花瓷旗袍,其實每天都不一樣,有時候領子上面沒有繡花,有時候背上的圖案是鳶尾,有時候是極其精致的牡丹,有時是芍藥。
但是,因為每一件旗袍的風格差不多,和她的人一樣,帶著濃墨重彩的風情。
所以,不注意的話,看不出來。
我能在一群人里面找到蘇飛鸞。
而今天,一直等到了最后的時刻,我再不出發就要扣工資了,我還是沒有看到蘇飛鸞的影子。打了幾個電話,也沒有人接。
她哪去了?
再不出發,我就會遲到,所以,我騎著快遞車趕緊走了。
這邊的民房居多,所以我需要繞幾下才能出去。
就在我拐到了胡同口上的時候,我看到了西北角的公司方向漫天火光沖起來。
黑乎乎的煙濃的吹也吹不散。
臥槽。
公司居然著火了。
老王死的時候,就是這種沖天的大火,他們家幾乎是給燒得就剩下了一個空架子。老王整個人給燒成了考全羊,特別的凄慘。
我出門的時候,公司倉庫里還有庫管和老板在核對賬目上面的數據。
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我趕緊掉頭,往公司的方向趕過去。圍觀的群眾特別多,所以交通一下子堵住了,一時之間,居然是進也進不去。
有些群眾擔心自己家的房子著火,已經急急忙忙的弄了水龍頭,把自家的墻壁澆濕。
不一會兒,消防車就進來了。
但是道路太過于狹窄,需要把周圍民房的圍墻扒了才能夠得著。已經有消防員在和群眾勾通,幾個快遞員也在其中,但是,賠償的數目談不攏,超級鬧心。
他們再有一個小時,如果不能救火,那么整個快遞公司都會給燒得連渣滓都剩不下。
這些人里面,沒有老板。
這是老板的公司,他剛剛還在現在不在了。難不成他現在還在里面?
我問了幾個圍觀群眾,都說沒有見到過老板出來。我焦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如果老板能夠出來,那么我的好多疑問才能得到解決。
而且,薛晶晶是一個無依無靠的人,她現在懷孕了。
如果老板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么薛晶晶將來的生活怎么辦?
我的快遞車里面有一個被子。
我拆了包裝就拿到了群眾家里的水龍頭下面,浸的濕濕的,五斤重的被子現在足足有三十斤。我披上被子就往里面走,雖然有消防員擋著,但是,一過了大門,他也不敢進來。
煙霧四處彌漫著,我的眼睛里面淚水嘩啦啦的一下子就出來了。
好像是我第一次上化學實驗用到的甲苯,也是嗆得淚流滿面。
院子里熱的像是在被燒烤一樣,我覺得身上的被子的水分在不斷地減少,越來越輕盈。我不敢停留,趕緊往倉庫的方向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