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與蘇由并肩走著,叫了一聲:“蘇由小姐。”
蘇由沒看他,只問:“你什么時候向慕修殿下投誠的?”
他說:“聽到石正誠商議綁架蘇由小姐逃跑的時候。”
蘇由一怔。
“蘇由小姐,不是所有的人都沒有良心,很感謝你上次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之前沒辦法說,現(xiàn)在必須鄭重的對你說:謝謝。”他語氣很輕松,含著熱人心肺的暖意。
蘇由轉(zhuǎn)頭正視他,幸存者男子皮膚黝黑,顴骨很瘦,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但他眉毛很濃,眼睛炯炯有神,嘴唇干涸裂開滲出了血跡,黑色的頭發(fā)里夾雜著幾縷明顯的灰發(fā),看起來是標(biāo)準(zhǔn)的Z國人。
蘇由不認(rèn)識他,這張臉?biāo)行┯洃洠贿^仔細一想,他平時好像異常低調(diào),沒有給她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你是?”
“我叫明朔,原Z國上校之子,現(xiàn)是蘇由小姐的追隨者。”明朔說。
蘇由有些好笑:“追隨我?”
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在永生的地位也是不尷不尬,需要追隨者嗎?
明朔認(rèn)真道:“我在蘇由小姐身上看到了希望。”
蘇由嘆了口氣:“我不像我的父親蘇里將軍那么厲害,我只是個毫無用處的女人,我可能都沒有你厲害。”
明朔道:“蘇由小姐,你使我欽慕,我覺得你可以。”
蘇由見他這么固執(zhí),不與他爭辯,在她心中那個擁有著人類心臟的神秘男人才可能是人類的救星,潛藏不漏伺機而動的本領(lǐng),蒙過永生人耳目的演技,以及強迫自己越來越與永生人同化的魄力,一定能帶領(lǐng)人類重返巔峰。
而她必須找到他。
蘇由親手殺了人類奴隸,無疑讓小南很高興,在她被石正誠綁架餓了兩天后,她吃到了人類戰(zhàn)敗以來第一個包子。
肉包子。
宛如犒賞。
扁淡的嘴巴吃了肉,就像是魚得到了水,接近于狼吞虎咽,咸咸的肉包子讓她覺得人生都充實了。
小南:“這是慕修殿下特意為蘇由小姐準(zhǔn)備的,蘇由小姐是公爵大人的寵物,只要乖乖聽話,會有更好的優(yōu)待。”
蘇由什么都聽不進去,吃饅頭只吃得下去半個的她一連吃了四個肉包子,紅唇上油膩膩的,感覺肚子飽脹得厲害,才有功夫回答小南的話:“捉拿奴隸這種小事,慕修殿下怎么親自來了?”
小南:“因為慕修殿下收到了鈣鎂鎮(zhèn)長的信件,鎮(zhèn)長說萬能病毒丟失了。”
蘇由好奇:“他什么時候得到的信?”
永生人傳訊的速度這么慢了嗎?
離鎮(zhèn)足有一個月,竟然現(xiàn)在才得到消息?
小南:“從鈣鎂鎮(zhèn)離開的第二天。”
蘇由瞳孔猛縮。
從鈣鎂鎮(zhèn)離開第二天,不就意味著慕修早就知道萬能病毒丟失了?但他一直按捺不發(fā),好像不知道這件事一樣,難道說……這一切都在他的設(shè)計之中?
他知道萬能病毒在石正誠身上,也早知道石正誠偷了病毒一定會逃跑,他洞悉他們一切心思,就那樣冷眼的欣賞著他們在自己的五指山上蹦跶,或者,連她被綁架也在他意料之中。
細細想起慕修對她百求百應(yīng),其實只是為了提升她在石正誠他們心中的價值,來得及時不是因為一時幸運,而是早有預(yù)謀。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慕修也太可怕了。
她和石正誠他們本來不用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保持著表面的虛偽和平靜,也能安穩(wěn)度日,他卻略施小計就將他們推向?qū)α⒌纳顪Y,讓她一怒之下殺了那么多人,讓她雙手沾滿鮮血。
這就是他早就決定讓她看清的人類的本性?
蘇由眼睫一顫,掉下一滴淚來,全身微微顫栗發(fā)抖。
小南:“蘇由小姐?”
蘇由胸腔里泛起一股惡心,她身子一歪朝著旁邊吐去,越吐臉色越蒼白,白到極致臉頰泛起了緋紅,她的身體滾燙了起來。
小南將她進行一番掃描,驚叫道:“蘇由小姐,你發(fā)燒了。”
小南上去攙扶她,蘇由虛弱的倒靠在囚籠柱子中,面色不正常的潮紅。
小南趕忙給慕修發(fā)送消息,請求派發(fā)針劑,很快慕修的副將送來了針劑。
副將:“蘇由小姐情況如何?”
小南:“蘇由小姐急性發(fā)燒,目前沒有檢測出任何原因,情況很不好。”
小南一邊說著,一邊將針頭推入蘇由的經(jīng)脈里。
蘇由嚶嚀了一聲。
副將:“慕修殿下說蘇由小姐體質(zhì)羸弱,可以將她轉(zhuǎn)移到戰(zhàn)車上去。”
其實慕修給予蘇由十日懲罰,蘇由早就可以踏出囚籠,只是她一直沒提,小南也沒管,慕修更不會為這么一點小事上心,就任由她在囚籠里多待了些時日。
此時正值倒春寒,寒風(fēng)凜凜,
小南:“上將大人,哪輛戰(zhàn)車還有閑余?”
副將:“我去問一下。”
他們用電波交流,蘇由一句都沒聽見,她看著他們嘴唇一動一動,只覺胃部絞痛,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昏厥了過去。
蘇由墮進了無邊黑暗中,深深的夢魘壓得她喘不過去,被她射殺的人叫囂著要找她索命,嘶吼著撲上來要將她撕為粉碎。
蘇由連連搖頭,想要抗拒,最后被挫骨揚灰成了齏粉。
戰(zhàn)車?yán)锕饩昏暗,只有淡弱的燈光在發(fā)亮,永生人具有夜視功能,根本不需要太過強烈的燈光就可以看清楚一切。
慕修面無表情的盯著病怏怏的蘇由,命令道:“給她催眠。”
小南:“是。”
古老悠緩的樂曲緩緩奏響,如同大海塞壬的歌唱,美妙又動聽,在那樂聲的安撫下,蘇由果然不再動彈了。
慕修探了下她的腦袋,手臂的顯示燈跳到了40,她竟然已經(jīng)發(fā)到40°的高燒了。
小南露出了一抹相似于人類的擔(dān)憂的表情:“慕修殿下,蘇由小姐需要急速降溫。”
慕修薄唇掀動:“那就降!”
小南下士弄來了冰塊,問:“我要把蘇由小姐的衣服脫干凈,慕修殿下是否回避?”
慕修當(dāng)即似笑非笑道:“你見過哪只寵物在接受治療時,主人需要進行回避?”
小南明白,動手將蘇由的衣服脫得干干凈凈,雪白的胴/體橫陳在床上,宛如精致的瓷器,肌膚白皙沒有一絲缺點生生令人驚艷,饒是小南都感覺自己呼吸粗重了一些。
蘇由呼吸起伏,鎖骨翕動,胸脯一聳一聳,迷亂人眼。
慕修看了一眼,異瞳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當(dāng)即無聲地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小南沒有覺察,對蘇由進行降溫,幾個小時后,蘇由各方面指數(shù)恢復(fù)了正常,進入了沉睡。
當(dāng)蘇由再次醒來,眼前是一片昏暗的光線,床頭坐著朦朧的高大的人影。
蘇由清醒的往后一彈,聽得那冷漠的嗓音充滿嘲笑:“蘇由小姐這么怕我?”
蘇由張口,嗓子刺痛干澀:“我在哪兒?”
慕修轉(zhuǎn)頭對上她的眼:“我的戰(zhàn)車上。”
蘇由一驚,她為什么會跑到慕修的戰(zhàn)車上來?慕修對她做了什么?
見她小臉升起戒備,慕修嗤笑:“怎么,想下去?”
蘇由說:“是。”
慕修站了起來,本來開闊的空間因為他的站立變得無比狹小,他背對著他,不屑道:“如果你不想死,我勸你最好識趣。”
蘇由還是將被子掀開打算下床,她不想和慕修同處一室,更別提在他的戰(zhàn)車養(yǎng)病。
然而,她還沒起身,就被高大的身軀給壓了回去,他的手臂抵著她的胸口,陰冷道:“我不準(zhǔn)你走,你以為你走得出去?”
蘇由漲紅了臉,快要喘不上氣來,永生人的體重本就比人類偏重,他又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瘦弱的她根本承擔(dān)不起這樣的重量。
“還是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些什么,你能逃得出我的掌心,嗯?”
蘇由頓時睜大了眼。
難道慕修是那個男人……
慕修瞇著狹長的眸子,冷哼著起身,直立著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如同在看一只螻蟻:“即將抵達王都,你最好把自己養(yǎng)好,否則公爵看了不滿,你的小命就沒人能保得住了。”
蘇由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僅是兩秒鐘的閃過,她也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不可能,慕修一路上如何對待她有目共睹,如果他真的是那個人,那他多半有病,才會屢屢找她麻煩,并熱衷于羞辱于她。
不說一夜夫妻,只從人類與人類的情誼來說,他都不該這么對她。
她更愿意相信希白是那個男人,起碼希白救了她,而且希白至今都處于一種清冷的令人揣測不透的狀態(tài),潛伏永生更為適合,而不是慕修這樣個性強烈一眼就能令人注目的人。
蘇由垂睫:“是,慕修殿下。”
慕修踏著高傲的步伐離去。
蘇由落宿在慕修的戰(zhàn)車上,小南也住了進來,24小時的監(jiān)侯著,觀察著蘇由的病況。
外出勘測的巡邏隊匯報了前方路線,沼澤地是因地質(zhì)臨時形成的占地面積并不大,可以換路繞行,部隊再次往前行進,王都近在咫尺。
小南的心情十分雀躍:“蘇由小姐,我們即將再次見到公爵。”
蘇由突然覺得她和小南,小南更像是公爵的寵物,而實際上作為寵物的她對于康樂公爵沒有一絲感情,上次見過一面,時隔多日她連他的長相都忘了。
蘇由說:“真好。”