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了幾個站之后,公交車離開了市區。我回頭看了一眼,透過玻璃板,那后面的市區看起來像是鬼市一樣。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覺得我找的這個詞語算得上是準確,毫不夸張。
因為從我現在的角度往回看。
整個S城的高樓大廈像是用紙糊出來的,就像是看島國的動漫畫質粗糙的部分。那些燈光看起來更加滲人了,明明是五顏六色的現代的霓虹,現在看起來分明就是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的蠟燭。
原本,我能看的更加清楚。
但是公交車在遠離市區,所以,我看到的東西漸漸地更加模糊了。甚至,我的腦子都開始懷疑眼睛是不是故意在和大腦作對,居然要看見那么恐怖的東西。
這他媽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我回過頭的時候,司機正好要轉彎。
“后生小伙,你也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車了,怎么還不習慣?”
這司機是在和我聊天嗎?
應該沒有錯,整個車廂里只有我一個人,還有那條哈士奇。民間傳說里,黑狗的狗血特別的兇,可以拿來辟邪。
但是,這條哈士奇明顯就不是黑狗,毛色亂七八糟的。
更不是我國本土的品種。
要是真的出點兒什么事兒,它連那些邪祟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二哈還是往我跟前湊了湊。
“很少這么晚坐車,所以有點兒不習慣。”我笑了笑,掩飾我的心虛。但是司機回頭看了我一眼,他說了一句讓我覺得很神經病的話:
“這可是最早的一班車。”
“恩。”
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兒了?
我瞬間沒有了和這個司機繼續聊天的欲望,把頭轉向了窗外。手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半,但是終點站還有八九站的樣子。
荊芥說,這一單生意十分的兇險。
因為要完成任務的對象的時間不對。
這已經不是一場虛謎幻境,而是在逆天改命。
人不可能和蒼天為敵,只能指望蒼天有眼無珠,放過一馬。我還沒有見到過真正的危險,所以并不能體會到荊芥說的意思。
出了城之后的第二站,我看到了路邊有人身披白布在燒紙。
灰燼在風中跳躍著,公交車一點一點的開近。那個身上披著白布的人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火光,我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這個人居然是陳嬌。
她頭頂上披著白布,但是身上穿著是落地的紅裙子。
鮮艷如火,灼傷天涯。
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陳嬌了,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公交到站之后把門開了。但是陳嬌沒有上來,她隔著窗戶問我:“你想不想回到市里,回到你宿舍。今天的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
陳嬌這是不想讓我繼續前進。
我已經走到了這里,總有一天,我會走到真相跟前。
現在讓我放棄,怎么可能?
“我去辦點事。明天就回來了,回來我請你吃烤肉。現在新開了一家店,特別好吃。”其實,陳嬌愿意出來搭理我,我挺高興的。
但是,我卻不可能因為陳嬌停下。
“好。駱晨,我明白了。”陳嬌苦笑一下:“那你把那把傘帶好。”
“謝謝。”
我和陳嬌揮揮手,公交車繼續往前走。
我一直以為,終點站就是沈悅所在的那個郊區的高檔小區。但是這輛車到了小區門口居然又繼續往前開。
這里不是終點站?
因為對終點站特別的熟悉,所以我才沒有多少恐慌,但是現在我的腳底一股子的涼氣一直在往上冒。
終點站到底在什么地方?
隨著公交車的開動,二哈已經在地上坐不住了,跳到了我旁邊的座位上。那么肥碩的一條大狗擠在了一個小小的座位上,原本看起來是十分搞笑的。但是我現在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動物比起人更加的敏感。
在地震和海嘯來臨之前,貓狗會自己跑到空曠的地方,狂躁不安,而老鼠會帶著自己的全家集體挪窩。
在地震之后的照片里,經常能看到狗或者是貓孤零零的身影。
他們在尋找著他們的主人。但是主人卻沒有他們那么好的感受力,已經死在了地震里。
我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拍著二哈的頭,讓它安靜下來。
如果等會兒遇到了什么危險,那么我直接帶著二哈跳窗戶。
公交車經過了一個黑漆漆的隧道,只有公交車前面的燈開了。而車里面和隧道里面一片漆黑,黑的我以為自己是不是瞎了。
但是,讓我格外覺得恐怖的是我明顯的能夠感覺出來,有人在盯著我看。而且,還不是一個人。我坐著的這個座位底部不知道什么東西在往起翹。
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我的屁股。
簡直是讓人覺得蛋疼。
但是,在一片漆黑里,不管做什么都是處于下風。
我不能離開座位,我怕一動就撞上了那些在黑暗里看著我的眼睛。這個東西像是被壓制在座位底下,如果我離開,它會不會一下子沖出來對付我?
坐以待斃雖然不明智,但是起來會死得更快。
我把手搭在了二哈的爪子上,它不斷地用舌頭舔著我的手。溫潤濕黏的液體順著我的手指頭流下來,這狗還能再惡心一點嗎?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
視覺被封閉起來,聽力和第六感會把周圍的可能的危險給放大。我能感覺到有個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爬過來。
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點氣味,沒有一點動靜。
但是我就是感覺出來有個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逼近。
道門老九在他的書里說,絕對黑暗的環境下,隔絕了聲音和空氣。把貓和老鼠分隔在兩個狹小的空間里,老鼠還是會被嚇得縮成了一團。
生物與生俱來的對危險的感知力。
我現在就感受到了危險。
二哈一動不動的窩在椅子上,更加證明了我的推斷。
我感覺到我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我從背包里把大號的手電筒拿出來,狠狠地朝著前面的座位砸了上去。
果不其然。
砸到的是軟綿綿,熱乎乎的東西。
這東西絕對不可能是為了來看看我坐著這個椅子舒服不舒服,想要給我換個舒服點兒的位置。
誰他媽的吃多了那么多的好心?
所以,我百分之兩百的確定,這玩意兒剛剛就是想要偷襲我。
我手上的手電筒已經給砸爆了,玻璃碎屑亂飛。
這個時候,公交車已經離開了隧道。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才看清楚,前面的位置上已經全部都是血。
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著。
這血還是熱的,散發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腥氣。
被我打中的東西去哪兒了?
整個車廂里空蕩蕩的,只有我,司機,還有這條碩大的哈士奇。那我司機在專心致志的而開車,看起來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事兒的樣子。
哈士奇從座位上跳下去,湊到前面過道里聞那些血液。
二哈聞了一下立刻躲到了一邊,這是什么樣的血,居然連狗都嫌棄。雖然現在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我心里一點兒也不輕松。
因為,被我打得那個東西不見了。
它要是被打死了,不恐怖,一個死了的東西就夠不成威脅。它要是被打殘了在地上喘氣,那我也不怕,直接補刀就行了。
但是現在出現了最最恐怖的一幕。
那就是這個東西居然不見了!
不見了!
不見了!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之所以不見了才最恐怖是因為它被我打出來那么大的一攤子血,然后逃了。這東西一定會回來報復的。
如果誰把我身上捅了一刀,流了這么多的血,那我一定會叫一幫人回來打一頓。
這東西哪去了?
我越想心里越寒。
二哈趴在地上,看起來沒精打采病怏怏的。
公交車在一片稀薄的霧氣里,看起來像是到了黎明,四周一片白茫茫的。但是,我手上的表并沒有壞,我看到的就是還不到一點鐘。
時間都去哪兒了?
“乘客們,終點站到了,請大家依次下車,歡迎再次乘坐。”
車上只有我一個人,但是司機卻是說乘客們。難道他把二哈也當成了乘客之一?還是這個公交車上真的有別的人?
我下車的時候和司機揮手說再見。
我繞過了公交車前面過馬路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司機。他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開下一班。
他的后腦勺就那么華麗麗的暴露在我面前。
我看到了什么?
這個司機的后腦勺被砸了一個血窟窿,血水順著工作服流著。一般人流這么多的血早就死翹翹了,但是這個司機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的大口大口的喝著水。
四面的霧氣漸漸地散了。
有人認識這個司機,還過來和他打招呼。
他們都無視了這個人的后腦勺已經被開瓢了的事實。
他們一個個的是眼瞎嗎?
這背后的原因真不能想,細細的想下來覺得特別的恐怖。
我帶著二哈轉頭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那個司機對著我笑了一下。看不出來這個司機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十分的危險。
因為,等我拿到了我要拿到的東西回來的時候,我還要坐這輛公交車。
這個司機在來的路上沒有把我給害了,那么,在回去的路上,他是不是就會對我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